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审判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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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近楼僵当场。
他眼睁睁看着白衣的身影走远, 顺着山路一转，消失视野中。
小龙心里涌起十足的挫败和恼火——明明说“所有人”，为什么又不包括他？他不算人吗？
……好吧, 如果单纯从物种来看, 他确实不算人。
楚近楼颓丧地垂下尾巴，重新捡起被他扔一旁的扫帚, 又顺着山路扫了一段，还咽不下这气，索『性』半山腰找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向山脚广场眺望。
不让他参加, 他站远处看看总没问题了吧？
借助龙绝佳的视力, 他看到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人，浮光派所有弟子都聚集了这里, 清离拿着名册正点名，妖的鼻子可以轻松区分出每一个人的气味, 谁到了谁没到，一目了然。
广场外围的象柱落下了一根，江月还正坐“青龙”柱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广场上的弟子们。
这根圣兽立柱并不完全装饰, 派内遇到什么需要召集全派弟子公开商议的大事时，它们就会派上用场，象柱可供掌和老就坐, 一旦启用，多半说明“事态严峻”。
但这些都不楚近楼的关注范围内，他只目不转睛地看着坐“青龙”柱上的人——石柱上的龙身凹成半环，刚好可供一人就坐，江月还便靠这龙身弯成的椅背中, 一只手搭龙头上。
楚近楼也曾听说浮光派以前启用过几次象柱，但江月还通常会选择玄武位，因为玄武位较其他三柱略高，且对应的水。
今天，江月还一反常态地没选玄武，而选了青龙。
这让小龙有种奇妙的舒适，仿佛环师尊身边的不条石头龙，而他自，忍不住眯起眼，甩了甩尾巴，心情莫名愉悦了些。
江月还并不知自无心之举，又引起了徒弟什么样的联，他手指搭石龙的龙头上，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龙角，觉得这角的触和楚近楼的龙角有些像。
正这时，他看到清离红『色』的身影转身望向自这边，冲他点了一下头，示意点名完毕，无人缺席。
江月还指尖龙角上微扣，淡淡：“开始吧。”
随着他声音落下，原本嘈杂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弟子们都停止了交头接耳，纷纷向他看来。
“近一段时间，派内发生了一些事，相信诸位都有所耳闻。”清离替师兄开了，“我派的萧易和苏阳两名弟子被应霄以及姚家合力抓走，所幸救援及时，两人得以平安归派，但萧易重伤，苏阳险些丢掉『性』命，此事实不能算小。”
说到这里，弟子们面面相觑，不知他这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我告诉诸位，大约一前，苏阳被应霄人追杀，逃至我派，得掌收留，掌当即斩杀了所有追杀他的应霄人，且无外人场——么请问，数月后的今天，应霄如何得知苏阳逃到了浮光派，并再次派人前来呢？”
此言一出，现场一片哗然。
头脑不傻的弟子们都听出了他的话外音：谁把苏阳浮光派的消息泄『露』出去的？
“清离师叔，这……怀疑我们当中有内鬼吗？”
“不能吧，当时掌收苏阳为徒的时候，都强调了不要将此事外传，我们当然不会往外说啊！这都过了这么时间，也许……应霄将其他派查过一遍，都找不到苏阳的踪迹，所以才怀疑我们浮光派呢？”
“对啊，也不没有这个可能，因为这个就怀疑我们，未免也太……”
面对弟子们的质疑和不满，清离并不回答，又：“我再告诉诸位，应霄之所以将萧易一起抓走，因为得知了他制造出‘万象’的炼器师——么请问，万象问之时，掌有没有再三强调，不要向外人透『露』任何关万象的消息？”
“有……”
“既然有，”清离的视线从弟子们身上一一扫过，“应霄如何得知万象的事，又如何得知萧易就制造出万象的炼器师？”
“这……这……”
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一时无言。
“再有，”清离眯起眼来，“当日掌失踪，我不警告过你们，不要将此事外传，可为什么后应霄和姚家还知了，并趁掌不时偷偷潜入浮光派，劫走了萧易和苏阳？他们为什么能来得这么巧？”
弟子们鸦雀无声。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壮着胆子开：“，按清离师叔的意思，我们当中肯定有内鬼，现要怎么把内鬼找出来，又怎么自证我们清白？”
“对啊，我浮光派少说也一百了，从未违反过规，也从没把这些事跟外人说过，可现，要怎么证明我确实没做过呢？”
“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啊！”
“怎样，难要我们互相揭发？”
“你怎么知真的揭发而不污蔑？”
“大家稍安勿躁，”清离丝毫不意外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似乎早已经做好了准备，“你我判断不了，但有人能，仙第一并非浪得虚名，你们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掌都看眼里，你们不内鬼，掌也一清二楚。”
随着他的话音，弟子们纷纷看向高高坐青龙柱上的白衣仙尊——江月还面『色』一如平常，没有冷一分，也没有温和一分。
他望着下面的弟子们，伸手招出沉月剑，凝水成冰，指尖散发着寒气的剑刃上轻轻抚过。
随着他的动作，站剑柄一侧的弟子首先觉头顶一凉，抬起头，发现自脑袋上居然多出了一把一尺来的小剑，剑尖朝下，冰做的剑身散发出微微的寒气。
弟子被吓了一跳，后退一步，险些跌倒，却发现这剑并没掉下来，而稳稳悬头顶上方三寸处，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厘。
他咽了唾沫，再看周围人，头顶也有同样的小剑，随着江月还的动作，小剑渐渐推满全场，每一名浮光派弟子头顶都悬了一柄。
“接下来，我会问你们每人几个问题，每撒一次谎，你们头顶的剑就会下落一寸。如果所有问题都如实回答，剑则会消失，你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清离说着，伸手拍了拍近一名弟子的肩膀，示意他上前一步：“先给大家做个演示。”
弟子走到他跟前，清离问：“你可有向非本派弟子透『露』过苏阳的事？”
弟子好像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茫然：“没有啊。”
小剑毫无动静。
清离：“可有向非本派弟子透『露』过万象？”
“当然没有了，说出去遭人觊觎，我又不傻。”
小剑依然没有动静。
清离：“掌失踪的几天，可有向非本派弟子泄密？”
弟子摇头：“没有。”
“啪”一声轻响，小剑他头顶炸裂成粉末，空气中散做晶莹剔透的冰晶。
弟子下意识捂住脖子：“哇好凉！”
清离朝他一摆手：“没你事了，下去吧。”
对方走出几步，又疑『惑』地回过头来：“这样就完了？我的嫌疑洗脱了？”
清离点头。
“这也太简单了吧？”
“就这样？我还以为要问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比如我昨天修炼不又偷懒了之类的，吓死我了。”
“现不用问，我也知你昨天偷懒了。”
“……别这样。”
弟子们开始交头接耳，原本凝重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清离清清嗓子：“好了，下一个，有没有动……”
“我我我！”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率先冲到他面前，“清离师叔，问我！”
依然三个问题，清离按就班地问完，弟子回答完毕，小剑又“啪”地炸成了粉末。
小剑的爆炸犹如一块落地的石头，弟子挺着胸脯，跟身后的师兄弟们炫耀：“看见没，咱可不内鬼！”
有了他的带动，其他弟子也纷纷活跃起来，动冲到清离面前进行“内鬼检测”，现场一时变得很嘈杂：
“你干什么？别挤啊，我先来的！”
“后面去后面去，先来后到懂不懂？排队去！”
“师兄，能不能让我『插』个队，我有偏头疼，不能受凉的。”
“胡说八！天天用冷水洗澡的不你吗，后面排队！”
江月还坐石柱上，不动声『色』地注视着广场上的弟子们，从这个视角看过去，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绝大多数弟子都不畏惧筛查，但有么几个身影就显得鬼祟起来，别人抢着往前挤时，他们却往后稍。
江月还微微眯眼。
事实上，他早已经知哪几个弟子有问题，但他并不急把他们揪出来。
这一场审问，亦告诫。
浮光派弟子太多，出现几个居心不良的避免不了的事，问题的关键不怎么处罚内鬼，而怎么对待剩下的人。
不能让他们觉得毫无威慑力，也不能让他们因此而产生恐惧，『乱』了人心。
这么多弟子一个个问过来，需要消耗的时间太，清离已经问得干舌燥，干脆找了几个已经通过测试的弟子，让他们替自提问。
反正问题都一样的，由谁来问并没有差别，许多弟子甚至会了抢答，这种地方激发出了什么奇怪的好胜心。
从早上一直问到中午，顺利通过的弟子已经过半，依然没查出任何内鬼。
江月还似等待得有些困倦，手肘撑住龙头，手掌支着下巴，合眼闭目养神。
有些通过后不看热闹的弟子已经回去了，还有不少聚集广场周围，窃窃私语：“真的有内鬼吗？别查到后，一个都查不出来吧？”
“没内鬼怎么解释消息被泄『露』啊？肯定有些人心虚，一直往后躲，所以才没被问到。”
“也……哎你们看，掌不睡着了？他要睡着的话，这问话结果还有用吗？”
这些话说者无心，却被有心人听了进去，一个身材健壮的青抬头看一眼江月还所的方向，突然向前挤了两位，『插』到队伍前排。
被他『插』队的弟子很不满，正要开，却看到他恶狠狠的眼神，不得已闭了嘴。
站前面的人终问完，轮到了他，他正打算开抢答，却见原本旁边休息的清离径直走过来，来到这一列队伍前，推开原本为问话的弟子：“行了，你嗓子都哑了，回去歇着吧，我来。”
健壮青刚好排到队伍前面，身骤然一僵。
现换队伍已经来不及了，一定会引人怀疑。
清离打着哈欠，漫不经心：“怎么还没结束啊，浮光派真的有这么多弟子吗？”
弟子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慌『乱』的心绪忽然又稳定了些——都这么久了，还一个内鬼都没查出来，让他不得不怀疑掌的检测方式不真的有用。
他不信前面已经通过测试的两千人中真的一个有问题的都没有。
揽月仙尊再强，也只强剑，不可能有窥探人心、对任何人知根知底的能力。
一定唬人的，让他们高压下自『乱』阵脚。
只要他一咬死自什么都没做，就一定不会有事。
到这里，他底气足了许多，清离问出第一个问题后，斩钉截铁地说：“没有。”
清离抬眼看他。
话音落下的瞬间，对方头顶的小剑往下掉了一寸。
站他身后的弟子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异动，吸引了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原本无聊到困的弟子们全都不困了，纷纷向他投去视线。
“剑动了，剑真的动了！”
“他撒谎了！”
弟子骤然浑身僵硬，一张脸涨得通红，下意识反驳：“我……我没撒谎！”
小剑又往下掉了一寸。
哗然之中，他仓皇闭住了嘴，意识到任何出的话都会被甄别，成为要他『性』命的利刃。
不唬人的。
这剑真的能识破他的谎言。
“哦？”清离尾音上扬，好像觉得这一幕十分有趣，他抖了抖尾巴，提起精神，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万象的事，你可有向外人透『露』？”
弟子咽了唾沫，难看的脸『色』暴『露』了他的恐慌，却还咬牙硬撑：“没有！”
小剑再往下一寸。
他浑身一个哆嗦，锋利的剑尖已经抵住他的头皮，寒气源源不断地钻进他的皮肤，让他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全身战栗不已。
清离眯起他双好看的狐狸眼：“么，掌失踪的事也你告的密咯？”
“没有！没有！没有！”弟子忽然扑通跪地，他双眼通红，疯狂为自辩解，“几日我不派中，和几个师兄弟一起出去了，根本不知这件事！我可以……我可以找他们来作证，真的不我啊！”
头顶的小剑没有再往下掉落。
弟子松了一气，满头都冷汗，近乎虚脱。
清离问出了后一个问题：“所以，泄密的事，你有心还无意？”
弟子跪地上，他抬起头来，看向对方。
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忽然透出深切的绝望，像为了维护自后一分尊严，他嘴唇颤抖着说：“我……不故意的……”
剑尖直『插』进他的百会，他身一阵抽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尸没有血流出来，只覆盖上了一层白霜。
现场一片安静。
江月还注视着宁可死也不愿说实话的弟子，略浅的眼眸中透出少见的悲哀。
他自诩没有亏待过任何一名浮光派弟子，他给予他们好的，灵器、灵石、灵『药』一样不少，根据他们的处因材施教，这样优渥的待遇不会再有第二个派能拿出来，但……人的欲¨望无止境。
他不知这名弟子为什么选择泄密，或因外出修炼时遇到了什么人，被他们的条件打动，又或本身就对浮光派不满，嫉妒他收了苏阳和萧易为徒，所以产生的报复。
再或者，没有任何缘由，他只单纯这么做。
他不知，不知，也没必要知。
他从石柱上一跃而下，轻轻落地上。
“继续吧。”他听见自的声音平静地说。
他转身离开了广场，这场审问已经没有继续观看下去的必要，再待下去，他会觉得接受审问的不弟子们，而他自。
他觉到了以前从未受过的东西。
一种被信任的人背叛而产生的莫名情绪，他好像有些难过，又好像有些气恼，他知他不该因这种小事而产生任何情绪波动，但好像自从他收徒之后，他的情绪就越来越不受自控制了。
曾有许多人说过，他有一颗天生适合修无情的心，他天生不具有些人类本该拥有的情绪，喜或悲，爱或恨，惊惧或忧愁，羞怯或愤怒……诸般种种，他全未会过。
直到他收了这三个徒弟。
他忽然有些理解天的用意，困扰他已久的东西不经意间解开了一个线头——他突破瓶颈的关键，合飞升的关键，的确藏这三个徒弟身上。
审问还没有结束，他却已无心再看，只快点回到含『露』居，仔细梳理一下新得的悟。
江月还回到仙府的同时，楚近楼还划水。
小龙从早上一直扫到中午，居然还没扫完，他扫扫停停，因为广场上的审问太过无聊，还不如扫地有趣，一时也没兴致继续看了。
他实搞不懂师尊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他看来，让些胆小的人类说实话，只需要吓唬一下就可以，不坦白就吃掉，简单省事。
他心里得出神，再一回头，却发现广场上形式已变——地上不知怎么多了具尸，而青龙石柱已然升起，柱子上空无一人。
楚近楼瞬间呆住。
他师尊呢？
他只一会儿没看，师尊怎么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