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四七章
66读书 www.66dushu.com,最快更新醒醒,她是你妹!!
“你……”闻鹤一时之间, 竟说不出任何话来。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指间, 这三个字的一笔一划留下了清晰地痕迹。
闻鹤不知为何宗玚会这么做,他之前做的事,对于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
但从传信笪邑府尹, 让他上报朝廷,言说笪邑有异常开始, 他做的每一件事, 若是被皇帝发现, 都是重罪。
虽然笪邑确实出了事, 没有任何人怀疑。
但是下一次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好运了。
闻鹤皱眉, 她开口,想要说什么。
她还是想劝劝宗玚,这样没必要。
闻鹤正启唇,马上就要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
宗玚却伸手, 食指与中指的指腹紧贴着她的嘴唇,对着她摇摇头。
他不愿闻鹤说出拒绝的话。
闻鹤往后退了两步, 理解了宗玚的意思。
她眨眨眼, 长睫似蝶翼轻颤,正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 院子外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闻鹤公主, 闻鹤公主?”小鸾站在院外, 轻轻敲响了门,“别院里的下人说你来了这里,你在里面么?”
闻鹤连忙将放在桌上的糖纸收起来, 又将岑雍的那颗糖完完整整地包裹起来,还原为之前的样子。
“待会儿再丢到他会经过的路上,让他以为是自己一不小心弄丢的。”闻鹤对着宗玚说道,“不能让岑雍发现我们拿到了朔方国给他的东西。”
宗玚点了点头,从闻鹤手里接过了那颗糖,收入怀中。
闻鹤打开了小院的门,看到小鸾正站在门外,一脸焦急的样子。
“怎么了?”闻鹤看到小鸾的脸『色』有些不对劲,连忙问道。
“别院外有人找您。”小鸾有些不安地说道,“是平民。”
“找我做什么?”闻鹤挑眉,有些好奇,“商船上被掳走的平民不是全部都放回去了么?”
“确实与商船上被抓走的平民有关。”小鸾皱眉,欲言又止,“闻鹤公主,要不您还是别去见他了?”
闻鹤皱眉,扭过头看了宗玚一眼,开口问道:“是因为什么来找我的?”
“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事,那个平民看起来没有什么好脸『色』。”小鸾回忆了一下来别院找闻鹤的那位百姓,开口说道。
这时,宗玚忽然走上前来,在闻鹤掌心写道:“人少了。”
“商船上救出来的人少了?”闻鹤重复了一下宗玚的意思,“所以他来找我,是想要找到他失踪的亲人?”
宗玚点头,认同了闻鹤的说法。
“不可能啊。”闻鹤思考了一会儿,“尼德兰帝国那边已经招供了,共抓走了两百三十七位百姓,那日从商船上救出的百姓我们也已经清点过了,一位也没有少,船上也没有尸体,怎么可能还会有人没有回家?”
宗玚伸手,拉住闻鹤的手,写道:“不用去。”
那位百姓上门来找闻鹤之事,恐怕与尼德兰帝国掳走百姓之事无关。
“既然来了,那便去看看吧。”闻鹤心想自己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可以做,还是跟着小鸾走到堂屋,命人将在别院外等候的百姓带上来。
不多时,一对中年夫『妇』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带了上来。
闻鹤一手撑在桌上,看着被带上来的那对夫『妇』。
年龄约莫四十上下,若是有孩子,应在二十岁左右。
堂屋里,站着几位宗玚带来的近卫军,面『色』冷肃,不怒自威。
两个人见了别院里这守卫森严的阵仗,有些紧张,连话都不敢说了。
小鸾小声在闻鹤耳边说道:“他们在别院外的时候,可是气势汹汹想要找闻鹤公主您要人呢。”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闻鹤开口问道。
“草民名唤周富贵,我们俩的女儿前几日被那商船掳走,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中年人哆哆嗦嗦地说,神情有些惊恐。
一旁的周夫人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给他壮胆,小声说道:“他们官家人也讲道理,咱女儿丢了,自然是要找回来的。”
“掳走百姓的商船上的人,全部都被救出来了。”闻鹤托腮,开口缓声说道,声音平静,“你们女儿若真的是被商船掳走的,那么早该回家了。”
“但她确实没回来啊!”周富贵受了周夫人的鼓励,说话都理直气壮了半分,“你们官家弄丢了人,我来讨说话,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啊。”闻鹤摊手,“但您女儿失踪,是否就是与商船有关,尚未可知呢。”
“当然有关了,她就是那几天失踪的,肯定是被那些外邦人抓走了!”周富贵大声说着,“我就这一个女儿,过几天她就要成亲了,就这么还失踪了,真的是太苦了。”
“那麻烦你们现在出门,去向严府尹禀报此事。”闻鹤挑眉,看了一眼周富贵和他的夫人,“这事好像不归我管吧?”
“是你从商船上把百姓救出来的,现在少了人,不找你找谁?”周富贵显然还没明白过来闻鹤的身份,所以说话开始不客气起来。
“此时可以想官家禀报,自然会给你一个公道。”闻鹤捏了捏眉心,觉得这对夫『妇』实在有点不可理喻。
商船上的百姓确实是一个不少地被救回来了,严府尹也发了银子当做安抚。
现在少了人,应当向官府禀告,来找她,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找他们失踪的女儿啊。
“你们仗势欺人!”周富贵索『性』躺在地上,撒起泼来,“官家弄丢了人,还互相推诿责任!”
宗玚似乎对此事见怪不怪,他坐在暗处看着躺在地上撒泼的周富贵和周夫人,手腕微动,站在堂屋两侧的士兵就走上前一步,准备抽出武器。
在当朝公主的别院里闹事,这两个人也敢想得出来。
周富贵被寒光凛凛的刀锋吓破了胆子,坐在地上往后挪了好几步,嘴上却还是不饶人:“官家不讲理,要杀人了!”
闻鹤实在看不下去了,抬手命令士兵将武器收起,走到周富贵夫『妇』面前:“你们女儿有什么信物么?”
“哼——”周富贵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子,“这是我给我女儿准备的嫁妆,她手上还有另一只。”
“给我看看。”闻鹤伸手,准备将玉镯子接过来看看花纹。
没想到周富贵却犹犹豫豫地将玉镯子紧拽着:“你别打坏了,这可是玉的,水头很好的。”
闻鹤直接将玉镯子拿过来,放在手里端详。
不看不知道,这玉镯子竟然……
竟然是假的。
玉镯子看起来虽然通透,但干净得有些过分,随手一掂量,就知道这枚镯子是假的了。
闻鹤低头看了一眼周富贵身上的衣物,也算得上精致,应当也是一个小康之家。
这样的家庭,给女儿准备嫁妆竟然是一对假镯子?
闻鹤将玉镯子还给周富贵,心下已经有了对策。
“你们先拿着回去,三日内我将你家女儿找到。”闻鹤开口说道,声音掷地有声。
“就他们……没必要吧?”小鸾站在她身后,开口阻止道,“就两个不讲理的刁民……”
“无事,反正这几日空闲下来了。”闻鹤还是点点头,“去澄帮看看,就有线索了。”
送走二位夫『妇』之后,闻鹤命人备下车马,准备往澄帮而去。
“宗小将军要同去么?”闻鹤托腮,笑着问宗玚,“澄帮不远,就在溯溪岸。”
宗玚抬眸思考片刻,在闻鹤掌心写道:“此地危险。”
以前的溯溪岸确实危险,但澄帮接手之后,环境却是比笪邑城内还要好。
但闻鹤却顺着宗玚的意思点点头说道:“确实危险,所以问宗小将军是否要与我同去。”
宗玚沉默地看着闻鹤许久,站起身来,朝她伸出一只手。
闻鹤伸手,搭上他的手心,站了起来。
“走吧。”宗玚在闻鹤掌心认真写道。
在去往溯溪岸的马车里,闻鹤靠在椅子上,开口对宗玚说道:“那对夫『妇』有问题。”
“如何?”宗玚从两位夫『妇』的衣着和语言神态上,已经大致猜到了事情始末,但还是顺着闻鹤的话问道。
“看他们的衣着,不像是穷人家,怎么会给唯一的女儿准备假镯子当做嫁妆?”闻鹤托腮思考,“除非他们根本不在乎这个女儿。”
“如果不在乎这个女儿,为什么她失踪了又要找回来呢?”闻鹤一拍掌心,自言自语说道,“肯定有蹊跷。”
宗玚点头,坐直身子,在闻鹤掌心写下两字,提醒她:“成亲。”
闻鹤一时之间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你说成亲?”成什么亲?
宗小将军你这么直白的吗?!
看到闻鹤惊讶的表情,宗玚点头,再次确认。
对,就是成亲。
那对夫『妇』已经自作主张给自己女儿许下婚事,要找到女儿回来成亲。
闻鹤瞪大眼,看着宗玚,只见他眸光平静深邃,没有丝毫作假的样子。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也不是不可以。”
听到闻鹤说的话,宗玚挑眉,有些惊讶,没有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
半晌,他才反应过来。
宗玚认真地看着闻鹤一会儿,偏过头,脸颊微红,一手握拳,放在唇畔,似在掩饰着什么,他的长睫微垂,看不清眼神。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在闻鹤掌心写道:“是他们女儿。”
闻鹤马上明白了宗玚的意思,是那对夫『妇』急着找他们女儿回来成亲。
她一拍脑袋,用来掩饰尴尬,连声说道:“竟是如此,这么一来的话,他们女儿莫名其妙地失踪,也可以解释了。”
宗玚回过神来,面『色』已恢复了平静,点点头写道:“到了溯溪岸再看。”
不多时,马车便到了溯溪岸。
闻鹤与宗玚走下马车,小鸾跟在身后小声说道:“说起来,今日徐世子也在澄帮。”
“嗯?”闻鹤有些疑『惑』,“徐世子来澄帮做什么,难道那对夫『妇』也去找他了么?”
“他……嗯……”小鸾神『色』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他来谈生意,上次徐世子不是与秋少主暂时达成了合作意向么?”小鸾开口解释道。
闻鹤震惊了,没想到徐景被澄帮的人抓起来,还能发展一门生意。
她毫不怀疑下一步,徐景就要去找尼德兰帝国的卡洛斯公爵,问他有没有兴趣了解几笔大买卖了。
闻鹤与宗玚在溯溪岸的海滩上走着,前方竟然还有几个摆摊卖椰子水的。
她偷偷扯了一下宗玚的袖子,笑着说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就是有个澄帮的处刑人在这里卖椰子,开椰子的手法那叫一个曼妙婉约。”
宗玚点头,看着前方湛蓝海滩边上一个突兀的身影,伸手一指,在闻鹤掌心写道:“是他么?”
闻鹤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震惊了,竟然还真的是那个处刑人。
这个人卖椰子还没倒闭吗?!
闻鹤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来到处刑人的椰子摊面前,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我瞧这位仁兄,似乎有些眼熟?”
“是你?!”处刑人脸上还留着被秋卫打了一拳的青黑痕迹,抬头看着闻鹤,非常惊讶。
历经尼德兰帝国走私商船一事,闻鹤的身份自然被澄帮知晓。
处刑人大惊失『色』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正打算行礼,就被闻鹤制止了:“带我去澄帮。”
“去澄帮有何事?”处刑人带着闻鹤与宗玚往澄帮的堂口走去,一边问道。
“找人。”闻鹤言简意赅。
即使隔了很远的距离,闻鹤也听到了澄帮的堂口里传来的欢声笑语。
一道轻快的声音传来,一听就知道是徐景在说话:“秋卫兄,来来来再喝几杯,咱们都是一起做生意的人,喝了这杯酒,也算得上是兄弟了!”
秋卫爽朗的声音传来:“徐世子何等尊贵的身份,我怎敢称兄道弟,这一杯我敬你。”
“无事无事,只要是一起做生意的,都是兄弟!”徐景笑嘻嘻地拿起酒杯,没有丝毫架子。
闻鹤轻轻碰了一下宗玚的指尖,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们是不是来得有点不巧?”
宗玚挑眉,不置可否,只往前走了两步,直接推开了门。
只见门内的秋卫与徐景与其他几位商会的高层人物正在推杯换盏,气氛非常热烈。
徐景一听到开门的声音,马上抬头看,就看到那位镇国公府家的小将军。
“宗……宗小将军?!”自从走私商船上的百姓们被救出来之后,徐景就沉『迷』发展人脉,扩大贸易,根本没有注意到宗玚已经到了笪邑。
宗玚朝他点头致意,算是见过了。
“你怎么在这里?”徐景挠头,有些不解,“京畿城传来的消息,不是说你去了西南军府么?”
闻鹤此时也走了过来,从宗玚身后探出头来,朝徐景招手:“他顺路。”
“哟,闻鹤公主,你怎么也来了?来视察我们的贸易情况么?”徐景看到闻鹤,笑着问了一句,“我们可都是正常生意往来。”
闻鹤摇头,认真地说道:“这次前来,是有其他事。”
秋卫不愧是治理了澄帮多年的少主,马上屏退其他无关人等,马上正『色』问道:“有何事?”
闻鹤喝了一口侍女送上来的甜茶,开口说道:“上次尼德兰帝国的走私商船,从上面不是救出了二百三十七位百姓么?都是由澄帮这边从海上安全接走了对吧?”
秋卫坐直身子,表情恢复了严肃,正『色』说道:“对,一人不少,船上也没有尸体,应当没人死亡。”
“那些人都各回各家了么?”闻鹤开口问道,“现在有百姓来问,他们有女儿还没有回来。”
“笪邑这么大,若是有人失踪,也不一定是尼德兰帝国的商船做的。”秋卫皱眉。
他在溯溪岸混迹已久,在这混『乱』的地方,莫名其妙有人死亡失踪已经是家常便饭。
“嗯,但那对夫『妇』来我府上闹事,我便来这里问问。”闻鹤皱眉,大致说明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那位失踪的姑娘,手上应该戴着一个翠绿『色』的假玉镯子。”闻鹤开口说道,“这个特征,应该很好找吧。”
“行,可以找。”秋卫点头,马上命人在澄帮之中寻找起来,看看是否还有尚未回家的百姓。
在等待找人的这一段时间里,徐景凑了上来,坐在宗玚身侧,开口问道:“宗小将军,你怎么改道来了笪邑?”
“笪邑出事了,他顺路就过来了,不行么?”闻鹤喝了一口茶,回答道。
“可笪邑这边的问题,我们解决足矣。”徐景大大的眼睛里满是好奇,“宗小将军应当没必要过来吧?”
“话说回来!”徐景将扇子合上,拍在自己的掌心里,作恍然大悟状,“闻鹤公主带来的那千人的军队,也是从西南军府抽调过来的。”
“什么时候,闻鹤公主您和镇国公府的关系这么好了?”徐景挑眉,一脸天真地看着闻鹤与宗玚,似乎真的非常好奇。
“徐世子,你这就说笑了。”闻鹤轻咳一声,看着沉默的宗玚一眼,知道他懒得解释,于是自己开口说道,“徐世子都说了,只要一起做生意,四海之内皆兄弟。”
“咱们这不都是乾朝人,那互相帮助,不是正常的么!”闻鹤理直气壮,毫不脸红。
“话是这么说……”徐景沉『吟』道,“可是西南军府驻扎将士过十万,要从中抽调人过来,可不容易呢。”
闻鹤正打算说话,没想到宗玚就已扭过头看了徐景一眼,神『色』平静,眸光深沉。
徐景马上打开扇子扇风,笑了笑说道:“这天好蓝。”便不再多问。
但是他藏在扇子后的桃花眼,却还是『露』出了疑『惑』的光芒。
旁人不知,但他徐景可是清楚得很。
这位宗小将军的真实身份,恐怕并没有那么简单。
有钱能使鬼推磨,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要消息灵通,所以徐景知道许多旁人都不知道的传闻与秘密。
在跟着父亲成王做生意的最开始,成王就告诫过徐景。
与什么人做生意,都不要和镇国公府上的人扯上关系。
“这是为什么呢?”年幼的徐景睁大天真的双眸,好奇地问,“镇国公府好歹也是一个大势力,难道他们没有钱吗?”
“非也。”成王摇着扇子,沉思片刻,『揉』了『揉』徐景的脑袋说道,“他们府上,一老一小,都不好惹。”
“我懂了。”徐景恍然大悟,“在他们身上赚不到钱得不到好处,所以不要跟他们做生意打交道,对么?”
成王满意地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徐景脑海中回『荡』着自己年幼时与父亲的对话,连忙又扇了两下扇子,继续保持安静。
过了一会儿,一位澄帮的手下便走了上来,朝秋卫一行礼说道:“少主,找到了!”
闻鹤本来等得都要睡着了,一听到这句话马上精神起来:“快,带上来。”
于是,一位不情不愿的年轻姑娘就被带了上来。
这位姑娘长相清秀,衣裙有些破旧,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翠绿『色』的假玉镯子。
闻鹤轻咳一声,引起她的注意:“周富贵是你爹?”
“不是。”姑娘马上否认,眼神却有些闪躲。
“她叫周雨雯。”秋卫记得这个姑娘,马上说道,“是前几日从商船上被救下的被掳百姓,说自己无父无母,无家可归,希望来我澄帮做事,所以我便将她留下了,在澄帮做些差使。”
“你爹说你还没回家,都来我府上闹了。”闻鹤看着周雨雯不情不愿的神『色』,知道她不愿回去。
“我呸!”周雨雯冷哼一声,“他们叫我回去,可不就是想着把我卖了么?”
“周雨雯姑娘,你要明白一件事情。”闻鹤正『色』道,神『色』认真,“大乾朝禁止人口买卖。”
“那张员外替他家傻儿子送来了彩礼,他们盼着把我嫁出去,可不就是要把我卖了么?”周雨雯一听这句话,马上扁嘴哭了出来,“我那日是从家里逃了出去的……”
闻鹤声音放软,柔声说道:“你继续说。”
“张员外家有个傻儿子,没有姑娘愿意嫁,我家本来穷,但不知为什么,他们家的傻儿子看上了我,于是张员外送来了丰厚彩礼,想要将我娶过门。”
“这么多钱,我爹娘哪里会拒绝,于是马上收下彩礼,自己开始享受,打算将我给嫁出去。”
“可是谁愿意嫁给一个傻子啊,所以我就逃了,当天晚上就被那些人打晕,关到商船上去了。”
“在商船是被卖了,回了家也是被卖了,我倒还觉得人家把我抓走,也没什么大不了。”
“后来我不是被就出来了么,我也不愿回家,就留在澄帮做事。”
周雨雯一边哭,一边将自己的经历给说了出来:“他们居然还有脸叫我回去嫁人?我怎么可能回去?!”
闻鹤点点头,觉得周雨雯说得对:“确实,你不回去也有你的道理。”
周雨雯一把将自己手腕上的镯子取下来,摔在地上:“他们得了彩礼钱,连给我买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顾着自己享受,丝毫不顾念我的感受……”
她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我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回去的。”
闻鹤连声说道:“不带你回去,不会带你回去的,我来就想了解一下真相。”
“我澄帮的人,居然还有人想要带走?”秋卫听了周雨雯的遭遇,也很是同情,马上开口说道。
“查查张员外是什么人。”闻鹤思考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让他们解了婚约,周雨雯姑娘你愿意留在这里便留着吧。”
“那……那我爹娘来找我怎么办?”周雨雯抹着眼泪,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的。”闻鹤点头,拍胸脯保证道,“他们来澄帮是要不到人的,若是去报官,你看笪邑府尹会理他们吗?”
“那……那便好。”周雨雯唯唯诺诺地说着,这才放下了心。
眼见着周雨雯自己走出门,秋卫看着她的背影,感叹道:“想不到啊。”
“什么想不到?”徐景围观了这一场闹剧,也有些感慨,“这位姑娘若没有被尼德兰帝国的人抓走,恐怕还真就要被卖了。”
“也是,我命人在澄帮中多多照顾她吧。”秋卫叹了一口气,也没想到闻鹤的到来居然会引出这样一串事情。
闻鹤轻咳一声,挑眉说道:“本就是今日无聊,我也就见了周雨雯的父母,好奇周雨雯姑娘为何不回家,这才来澄帮一问。”
看到闻鹤的神『色』有些忧愁,秋卫马上说道:“闻鹤公主,无事,这样的事本就少见,不然我这澄帮中可要滞留大量不愿归家的姑娘了,你难得来一趟,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徐景也马上附和道:“也是,我与秋卫兄还有些许生意尚未谈完。”
闻鹤扭头看了一眼宗玚,询问他的意见。
宗玚不知为何,竟也点了点头,答应留在澄帮之中吃个晚饭。
见秋卫与徐景正在商谈贸易细节,闻鹤坐在宗玚身侧,百无聊赖地把玩着自己腰间的流苏。
她一边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与宗玚说着话,也不盼着他能回答。
“宗小将军,你生辰何日啊?”
“宗小将军,你喜欢吃什么东西啊?”
“宗小将军,你腰间别着的那把刀多重啊?”
闻鹤玩着腰间的流苏,一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宗玚沉默地坐在她身侧,闻鹤每问一句,他长睫就轻轻颤动一下。
直到闻鹤问完了,他顿了一会儿,侧过身,伸手轻轻碰了一下闻鹤正在玩着腰间流苏的手。
五彩的丝质流苏从闻鹤的指尖落下,闻鹤觉得自己掌心有些痒,宗玚慢慢写道。
“五月初六。”
“枣。”
“二斤三两。”
闻鹤轻轻屈起手指,有些惊讶。
没想到宗玚居然都能答上来。
她也就是随口一问,连问了什么问题都忘了。
话说回来,宗玚喜欢吃的东西真的是枣吗?!
闻鹤又想起了她入皇宫的第一天,宗玚递给她的两个酸枣。
那可真的是……太酸了。
光是想想,都觉得好酸,所以闻鹤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已经络绎端上了菜肴。
徐景注意到闻鹤咕噜吞了一口口水,这才从每个时辰几百万上下的大生意中回过神来,调侃道:“闻鹤公主你都这么饿了吗?”
闻鹤觉得自己好冤,平白无故被冠上一个吃货的标签。
虽然她确实很饿,但是她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不是又想到了那两颗酸枣了么!
都怪宗玚!
闻鹤扭过头,轻飘飘地瞪了一眼宗玚。
没想到宗玚接到了她的目光,没有明白过来意思,还以为她真的饿了。
于是宗玚在饭桌下伸出手,在闻鹤掌心写道:“真的饿了吗?”
闻鹤恨不得一头磕在桌子上,她好冤,她说不出口!
总不能说:我又想起来那天你给我吃的酸枣,我越想越酸,所以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吧!
秋卫听到徐景的话,马上拿出主人的姿态:“听到没有!闻鹤公主饿了,快给她多上几道菜。”
闻鹤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琳琅满目的满桌菜肴,心想自己真的不是饿鬼转世。
但宴席已经摆上,闻鹤只好微笑着接受了这一切,顺便在秋卫和徐景心中留下她是个吃货的形象。
夜『色』已垂,月上云间,闻鹤已经饭饱喝足,起身准备离开。
“徐世子,你不走么?”闻鹤看到徐景还坐在秋卫堂口的椅子上,有些好奇地问道。
“我?”徐景摇着扇子,“我已在秋卫兄的澄帮留宿好几日了,我们之间的合作是大生意,需要多日磋商。”
闻鹤心想也对,于是转向与秋卫道别。
“秋少主,今日多谢帮忙寻人,现在天『色』已晚,我们还是先回去了。”闻鹤在澄帮的大门口,朝秋卫点点头。
“好。”秋卫点头,送闻鹤出了门。
在夜『色』下,他忽然看了随着闻鹤前来,全程一言不发的宗玚一眼。
秋卫清清嗓子,开口说道:“有一件事,我有些好奇。”
闻鹤觉得秋卫帮了她许多,所以也点头道:“秋少主但说无妨。”
秋卫见闻鹤这么说,也便放下心,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把困扰他一整天的问题说了出来:“闻鹤公主,这就是你与我说的……你的那位哑——”哑巴未婚夫么?
他还未说出后面半句话,闻鹤顺着秋卫目光的方向,发现他正在看着宗玚。
所以也就顺带地,猜出了他后半句话要说的是什么。
“闭嘴!”闻鹤连忙开口,连忙拍了一下秋卫的肩膀,“瞎说什么……什么话呢!那些是我骗你的!”
一边说着,她的脸已经红了起来。
那日她说的什么哑巴未婚夫,本来就是随口编造来骗秋卫的。
但秋卫什么一说,却正正好将这位莫须有的“未婚夫”形象套到了宗玚身上。
“你骗我?!”耿直的秋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人都在这里,你说你骗我?”
闻鹤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被秋卫的话气晕过去。
思来想去,她也没想到什么好的理由解释给秋卫听。
所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闻鹤看着一脸懵『逼』的秋卫一眼,马上拱手告辞道:“秋少主,天『色』已晚,我先行离去。”
说罢,自己连忙跳上马车,催促等候在马车边的小鸾准备出发。
宗玚看着闻鹤的身影轻巧地跳上了马车,仿佛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直直地站定在澄帮的大门口,忽然回头看着秋卫,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
秋卫显然已经发现了宗玚并不能说话,所以研究他的眼神研究了很久。
他研究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这位……宗小将军,您是问我闻鹤公主那日说了什么对吗?”
宗玚点头,眼神锁定秋卫,没有挪开。
被他寒凉如料峭冰雪的眼神注视着,秋卫在心里对闻鹤说了一句“小公主对不住了”,把闻鹤的话复述出来:“那日她想要我帮他上尼德兰帝国的商船,所以诓骗我。”
“她诓骗我说,商船上被掳走的人里有她不能说话的哑巴未婚夫,我寻思着这不就是你么!”秋卫理直气壮地说完,马上朝宗玚行礼告辞,溜之大吉。
宗玚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在晦暗不明的月光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过了很久,他方才跳上马车,看到了等候在马车里的闻鹤。
马车里,闻鹤正装模作样地坐在榻上,翻看着一本倒着的书。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假装看着书,一边抬眸偷看宗玚。
宗玚挑眉,没有说话,只扭头看着窗外。
窗外是无垠的海洋,漫天星辰与倒映在海上的皎皎白月。
终究,闻鹤还是忍不住了,她一边翻着倒着的书,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宗小将军……你为何许久才上马车?”
宗玚略微低着头,长睫在昏暗的烛火下盖住双眸,看不清神『色』。
他伸手,在闻鹤掌心写道:“谈话。”
宗玚在闻鹤掌心写字一向很稳,但这次写下的一笔一划却有些虚浮。
闻鹤心里一惊,觉得宗玚的反应不太对。
莫非秋卫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吧?
闻鹤慌了,马上开口问道:“秋少主,与你说了什么?”
但是这一次,宗玚没有回答她,只在闻鹤掌心点了六个点:“……”
闻鹤:如果不想回答的话居然还有这种『操』作我怎么没有想到。
她看到宗玚又扭头看窗外的风景,不依不挠地继续问:“宗小将军,秋少主他到底说了什么?”
“和我说说有没什么关系,反正我也知道的。”闻鹤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冷静下来。
宗玚摇头,拒绝回答。
闻鹤放下根本没有看进去一个字的书,再次扯了一下宗玚的袖子:“宗小将军?”
她觉得宗玚的反应很奇怪,怕不是秋卫说了她什么坏话,宗玚误会了吧?
这是在生气吧?
这绝对是在生气。
“在。”宗玚低头,在闻鹤掌心一笔一划写下,这次写字稳了些。
“秋少主跟你说了什么?”闻鹤见宗玚还有反应,于是执着地问道。
“……”宗玚又沉默了。
闻鹤抓狂了,他越沉默,她就越觉得有问题,就越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她一叠声叫了好几声:“宗小将军宗小将军宗小将军!”
宗玚点头,表示他听到了,脸却还是朝着窗外。
自从上了马车之后,他就没有正脸对上过闻鹤。
闻鹤根本就没看到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虽然宗玚一向都是面无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但闻鹤能从细微的表情上推断出他的内心想法。
现在宗玚看都不看她,肯定在掩饰什么。
闻鹤坐在马车的榻上,盯着宗玚的后脑勺许久,他的束得齐整的长发在月『色』下映出朦胧的光泽。
她捂着胸口,心生一计,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咳咳……我呛到了。”
宗玚马上回头,看了一眼闻鹤的情况,但还是略微低着头,在马车内昏黄的烛火下,闻鹤还是没能看清楚他的表情。
闻鹤继续假装咳嗽:“我……咳咳……被水呛到了,帮我拍一下。”
宗玚轻叹一口气,伸出手,垂眸,轻轻拍了几下闻鹤的背。
闻鹤顺着气,假装缓过来了:“好点儿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忽然之间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两手捧住宗玚的脸。
然后闻鹤将宗玚的脸扳正,以便自己看清楚他的表情。
只见宗玚的表情在一瞬间调整,高挺鼻梁下淡漠的薄唇紧抿,眸光似深邃寒潭,他的表情还是如往常一般冷漠。
闻鹤见他无法别开脸,马上乘胜追击,软声说道:“宗小将军,秋少主他究竟跟你说了什么?求求你告诉我吧我好想知道qaq!”
她紧盯着宗玚的眼睛,只见她刚问完这句话,她就看到宗玚的目光有所松动,仿佛冬日冰雪初融。
宗玚长眉挑起,眨了眨眼,如蝶翼般的长睫上下翻飞,似乎在掩饰着什么。
而后闻鹤确信自己看到宗玚的嘴角真的往上挑了几分,眼眸微眯,看起来似乎是笑了的样子。
闻鹤懵了,开口问道:“宗小将军,你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