第82章 第八十二章一切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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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磊的眼睛一直盯着平静的海面。
那幽蓝深沉的『色』彩占据了他的眼球, 霸占住徐磊的所有注意, 就连背后的脚步声都没听清楚。
“徐磊?”巡逻队长约翰奇怪地看着他,从他身后探出来头,只看到一片平静的海域。
海域看似幽静平常, 底下暗藏的危险却不是摆在明面上的。约翰拉着徐磊往后倒退了几步, 这里的海域具备『迷』『惑』『性』,轻而易举就能蛊『惑』人跳海。
徐磊是晨曦之主教会的守夜人。
——崭新崭新的,正预备被送往旧大陆的一批人才。
徐磊的天赋确实不错, 在很多人的眼中, 他确实是个合适的人选,本来留在新大陆就很合适。但是碍于他在信教后曾经说出的话——游戏——这让教会内部产生了某种辩论, 随后决定搜集一批新大陆的教徒——特指那些曾经玩过《神寂大陆》游戏的信徒。
徐磊曾经是《神寂大陆》的忠实粉丝, 哪怕现在他在论坛上还是很活跃的id, 很多游戏玩家都知道他的名字,毕竟曾经他的拍摄帖曾经引起了很多人的围观。
他随着约翰的脚步往后倒退,然后说道:“我们还有多少天?”
新大陆外面的那片海域不允许任何的传送,哪怕是大主教亲自设立的传送阵也并不能起到作用。哪怕是再强大的职业者, 要穿越那片海域都只能老老实实坐船。
“大概还有半个月, 虽然传送阵不能用, 但是在船体上空间法师还是能发挥些作用的。”约翰说完后, 就示意徐磊回到自己的船舱里,毕竟待在甲板上太危险了,非常容易就会坠落。
徐磊点头,抬脚回到自己的船舱里。
然后他登录论坛。
看着自己最新的发帖。
【有人记得自己的新手村吗?我发现我想不起我的新手村经历了???】
徐磊捂住自己的额头。
他只记得自己新手村的名字。
——阿西米村。
阿西米村。
这是个狭小的村落, 只有十几户人家,在通往阿西米村的道路上满是荆棘,泥泞的沼泽与怪兽的咆哮往往是最大的阻碍,而在靠近阿西米村的村门口,就是截然相反的画面了。
纯粹自然的鲜花绿草,清新的香味与祥和的气氛,往往是最能缓解紧张的精神。这里的原住民确实很少,但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游客却特别多。
阿西米村是一个神奇的村落。
这里拥有大陆上最多的花草,村落的每个角落都拥有着绚烂的『色』彩,弥漫的花香常年不散。
这简直与通往阿西米村的道路形成鲜明的反差。
“梅菲斯特。”就在阿西米村的主道路上,有个穿着白袍的少年被身旁高大的男人牵着,那个男人穿着低调的神父袍,低垂的眼眸很是温柔,似是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少年的这句话带走。
经过的路人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刹那间就被那美丽到极致的容貌给震撼住,那是一种让无法形容的感觉。
“这里往前走,可以看到很多的东西。”五苏啃着梅菲斯特给他买的饼子,嘟哝着说。
声音虽然听起来不太清楚,但是软糯的小嗓音让梅菲斯特的金眸宛如浸透了柔光。
“这里是您最开始的地方。”梅菲斯特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虽然嘴里是这么说,但是他的眼眸没有丝毫的波动。既不会跟来往的游客般感觉这里很舒服,也不认为这里的环境究竟如何美丽。
这里对梅菲斯特唯一的意义,与五苏有关。
相对来说,也和梅菲斯特有关。
五苏初见梅菲斯特,就是在这里。
当时的梅菲斯特的外貌,可以用一言难尽来形容。
哪怕是几位正神的外表,其实都属于奇特的范围,不管是大地母神还是知识与智慧之神,祂们所代表的最奥妙的极致,对于普通的种族来说就好像是蚂蚁在试图去窥探星际的奥秘,不管是谁都会在看到祂们的那一瞬间就彻底崩溃。
这也是神降的次数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就算是再强大拥有再虔诚的大主教,都不可能抵挡得住神灵的降临,不同的层面完全蕴含着不同的至理,强行扭曲在一起往往没什么好结果。
五苏慢吞吞走着,一边走一边吃,等到五苏把饼子啃掉了角,他们就走到阿西米村的花店。
花店近乎是阿西米村随处可见的店铺,来来往往的游客总有慕名而来的,随手买几束鲜花已经成为传统。而五苏走去的这家花店,却是在一条极深幽暗的小巷子里。巷子口的煤油灯似乎没有太多的余力,偶尔一闪一闪的,看起来很昏暗。
在这巷子的深处,缕缕花香飘散而来,就好似是诱『惑』的面纱若隐若现,时有时无。五苏低头的时候,饼子的碎屑掉到了地上,一只浑身白『色』的老鼠猛地窜了过来,两只爪爪抓住了碎屑,又快速地消失在巷子的深处。
梅菲斯特的手指微微动弹。
五苏抓住了梅菲斯特的食指。
梅菲斯特安静了下来。
他低垂着头看五苏的时候,乖巧得好像他什么都没打算做。
“早知道就带布莱克过来了。”五苏鼓鼓腮帮子说道。
布莱克虽然是一头还不懂得欣赏的幼龙,可是他对于各类的鲜花却是极为热爱的。幽暗之林的星空花园时常会被黑龙崽飞扑过去糟蹋,五苏常常会接到来自小精灵们的投诉。
小精灵:%¥*&@*&%!!!
五苏点头。
黑龙崽蹲墙角。
两天后,布莱克继续被孢子吸引,快落地扑过去。
小精灵:……
愤怒得小翅膀都扑扇扑扇起来了!
掉的金『色』碎碎更多了!
“是他不愿来。”梅菲斯特不经意间地说,就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的那样。
黑龙崽布莱克表示:嘤嘤嘤布莱克没有!布莱克不是!在死亡视线的威胁下,还没开窍的布莱克选择蹲墙角。胖乎乎的翅膀挥舞了两下,在肉肉的身躯里滚动,那些黑『色』的鳞片皱巴巴地扭成委屈的样子。
梅菲斯特是个大坏蛋!
远在阿西米村的大坏蛋继续说道:“您想起来了吗?”
这场“冒险”,还是梅菲斯特提出的邀请。
梅菲斯特提出的冒险,似乎从一开始,就怀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虽然五苏知道这件事情,但是五苏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他就宛如在纵容着梅菲斯特那般,不管梅菲斯特提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非常宽容地允许了。
规则对此提出了异议。
【您不能那么纵容他。】
规则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带着什么语气,说起来规则本身就不是什么实体,而是某种意识的存在。对于意识来说,规则不会有什么偏颇,又或者说规则的偏颇目标只有五苏一个人,除了五苏之外,所有的人或神灵都只能归属于规则内的命运,不论命运如何那都是既定的结果。
能够让规则破例,或者表『露』出不同的变化,不过是危及到了五苏本身的存在而已。
比如。
——情感的本身是不被需要的,不被允许的。
“难道你遇见到我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吗?”五苏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快速地啃完了手里的饼子,然后慢吞吞从兜兜里拿出了手帕,试图把脸颊沾到的碎屑给擦掉。
但是还没有等他拿出手帕的时候,梅菲斯特就已经蹲在了五苏的身前,温柔的帮着他擦掉了沾着的饼子碎屑。他似乎时时刻刻观察着五苏所有需要的东西,并默不作声地做出了反馈,这确实是一种得体的观察,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时时刻刻都被人所关注,被人所观察,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接受这样所谓的关怀。而对于五苏来说最大的反应,不过是一句谢谢。
【当然没有。】
规则快速的做出了反应,如果真的遇见到了这样的事情,不说是规则了,五苏本身也会有所反应,有所感应。
五苏和规则的对话,不会被旁人所知道。这个旁人,还包括了梅菲斯特在内的所有存在,这就像是一个通讯频道,而在频道的两端,只有规则和五苏能够感应得到,其他的皆会被彻底排除在外。
五苏不说话了,他们已经来到了花店的门口。
这家花店与巷子深处的阴暗格格不入,里面的摆设异常的干净精致,随处可见的灯罩和花盆形成了美丽的布置。虽然占地的面积很小,甚至一眼望去就能看到深处拐角的楼梯,但是这里却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花草,有品类普通的却也有极为珍贵的。普通的珍贵的花草就这么随意的摆放在一处,就好像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除了名字与外表之外,它们都是花花草草。
就在五苏带着梅菲斯特走到店门口的那一瞬间,他们听到了深处楼梯拐角的吱呀声,老板下来了。
这家花店的老板是一个瘦小的老矮人。
老矮人看起来岁数很大,佝偻着腰,大大的鹰钩鼻上是一双锐利的眼睛,他提着一个摇晃的灯,慢慢地走到了门口。老矮人身上穿着的衣裳有些破烂,却修补清洗得很干净。就像是用习惯了的东西,早就应该可以丢弃了,却因为长久的怀念而不愿意抛开,始终留念着。
锋利的视线扫过两个来客,老矮人的嗓音沙哑,似乎磨碎了细石般粗糙,“想要点什么?”他说话的时候很是粗鲁,就好像完全不想招待客人一样。
五苏正在慢吞吞地『摸』着兜兜,但是兜兜里面的东西确实太多了,五苏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总算掏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在五苏掏兜兜的过程中等待的老矮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啧了啧舌,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灯,正想开口骂两句,却猛地被撞在白袍少年身后的金眼男人瞪了一眼。
那本来将是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
老矮人的脾气本来就不好,时常会和客人发生冲突,但是别看老矮人看起来瘦弱,其实在他年轻的时候却也是一个强大的职业者,不过是年纪到了之后,他修身养『性』开始养花花草草,来平静自己的内心,就不像以前那么经常动武了。
曾经被着老矮人揍过的客人:?
淦!
这算修身养『性』啊????
呸!
哪里来的不动武?!
但是老矮人在被这两位客人中那位高大的男人瞪了一眼之后,一种油然而生的恐怖抓紧了他的心脏,就好像一瞬间他再次遇到了曾经的恐怖,好比那曾经彻底打败了老矮人的敌人,不,甚至比那敌人更加令人畏惧,就好像天敌,就好像更高层次的力量,沉重得几乎要把老矮人的心脏碾碎。
“五苏找到啦!”
就在这个时候,小个子高兴地说道。
他的声音好像打破了什么封锁一般,让一瞬间忘记了呼吸的老矮人们的大口喘气了起来,那些清新的空气重新流入了老矮人的肺腑之中。老矮人踉跄了两下,他没有拿灯的那只手撑在了花坛上。
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了更为强大的敌人,老矮人就不敢再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了。
他在曾经那么多年的冒险中,只学会一个原则。
在遇到比自己更强大的敌人的时候,只需要躺平装死就好,挣扎反抗是没有办法造成更好的结果的。
出现在五苏的手里的是一把银灿灿的钥匙。
老矮人看着这把钥匙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位客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一会儿瞬间的茫然也在瞬息之后就猛的好像被什么所打破。
老矮人想起来了。
想起来某个可能完全不像是传说的传说。
关于,一个箱子的故事。
他们家从很久很久之前就流传着一个秘密,他们似乎在为某位是伟大的存在保留着一个神奇的箱子。那个箱子没有任何的缝隙,也没有任何的锁孔,体积贼小重量极大,不管是任何人都没办法把那个箱子给打开或者把那个箱子给挪动。老矮人的祖先从那位伟大的存在手中接过这个箱子之后,就更年累月地居住在阿西米村,似乎他们家也是因此才定居在这里的。
这样的传说就如同那些神话故事,闲言碎语的如同虚假的存在,对于老矮人来说,这已经流传不知道多少年的传说仅仅只是睡前故事。他并不喜欢阿西米村过于安静的环境,这也造就了他早年离家出走在大路上闯『荡』的原因,只不过到了年老的时候,冒险了一生的老矮人最终还是决定回到家乡居住。
然后曾经手满血腥的老矮人决定开一家花店。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阿西米村某种程度就是花的代言词。
老矮人吞咽着唾沫,浑浊的眼球死死地盯着钥匙。
这一把钥匙。
老矮人确定自己从来都没有看过这把钥匙,但是当他看着这把钥匙的那一瞬间,他完完全全的明白,这就是能够打开当初寄存在他家中的那个箱子的钥匙。
老矮人曾经试图打开过那个箱子。
虽然他认为传说是假的,但是家中确实有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箱子,那个箱子就长年累月的被关在地下室里,并没有人去给予特殊的关注。
或许在每一代新的继承人出现的时候,他们都会在传说的激励下有短暂的热爱过,拥有过兴趣,但是伴随着时间的过去,那传说也终究是传说,短暂的『迷』恋总会消失。
随后又把那个曾经可能存在过的箱子丢在脑后。
老矮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地下室的那个箱子了,但是在五苏掏出这把钥匙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回忆都重新又回到了他的头脑中。
曾经拥有过的兴奋,狂喜,高兴快乐热情,钟爱那些短暂而又炽热的花火,又涌进了老矮人的心肺。
“是那把钥匙,是那把钥匙!”
老矮人欣喜又快乐地一把抢过了五苏手里的钥匙,那奔跑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一眨眼就消失在了五苏和梅菲斯特的眼前。
哪怕是梅菲斯特,也并没有想到这一出。
梅菲斯特想把五苏带来阿西米村,可以解释为他想旧地重游,也可以解释为,其实梅菲斯特是想某种程度加固五苏的情感变化。那就像是在加强那次祭坛的效果一般,阿西米村确实拥有稳固的能力,正能力并非无中生有也不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这是五苏所赐予的。
阿西米村确实拥有某种奇怪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不到十几户原住民的阿西米村,会那么受到游客的欢迎。不管是晋升还是修炼,不管是交往还是买卖,在阿西米村似乎总会得到最包容的祝福。
似乎这里就是成功之地,似乎这里就是胜利的源泉,似乎这里就是快乐的果实……在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之下,虽然各大教会都没有在阿西米村检查出什么异样来,但是阿西米村的名声总会在某些隐秘中流传。毕竟以着阿西米村外面的凶险,可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来到阿西米村。
老矮人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但是对于五苏和梅菲斯特来说,要想找到老矮人的去处,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梅菲斯特顺势牵起了五苏的手,踏进了这一间精致狭小的花店,他并没有看方向,就直接带着五苏往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走去。
那里有一扇正在摇晃着的门。
“您是把什么东西寄托在了这里吗?”梅菲斯特好奇地偏着头,那双鎏金『色』的眼眸看着五苏。
鎏金『色』中,只容纳得下五苏的存在。
五苏的小短腿踩着发出声响的木板,踢着往前走。
听到了梅菲斯特的问话,五苏『露』出一个奇特的笑容。
这相对于五苏精致可爱的小脸来说,显得有些过于成熟。
五苏摇了摇头。
五苏认真说。
“梅菲斯特。”五苏看到了那通往地下室的通道,昏暗的通道看起来不是很明显,“那不是五苏的东西。”
不是五苏的……东西?
梅菲斯特蹙眉。
五苏的话很明显。
不是五苏的东西,而是梅菲斯特的东西。
梅菲斯特并不能想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东西寄存在这里,他的脑海中甚至不存在这段记忆,这对梅菲斯特来说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因为他不可能有这样的失误,除非是五苏在其中做了些什么。
梅菲斯特和五苏踩着楼梯往下走,昏暗的地下室内并没有足够的光亮,但是随着梅菲斯特的一个响指,整段楼梯都明亮了起来,就好像有什么『色』彩在燃烧一般。
“我想不起来到底有什么东西寄存在这里。”
梅菲斯特很坦然。
五苏的大眼睛眯了眯,笑着说道:“以当时梅菲斯特的状态,想不起来很正常。”
那曾经,是梅菲斯特最危险,也是最弱小的时候。
对于缺失的记忆,梅菲斯特看起来并没有追寻的打算,他只是跟随着五苏的话而笑了起来。
是的。
梅菲斯特开心得就好像他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丢失的东西就是不重要的东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追寻的,只有五苏才是一切的根源。
在梅菲斯特的筹划里,阿西米村并不是唯一的落脚点,他们还有更多更多的地方是要去,但是现在梅菲斯特清楚地意识到,或许阿西米村是开始也是终结的地方了。试炼之地已经成为了过去,那段属于康斯坦丁的记忆,没有值得追溯的必要了。
五苏的记忆恢复了。
或许是在祭坛的时候,或许是在闲散的领主日子,又或者是在踏足阿西米村的那一瞬间。不管是什么时候,这对梅菲斯特来说,难道不是一件绝妙的好事吗?
那些愈加被受五苏看重的、备受爱护的存在,越少,梅菲斯特就越发高兴。
这地下室看起来很长,走了足足有10分钟的时间,他们才落到了底端。
而早就远比他们更快的老矮人正匍匐在一个角落里,颤抖着,瑟缩着,呓语着说着听不清楚的话。
那些话语听起来就好像是恶魔的地狱,是邪神的诱『惑』,听起来几乎无法忍受,脑袋疼痛欲裂的发作。曾经存在于地下室的东西,伴随着老矮人的抑郁而渐渐枯萎消失,就连旁边的地板都明显看得出来侵蚀的裂缝。扭曲的隐秘的力量存在于这里,并被老矮人手中的钥匙,以及那古怪的呓语给打开了。
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话语,落在梅菲斯特的耳中,就只剩下两个简单的单词。
“大海。”
“毁灭。”
噢!
一声轻柔的、遥远的叹息。
梅菲斯特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丢失的东西。
割舍的,抛弃的,不被需要,不被允许的东西。
梅菲斯特的猛地低头看了眼五苏,恍惚了一瞬间呢喃了一个单词。
“为什么?”
五苏这个时候正在掏兜兜。
神奇兜兜!
那个兜兜里面就好像藏了无穷无尽的东西,有梅菲斯特知道的,也有梅菲斯特不知道的。现在五苏掏出来的是之前塞进去的大瓶果汁,他似乎对这种果汁情有独钟,哪怕出门在外也会随身携带着这些果汁,随时随地都掏出一瓶来吸溜吸溜的。
地下室很昏暗,抱着果汁的五苏正好站在背光处,可是五苏的小脸在地下室的昏暗中丝毫不被遮挡。
“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力。”五苏的话在果汁的吸溜声中显得有些含糊不清。
——他的存在即是光。
除了五苏那精致的容貌外,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少年。不管究竟是什么种族,看上去就应该是还待在学院里面读书,或者是最随处可见的一个普通的小个子。
五苏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一个独特的模样与行为。
他是万物的表象。
他注定如此,他愿意如此,他从来如此。
五苏被梅菲斯特带来了阿西米村?
不。
是五苏允许了梅菲斯特带他来到阿西米村。
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因为五苏的意愿才触动了这个事实的发生,还是因为五苏的允许而带动了这个结果。
五苏忽视了在他眼前拼命滚动说话的规则,那爆闪的字眼与绚烂的花火近乎遮挡住了五苏眼前的所有事物,但是梅菲斯特那双流金『色』的眼睛依旧停留在他的眼前。
【您知道的,您不该这样做!】
规则尖叫着。
——如果规则有声音的话。
梅菲斯特在那一刹那就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该存在不该被感知到的声音。
很,熟悉。
又很遥远。
在梅菲斯特诞生不知道多少年,在这段漫长悠久不可以用数字来计数的岁月里,他似乎有过曾经相同的经历。往回溯源,梅菲斯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越飘越远,越来越虚无,就好似穿梭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无法界定时间与地点的瞬息。
他……祂看到了。
古老的,悠久的,曾经是主长久停留,甚至居住的所在——阿西米。
梅菲斯特不知道为什么,祂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
阿西米这个词,是用某种古老的语言强行翻译过来。
神的语言。
阿西米,用神的语言来说。
是主诞生之地。
在创世主创造了这个崭新的世界之后,祂于曾经存在诞生的某处,画了一个小点点。
在绚烂的光火之后,这里成就了阿西米村。
有什么破碎的,曾经被阻挡的记忆开始恢复了。
梅菲斯特看见了很多,很多凌『乱』的光点。梅菲斯特遇上了五苏……得到了恩赐,得以保留完整……梅菲斯特对于世间万物来说只是一个异端……它是不被允许不该存在的存在,在它诞生之际,世界意识和规则就对它加以了束缚……快速掠过的记忆就好像是查漏补缺,正在拼命填充着某些曾经被梅菲斯特主动遗忘,主动抛弃的存在。
梅菲斯特在这瞬息,在五苏所给予的选择中国,祂看到了意义,看到了存在,看到了最初的奇点,看到了破碎的万物,看到了或许存在或许不存在的未来。
祂是终结。
一切拥有着开始,就会拥有着结束。开始与结束始终是相对的,却也是一个完整的圆。
规则不允许这种异端的存在,不允许意识诞生毁灭的可能,如果不是遇上了五苏,一切都不复存在,对于梅菲斯特来说,祂的时间或许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您知道的,您不该救他。】
梅菲斯特曾经听到一个声音这么说道,那个声音恍恍惚惚,断断续续,就好像是不太好的信号,又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虚渺飘摇,遥远的宛如穿越了星际。
那是规则。
祂想。
温暖。
这是祂感知到的第一个感觉。
有人抱着祂。
祂这样惊奇着。
这样短暂而渺小的情绪对于祂来说,已经是弥足珍贵而不可琢磨的东西了。
任何试图触碰祂的生物,不管是任何一个种族都遭受到了泯灭的打击。而现在竟然有一个温暖的触感,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灰雾与触手之中,让存在于核心的祂感受到了那微弱的暖意。
那种感觉很奇妙。
祂还想要更多,祂希望得到更多。
祂用尽一切思破规则与意识缠绕的束缚,祂试图窥探到那温暖怀抱的主人。
痛苦伴随着渗人的声音后。
祂看到了。
先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眸。
然后是凌『乱』的小卷『毛』。
紧接着是温暖的手,还有铺天盖地的纯白。
祂看到了祂。
万物的终结看到了创造一切的主。
祂听到主说:“但是祂很小,也很冷。”
很小,也很冷的祂尽力蜷缩着自身的存在,那瞬间几乎吞噬了整个世界的灰暗急速收缩着。
祂竭尽全力地躺在那双温暖的小手中。
一根虚弱的黑『色』触手,小心翼翼的,碰了碰温暖的主人,随即的,祂听到了世间最柔软的笑,以及软糯的嗓音,“祂没有不同。”
死寂的灰黑消失了,在规则的眼中,在命运的线中。
万物的终结闭上了眼,祂沉沉地睡了过去。
那便是一切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