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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军训最后一天。
晴空万里,秋高气爽。
文艺汇报演出结束后,校领导又回到台上讲了会话,祝贺大家大学生涯正式开始。
再之后,邵嘉凛环视了下全班同学,喊了最后一声命令:“解散”。
平时一听到这俩字,大家比谁都高兴,脊背立马松懈下来,聚三成五地凑到一堆休息。
可这次这声解散,没一个人挪动地方。
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气氛凝重。
邵嘉凛好像没什么这种离别的愁绪,他声音毫无异常,甚至带着些好笑,问他们:“怎么?以后又不是见不着?”
这话不说还好,说完以后有几个女孩子开始抹眼泪,肩膀一耸一耸的。
抽泣声越来越大。
离愁别绪总在最后那一刻分外鲜明清晰。
高温最后挣扎的晚秋,让温烟喘不过气,她不敢抬头看他。
邵嘉凛正正帽檐,低头思考了下又抬起:“你们都有老同学吧,小学初中什么的,现在还联系吗?”
“没……都没怎么联系。”稀稀落落有人答。
邵嘉凛:“那会毕业也很难过吧?”
“嗯,”女生抽抽搭搭地回他。
邵嘉凛:“都一样,都是过客。”
他轻飘飘得说。
过客两个字像小刀在温烟心头划过一道。
她看着眼前那身军绿色衣服的人,在那个时刻分外沮丧。
都是过客。
军训后,温烟也确实拿到了邵嘉凛的Q.Q,可一看就是小号。
连个星星都没练出来的小号。
头像是腾讯自带的那个蓝天白云的笑脸。
温烟甚至怀疑是他在军训最后一天下午应大家的需求刚申请的。
她那天点开Q.Q名片的时候还挺忐忑,结果都是空着的。
后来想去看看空间,又怕留下访客记录。
正在那纠结,陈畅一声哀嚎:“啊,邵教官的空间怎么什么都没有啊?”
隔壁宿舍也来串门,讨论这事。
她跟着大家一起点进去,果然空间一无所有。
温烟想起在小超市听到的他和朋友的谈话,他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他看得清醒透彻、永远能从复杂的情愫里游刃有余地脱身。
“嘉凛啊,你那时候才这么高,没想到现在都长这么大了。”林父比了比自己腰的位置。
“真快。”
饭桌上,隔着林雨晨,林父在和邵嘉凛寒暄。
温烟的思绪抽回来,看到他深色的瞳子里搀着点笑意,顺势将桌上的筷子包装纸撕开。
衣袖不经意间略过温烟的手背。
痒痒的。
她紧张地攥了攥手指,本放在桌上的左手朝怀里收了收。
一下子,碰到了玻璃杯。
透明的玻璃杯晃了下,橙色的水果汁洒了一小片,瞬间将精致刺绣的白色藏青边的桌布染成黄色。
黄色迅速晕染开。
温烟有点局促。
她咬唇,慌慌张张用两手把玻璃杯扶正。
目光里,忽然出现一只手,修长有力。
指间攥着几张餐巾纸,摩挲几下桌布,将果汁吸去大半。
末了,将餐巾纸垫了一张在那块脏污上。
许是觉得这一出是因为自己的车钥匙和烟盒碍事,把它们敛起放回口袋。
一系列事情,处理得妥帖。
温烟偏头,朝邵嘉凛笑笑:“谢谢。”
邵嘉凛抽回手,微点了下头,算是应和她这声谢。
隔着邵嘉凛,温烟看到林雨晨注视她的目光。
委屈地拧着眉毛,做口型喊她“烟烟。”
好像挺无奈的样子。
然后又指指手机,意思是让她看。
温烟拿出翻盖手机,果然林雨晨发了好几条消息进来。
“靠!什么情况?”
“我爸怎么跟邵教官他爸认识啊?”
“还说让我俩搞对象?!”
“开玩笑呢吧?”
“我靠我靠我靠!!!”
这边儿正狂发着消息轰炸,林父那边和颜悦色地在和邵嘉凛聊天。
聊他小时候,聊那时候的他父亲。
温烟抿抿唇,不知道自己该以一个什么立场说话。
她在心里来回措辞。
“怎么办啊?烟烟!”林雨晨又一条消息进来。
“算了,兵来将挡吧,我的妈,真是魔幻的一天!”林雨晨又自我开脱道。
温烟的指尖在屏幕上戳了几下,又把打下的话删去。
最后发了几个字给她:“嗯,随机应变。”
早在家乡小城,温烟就听说过凭北市鑫晟饭店的大名。
饭厅里的金碧辉煌还是比她想象中更甚。
推杯换盏。
一碟碟精致菜肴呈上来,温烟却没什么心思吃。
明明是期待很久的饭店。
“烟烟,你多吃点儿啊!”林雨晨朝温烟撇过头:“我看你都没怎么动筷子。”
林雨晨就是这样,对自己关心的人会给很多关注。
不关心的人就完全不顾。
林雨晨是今天这顿饭的主角儿,她这声出来,桌上人都看向温烟。
她有些局促,笑了笑:“吃很多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林雨晨又说:“你那腰还没一张A4纸宽!”
“还是张竖着的白纸!”陈畅补了句。
邵嘉凛的目光就在这时,跟着众人扫过她的腰。
她穿着件小白裙,腰部收线熨帖。
盈盈一寸,他一掌能握住。
原来目光也能烫到人。
温烟脸热得很,夹了很大一注菜到盘子里:“我……我这就吃。”
“哎,我们雨晨就是会心疼人,打小就善良又心细,”林父在这会忽然开口了:“她现在学的临床医学,以后打算当一名医生。”
下一刻,林父的目光从林雨晨身上挪到邵嘉凛那边:“嘉凛,你以后的工作很危险吧?倒是跟我们晨晨很互补。”
温烟低头咀嚼着牛仔排不说话,喉咙里忽然有些发堵。
邵嘉凛轻轻蹙眉,神情有些意外。
他简单地说:“以后驻地应该不在这儿,可能麻烦不上她了。”
林父听到他的话音怔了下。
毕竟是生意场上的人,表情管理地很好,立马又是慈爱的笑:“哈哈哈,你俩能上一个大学就是缘分。谁知道晨晨毕业后去哪工作呢,说不定还有别的缘分。”
林父摇摇头,补了句:“唉,我女儿啊很独立,从上学、考试、选专业全是自己决定的,我们大人没操一点心,也一点也管不上。她非要去哪,我们也管不住啊。”
言下之意是,如果他俩在一块,他们家长是不会干涉的。
林雨晨毕业后想跟着去驻地,他们也没意见,甚至是乐见其成。
林父转头问女儿:“晨晨,以后想跟着哥哥去看看大好河山吗?”
“……”
邵嘉凛低头认真咀嚼,没有个回音。
林雨晨一脸尴尬地在桌下摇他爸的袖子,小声嘟囔:“爸,你别说了!”
林父见邵嘉凛不说话,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下又说:“我们晨晨从小就能歌善舞,芭蕾、古典都会跳。还跟着她妈妈学过烘焙和插花,歌也唱得好听,兴趣广泛地很!平时也看看书,欣赏话剧和音乐会。”
大家闺秀无外乎这样,有些爱好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