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蝴蝶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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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夜独泓和孟海来到天上派的一片树林，他们惊讶于林中的树木笔直生长，这些树木都是清一色棕色树干，树上的叶子都是粉红色透亮的，当阳光直射下来，会透过叶子，形成更好看的颜色，两个人行走在林间的小路上，感受着别样的森林。森林夜独泓是见过的，可生长着这么多棕色树干粉红色叶子的树木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小路夜独泓也见过许多，可现在他跟孟海走的这个小路却是半透明的，这种半透明的茶色小路，夜独泓以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夜独泓拉住孟海，夜独泓趴在地上，往地上看，他不知道地底下是什么，夜独泓想知道地下有什么，就趴在地上使劲往下看，他什么东西也没看到，只是看到大片大片的茶色。这茶色的路上生长着夜独泓和孟海都叫不出名字的蓝色小草，这蓝色的小草是柔软光鲜的，仿佛都是刚刚生长出来一样。夜独泓和孟海醉心于这个奇异的世界。

他们加快脚步往前赶路，走出大约一里路，他们现，在一棵树干旁边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中年男人想必是借着树的阴凉在这里睡大觉呢。两人就从旁边过路。可他们刚到这个大人身旁，这大人突地坐起身来，这可把两个人吓了一跳。这个中年男人，有着分得很整齐的头，有着又方又大看起来又蠢笨的脸，无疑这是一个老实人，这就是一张老实脸，可在这张脸上偏偏有着一张油亮的嘴，这嘴当然是狡猾的嘴，并不是说他能说会道，也不是说这张嘴里能出来多少甜言蜜语，只是这嘴长得就狡猾，真的是富有狡猾气质的一张嘴。这个男人说话了，问夜独泓和孟海为什么打扰他睡觉。夜独泓和孟海很是不解，明明是小心地从他旁边经过，怎么就打扰他了呢？这个中年男人告诉他们两个人，他每天在这里睡觉，不希望有谁来打扰，就是走路也不行，因为走路有脚步声，脚步声就会影响睡眠。孟海很不满意这个中年男人的说法，孟海反驳中年男人，说他躺在这个地方还碍走路呢。中年男人听孟海对自己不尊敬，心里很不高兴，这种不高兴立马表现在他的大方脸上，这张布满乌云的脸那么地令人讨厌，那张狡猾的嘴说话了，中年男人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就会遇见吃人的蝴蝶。孟海对着这个中年男人做鬼脸，说自己不怕吃人的蝴蝶。孟海这样回敬中年男人，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有什么吃人的蝴蝶，他一点儿也不把这个讨厌男人的话放在心上。夜独泓则是一个小心的人，他留意这个中年男人说话时的表情，那表情是诚恳的，不像是在说谎，夜独泓就试探姓地向中年男人提问，说那吃人蝴蝶到底长什么样子啊？中年男人就以极其夸张的表情说那蝴蝶是黑色的，长得人高马大，翅膀一扇动，树叶都跟着响动，一张大嘴，往人头上一咬，咔嚓一下，人的头就下来啦。夜独泓问这个中年男人，他是怎么知道前面有食人蝴蝶的。中年男人说他亲眼看见过。夜独泓和孟海离开中年男人，半信半疑地往前走，如果食人蝴蝶是真的，他们离中年男人越远，就离食人蝴蝶越近。

孟海是个外表强硬内心柔弱的人，曾经有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过孟海是个懦夫，当时的孟海内心还有一点小小的不服，当然对老师的话是有反感的，但有时候不服不行，孟海的内心事实上真不强硬，很小的时候，他怕黑屋子，一个人是不敢进黑屋子的，另外，他还怕蜈蚣、蛇、蟾蜍、毒蘑菇、蚂蟥……孟海走在林间茶色小路上，心里忐忑不安，他就是怕，怕那个中年男人说的食人蝴蝶。

夜独泓看出孟海惊怕的样子，夜独泓嘴角露出笑意，一副不服输的表情。夜独泓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莫说是吃人的蝴蝶，就是凌迟人的蝴蝶他也不怕。那年夜独泓还小，天晚，他点着蜡烛趴在院子里的竹席上看出，院子里有蝙蝠在飞，那些蝙蝠像燕子一样，叫声也像燕子，不知怎么的，一只蝙蝠落在夜独泓面前，夜独泓就一把抓住蝙蝠，把蝙蝠扔到墙外面去啦。接着，又有一只大簸箕虫爬过来，夜独泓伸出两个指头就把那虫子给捏住。夜独泓想要在院子里看书，可是，蝙蝠呀、蚂蚁呀、簸箕虫呀、飞蛾呀，都可讨厌啦，三番五次地来搔扰夜独泓。它们敢来惊扰夜独泓，夜独泓就将他们赶尽杀绝，不留活口。夜独泓伸手拍拍孟海的锅盖，又摸摸孟海的锅，开导孟海说，这蝴蝶有什么可怕的，它们要是敢吃你，你就拿锅盖拍死它们。孟海见到夜独泓这么一副大无畏的模样，心里多少强硬起来，受到鼓舞的孟海用力扣了两下锅盖，那锅盖，撞击锅沿，出砰啪之声。

两人的右前方，有一个略拱的小桥，桥身是棕色的，可见是用林中之木所造，桥下的桥洞圆圆的，透过桥洞，可以望见不远处的荷叶、荷花、清澈的一泓水，那景色令二人驻足，他们根本没有想到，在这林间，会有如此动人的世外桃源，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地方?桥是谁造的？这真是引人遐想。

孟海小时候是见过桥的，有平板桥，有石拱桥，那年的孟海个头还没桥洞高呢，他喜欢钻桥洞，钻在桥洞里藏猫猫，藏猫猫很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烤红薯，孟海最会烤红薯啦，他知道要烤红薯先要找柴，什么是柴？木棍就是柴。孟海把红薯地里挖出的红薯放在桥洞内，盖上两片从荷塘摘下的荷叶，然后出洞去找柴禾。他会捡一些硬木棍堆在掩藏好的红薯旁边，再去找来干枯的蒿子，这蒿子最适合引火。当孟海把柴禾按照自己的意愿堆好后，红薯已放在柴禾内，他就开始点火。当蒿子把柴禾燎起来，孟海就要大叫成功，因为他烧火很费劲，有好几点了一下午柴，都没能把柴禾点着。

夜独泓听过孟海关于烧红薯的事情，对孟海说，这个桥下可不能烧红薯，这桥下是有水的。

两人走上桥，望着微波荡漾的桥下水，都不说话。传来狗叫声，两人转身去看，是只大耳朵的狗。狗脖子上有根绳，牵着这狗的是个女子。原来是苏雨。苏雨也在这里，夜独泓欣喜地跑过去，见到大狗，又往后退。孟海问苏雨为什么来这里，苏雨只说这里风景好。三个人欣赏风景，期间孟海和夜独泓用了些狗粮喂狗，这狗便与他们熟起来。

三个人和狗走在林间的小路上。夜独泓说有了狗就有意思了，孟海说有了苏雨才有意思呢。苏雨只是听夜独泓和孟海你一言我一语地对话，她静静地听，默默地走。也不知道走出多少米路，苏雨说，走到天黑回去吧，孟海不赞成苏雨的话，要是天黑，路就不好走，不说撞树，找不到回家的路也是有可能的。夜独泓不赞成孟海的话，夜独泓认为有狗就不会找不到回家的路。孟海想，也是，狗比人灵，人找不到路，狗却能找到回去的路。

他们说着话，天就黑下来啦。茶色的路在夜间分外好看，这哪里是现实世界，就好比是童话王国。孟海和夜独泓还说话，苏雨不想让他们说话，就让他们别说话，苏雨想静静地在这林间走动。他们就都不说话，默默地在树林子里走，他们不觉得累，他们都很开心。夜晚有月亮，月亮又大又圆。孟海说他去年上到月亮上，看了看，挺好看。夜独泓也不说相信不相信，他接着孟海的话茬说，自己去年到月亮上的朋友家吃饭了，还睡了一晚上。苏雨突然问夜独泓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夜独泓就说是去苏雨家了。苏雨说去年都还不认识呢。夜独泓不说话，孟海说话，他说的话逗得大家都笑了，他说夜独泓脑子有问题。

夜独泓的脑子有没有问题，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树林在月色中很安静，路很细，向远处弯曲过去，很神秘。重要的东西太多了，微风中摇摆的小草是重要的，树叶如雨的声音是重要的，三个人的默契是重要的。要去数这些重要的东西，是不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