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闹万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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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飞的倔劲儿上来了,大声道:“我不怕你镇上有人,镇上告不倒去县里告,县里告不倒去省里告,你不给我救灾款就是不行!”
万胆操一听这话变了脸色,村里以前就有一户村民因为宅基地的事情上访告他,折腾了他整整半年都没消停,后来还是他带人把那户村民一家全都给打了,差点没闹出人命,最后通过镇派出所调解,象征性的赔给那家人一点医药费,这事才算彻底了结,此时听见赵云飞要上访,心里能不上火吗?吼道:“就你这么个小野种也懂得上访告状?小心上访不成连小命都搭上。”对他二儿子说:“把这小王八蛋给我扔出去!”
万胆操的二儿子万宝亮十七八岁年纪,正是年轻体壮的时候,比赵云飞高了一头还不止,哪会把赵云飞这么个孩子放在眼里,上前来一把揪住赵云飞的衣领,想把赵云飞拽出屋子暴揍一顿。
哪知道赵云飞也不是省油的灯,只见赵云飞突然抬起脚来,“哐”的一声巨响,一脚就把酒桌踢了个底朝天。
那两个镇干部“哎呀”一声躲避不及,炖肉、炖鸡……汤汤水水,全都合在了两人身上。
万宝亮正揪着赵云飞的衣领,见赵云飞把桌子踢翻,顿时大怒,叫道:“反天了你!”挥拳朝赵云飞面部擂来。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深谙打架套路的赵云飞对此一直奉行不移,他在踢翻酒桌的同时已经考虑到万宝亮会动手,所以踢完桌子后,右肘猛力回击。
肘部——人体最具爆力和攻击力的部位。
万宝亮的拳头还没挨到赵云飞的脸,就感到自己的腹部一阵剧痛,疼得汗都下来了,不由自主地弯下了腰,双手捂着肚子。
赵云飞一击而中,一转身双手抓住万宝亮双肩,右腿膝盖猛往上抬,狠狠地撞在万宝亮脸上。
万宝亮血流满面,“咕咚!”一声,像一座小山一样塌倒在地。
万胆操在年轻时打架也是一把好手,要不怎么能当上村支书呢,见自己的儿子被打倒,也急了眼,抄起一把椅子,抢上前来,抡圆了砸向赵云飞后背。
赵云飞听到身后动静不善,往旁边急闪,“啪”的一声,那把椅子贴着赵云飞的左肩砸在地上,“哗啦”一下,散成一堆木条。
赵云飞没容万胆操采取下一步行动,侧身后踢,一脚正蹬在万胆操的胸膛上,把万胆操从客厅中央直接蹬到了靠墙角摆放的双人沙上。
旁边那两个镇干部看得目瞪口呆,脸色煞白。
赵云飞站直了身体,昂头指着万胆操说道:“明天我就去县里,不给我钱,没完。”说完,拉开门准备出屋,迎面万胆操的老婆大骂着扑上来,赵云飞伸臂一挡,那悍妇还真不是善茬,抓住赵云飞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口,赵云飞往旁边一轮胳膊,那悍妇“妈呀”叫着摔倒在地,赵云飞手臂上却也留下了一排牙齿印和几道抓痕。
走出万胆操家的客厅,刚下台阶没走几步,忽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沉闷的低吠。
是藏獒。
一直躲在东屋的万金亮听见屋里闹起来了,就偷偷出屋把那条黄毛藏獒放了出来。
这条黄毛藏獒体型巨大,比一般的柴狗大一倍都不止,吠声仿佛是从胸腔深处出来的,听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听到藏獒的低吠,赵云飞一愣,在进门的时候他已经见过那条藏獒的身量,心里不禁泛起一阵寒意,他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无数,无论是多么硬的拳头他都能从容应对,也从未吃过大亏,而对于猛兽的利齿,他却没有那么充足的信心。
赵云飞收住脚步,缓缓转身,他心里很清楚,面对大型猛兽,最好的办法绝不是逃跑。
当他刚要完全转过身来的时候,那藏獒双目射出凶戾的寒光,嘴里一连串的低吠,猛然蹿了上来。
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来不及退让,赵云飞本能的抬起左臂护住咽喉和脸部等要害部位。
藏獒张开大口,一口咬住赵云飞的胳膊,利齿瞬时穿透了赵云飞手臂上的肌肉,鲜红的血液顺着藏獒的牙缝流了出来。
藏獒这种动物来自高原,恶劣的自然环境造就了这个物种庞大的躯体和凶残的本性,据说藏獒能与狮子老虎争锋,其凶猛程度可见一斑,而高寒缺氧的环境也造成了这个物种的智商极低,是出了名的死心眼儿,不知道别的,只知道咬住之后不放嘴。
赵云飞的左臂被咬住,剧痛钻心,他大叫一声,挥起右拳狠命击打藏獒左眼,一拳,两拳,三拳……每一拳都用了浑身的力气,在接连的击打下,藏獒的左眼变得一片血肉模糊,最后连眼珠子都挂了出来,但兀自咬着赵云飞的手臂不放,用力甩头,想把赵云飞拖倒。
赵云飞见藏獒眼睛都被打瞎一只仍不松口,一拳一拳砸向藏獒头部,而普通的狗头都是极其坚硬的,更何况藏獒那硕大的头部,这种击打效果不大,而他胳膊上的剧痛却有增无减,再不采取措施,恐怕半条胳膊都会被藏獒咬下来。
万般无奈之下,赵云飞“啊……”的长声大叫,猛地扑到藏獒身上,一下子就将藏獒扑倒在地,翻滚之间,右手掐住藏獒的脖子。
藏獒咽喉被制,呼吸困难,四爪乱挠,最后只好松开嘴巴。
此时赵云飞也已筋疲力尽,放开了藏獒。
藏獒翻身爬起来,没有再次扑上,用仅剩的一只眼看了看赵云飞,然后低垂着尾巴钻进了狗笼子——这条猛犬竟然被赵云飞的狠劲儿给震慑住了!
赵云飞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望着左前臂两个犹如泉眼一般的血洞,咬牙脱下已经被藏獒前爪挠烂了的小白褂,将小白褂缠到伤口上,然后吃力地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出了万胆操家的大门。
万胆操一伙人在房檐底下看着赵云飞离去,愣是一声没吭,万金亮躲在自己的房间,甚至连头都没敢露一下。
正是中午吃饭的时间,街上没人,赵云飞咬牙忍痛往家走去,刚走进自己家的那条胡同,李兰芳正巧从赵云飞家里出来,远远的看见满身是血的赵云飞,不禁惊叫起来:“啊,你怎么了?”快步跑了过来。
“狗咬的……”赵云飞强忍剧痛,说道。
“怎么办啊?流了这么多血……”李兰芳扶住赵云飞,一脸惶急。
赵云飞用右手捂着左臂,说:“先去你家,别吓着小吉……”
进了李兰芳家的院子,李兰芳的爸爸李中上工还没回来,李婶正在厨房刷碗,闻声跑出来一看,也吓了一跳,和李兰芳一块儿把赵云飞搀扶进屋。
赵云飞坐在椅子上,胸前全都是一条一条的血道子,大腿上的裤子也是破了好几处,左臂的伤口最严重,包裹伤口的白褂子都被血染成了红色,吓得李婶和李兰芳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还是李婶镇静下来,拿剪刀先把赵云飞的裤腿剪开,再把他的背心脱下来,防止鲜血凝固后把衣服粘在伤口上,李兰芳还想在旁边看着,被她妈呵斥:“你这么大姑娘还看?还不快去找大夫来。”
李兰芳含着眼泪,满脸通红地出去了。
村里的大夫姓韩,和韩拓家是本家,以前是给猪打针的兽医,后来自学成才,考了个中医的证书,这样也给人看病。
韩大夫来了,已经听李兰芳说是被狗咬了,带了狂犬疫苗和破伤风的针,进屋见赵云飞伤得这么严重,也吃了一惊,拿的碘酒和医用棉不够,又让李兰芳骑自行车去拿了一趟。
问起怎么让狗咬了,赵云飞只是说去万胆操家要救灾款,被他家的藏獒咬了,并没提踢桌子打架的事情。
李婶用碘酒给赵云飞清洗伤口,嘴里吸着凉气说:“救灾款不给就不给吧,咋能放狗咬人呢?”
“这帮混蛋也太不讲理了,干嘛随便扣人家的救灾款!”李兰芳被气得已顾不上女孩的矜持形象,也骂起了脏话。
韩大夫一边准备着注射针剂,一边说道:“他们干的那些事就别提了,政府有贫困救助,听说还有低保指标,按咱们村来说,是不是应该把这救助指标给云飞兄妹俩?可那钱到底有多少?给谁了?咱们谁都不知道。”
“还能给谁?还出得了村委会那个牲口圈子!”李婶接口说。
李兰芳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刚才我去拿药听街上人议论,万胆操一家也没得好,云飞把他家的桌子都踢翻了,把万胆操和他老婆,还有他二儿子都给打了。”
韩大夫和李婶听了这话都是一愣,韩大夫笑着对一直没吭声的赵云飞说:“没想到你这小子脾气还挺火爆。”
正说着,韩拓推门进来,看见赵云飞伤成这样,也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李婶劝道:“傻小子,云飞还有口气呢,又没死,瞧你们俩能哭成这样。”
韩大夫一边给赵云飞上着药一边说:“孩子就是孩子,容易冲动、动感情,再过几年,你就是想看他掉眼泪都难了。”
韩拓已经在街上听说了事情经过,抽噎着说:“他们太欺负人了。”
“他们不欺负人那又吃又喝的钱从哪来?”李婶一副老于世故的语气。
“咱们不是法治社会吗?就没人管得了他们吗?”李兰芳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打人。
李婶白了李兰芳一眼说:“傻丫头,你懂个啥?就拿这件事来说,因为这几百块钱的救灾款都不值得打官司告状,就算告下来了,顶多也就是把钱给你,最后算下来,你打官司花的钱和耽误的工夫比这个钱要多得多——干啥都要先算算账。”
韩大夫点头表示赞同这个说法:“哎,是这样。”
韩拓抹着眼泪说:“那他们家的狗咬人就白咬了吗?”
李婶打了一下韩拓的头说:“傻小子,不白咬还能咋样?你让他赔医药费,他就不赔,你能咋样?你就算报了派出所,派出所和他们是一伙人,也是帮着他们说话,再说,云飞也把他家人打了,这事能说清?”
韩拓无言以对,最后恨恨地说:“我早晚给云飞报仇。”说完摔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