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火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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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玑终于到了。
叶相和祁全也都已经占好了各自的席位。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焚天之焰也差不多该到尾声了。
究竟能不能顺利瞒过叶相和祁全的眼睛,就看这最后一步了。
“玉儿和桢儿怎么样了?”
“他们伤得有些重,不过没有性命之虞,我们这就扶他们下去。”
天玑一进门就看见了靠在地上的玉娘和祁桢,琥二和钺匆忙把他们扶了起来,以免让天玑看出什么异样。
天玑飞快的点了点头,瞥了一眼玉娘和祁桢的脸色,人是晕过去了,脸色白了些但是呼吸却还正常。天玑匆忙喂他们各自吃下了一颗药丸,又递了一颗给钺。
“你们先走,剩下的事就让我来做吧。”
“要不我还是留下帮忙吧?”
琥二已经匆匆扶起了玉娘和祁桢,一手架一个小心翼翼的进了暗道,钺却还有些不放心。
“太危险了,而且你也受了伤,万一躲避不及,再被气浪震伤那就麻烦了。”
钺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跟在琥二后面进了暗道。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已被熊熊烈火包围的院子,能烧的都已经烧起来了,连这间柴房都已经蒸干了水分,逐渐开始起火了。
院子四周烧的是房子,院子中间的空地上烧的却是一具一具叠在一起的尸。
这一场为救人而起的烈火却连累了这许多人惨死,最后更变成了眼下这人间地狱一般的惨状。
虽然那些人也算不得无辜,甚至就连他们的死也不是她的责任。
她成就了这一场大火,叶相却亲手把他们推入了坟墓。
真正害死了他们的是叶相的疯狂,可是那些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却像刀尖一般拷问着她的良心。
她大概永远也忘不了了。
伯仁非她所杀,却终究还是因她而死。
她不是刽子手,却替刽子手磨好了刀。
她木然的从琥二肩上接下了玉娘,刚走出没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终于结束了吗?
这一个问号还没有打下句点,就听见入口的方向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毁天灭地一般的爆炸声。
紧接着就是暗道开始坍塌的声音。
终于结束了。
其实原本是不必动用火药的,可是后来的计划里却多了一个天玑。
一般的火是烧不死天玑的。
所以他奋不顾身的冲进院子之后,必然是出了什么意外,才最终导致了身亡。
比如卧房里那一根被火烧断后准确无误的砸在他背上的横梁。
比如暗藏的火药。
当然那些火药最后的爆炸点一定不止是柴房。
否则爆炸绝不会生在最后。
至于天玑究竟在最后时分把那些火药扔到了哪里,钺不知道。
反正他连那具老年尸身背上条形的青紫瘀伤都准备好了,这火药的最后落点想必他也早有安排。
不过至少有一桶火药是必须在柴房里炸开的。
那个院子必须完整的毁掉,绝不能留下一丝疑点,当然也包括柴房里藏着的暗道。
不仅如此,就连这整个杏桃村也早已空了。
钺不知道天玑究竟用了什么办法,说服那些村民暂时躲避了起来。
但只要他们能够完好无损的避开这一场灾难,钺的心里多少还好受些。
身后的坍塌声越来越小也越来越远,直到彻底消失无踪。
无论是前面的琥二还是后面的天玑,似乎都没了说话的心情,只是沉闷的走着。
也许他们是应该高兴的,毕竟成功已经近在眼前了。
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三个人的自由却是用数十个人的性命换来的。
那人间地狱一般的景象仿佛依然在他们的眼前挥之不去,也许永远都挥不去了。
钺突然觉得手掌有些异样,她低头一看,却现有许多树枝样的脉纹正从她的掌根处逐渐延伸,一点一点的向着指尖的方向蔓延。
掌根处的脉纹是深沉的近乎黑色的暗红色,越往外颜色越浅,就好像已然死去的血正在逐渐复活。
钺盯着那些诡异的脉络出神,就连不知不觉的跟在琥二身后出了暗道都没有察觉。
“姑娘?”
直到琥二叫了她一声,她才蓦然回过了神。一抬头,却见祁全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姑娘可还好?”
“没什么,我只是一时有些失神,总觉得方才那副惨状和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仍然历历在目挥之不去。”
钺刚说完,又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一眼她的手掌,却现手心上除了有些脏兮兮的灰尘和不知什么时候溅上的血迹以外,根本就没有什么诡异的脉纹。
大概是她一时眼花了吧。
心生障,眼生幻。
她总觉得她自己身上似乎已经产生了某种变化,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无法理清。
那一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她仍是她,似乎又不仅仅只是她了。
“姑娘心善,难免有所吗,但是真正害死他们的人并不是姑娘。”
“道理我都懂,只是。。。对了,今天怎么一直没有见到肖大哥?”
天玑忙着检查祁桢和玉娘的伤势,钺这时才现竟然一直没有见到肖未的人影。
这不合道理啊,肖未忙前忙后的帮着她准备了这么久,怎么临到了了他竟然连个人影都不见。
琥二听她问起肖未,这才想起这破庙里头可还藏着一个人呢,只得用下巴指了指藏着肖未的角落。
“大哥?”
钺刚走近就闻见了肖未身上那一股子血腥味,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大哥?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钺皱起了眉头,连声唤着肖未,一边回头看着琥二。
却见琥二两手一摊,一副无奈至极的模样。
“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来的时候就这副模样了,整个人连路都走不稳了还偏要帮忙。我一看他这副模样,这不是玩命么,只得先把他打晕了暂时安顿在这。”
“咳。”
肖未猛地咳嗽了一声,这才悠悠的醒了过来。天玑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过来一看,却见肖未的脸色惨白透着青,左肩似乎隐约有血迹渗了出来。
肖未额头有些烫,人也有些神志不清,天玑直接拉开了他的衣裳,却见雪白的绷带上已经绽开了片片血花,还透着一股子呛人的酒味。
用烈酒灼烧伤口?
这一看就是肖未的手笔,只有军中人会这么干。可是看他这副模样,明显是失血过多,而且伤口似乎还有些炎的迹象。
伤成了这副模样还死撑着要来,真是不要命了。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他是有情有义,还是傻得要命。
“大哥?你怎么样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谁伤得你?”
“能把肖将军伤得这么重的人可不会是什么普通人,难道军中出了什么事?”
“我。。。”
肖未被钺的声音一激,总算是稍微清醒了几分。
“不是。。。是祁苏。”
钺和天玑焦急万分的看着肖未,没想到他犹豫了半天居然嘶哑着声音说出了这么一个名字,两人一下就楞在了原地。
原来是情伤。
可是这情伤也实在太重了些,那个祁苏怎么就那么狠心呢。
琥二面子上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实际上耳朵却一直在听着这边的动静。
他原本也以为是出了什么意外,可是模模糊糊的居然听到了祁苏这么个名字,再加上钺和天玑那一脸的尴尬。
没想到这个肖未看着挺老实,背地里可还有不少桃花债。
不过那姑娘姓祁。。。
肖未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祁氏的女人都敢惹,也不怕半夜里头一觉睡下去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啧。
“还是先把他们抬走吧,这破庙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而且要给他们治伤也需要药材。”
天玑一开口,钺和琥二就赞同的点了点头。
天玑当先扶着祁桢走了出去,钺扶着玉娘跟在他后面,琥二却扶了肖未走在了最后。
“我求你一件事。”
“恩?”
眼看着天玑和钺的身影走在了前面,肖未却突然开了口,还刻意放轻了声音。琥二脚步一顿,故意放慢了半拍。
肖将军居然也有开口求我的一天?
且让我先听听究竟是什么事儿再决定要不要帮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拿那破铲子头戳我眼睛。
“看样子我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可是我的营帐里还有一个人,我。。。不放心。你去给她送点儿吃的,再看看她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是个女人?没想到肖将军居然也玩起了金屋藏娇这一套。”
“绝不能让军中人知道她是女的,但是只有你去过我的帐篷,钺一个女孩子实在有些不便。。。我只能。。。”
“这事儿简单,只要肖将军给我道个歉,马上替将军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的。”
“你。。。”
这该死的二子,真是趁人之危。
肖未恨得牙痒痒,偏偏眼下除了琥二他根本找不到别的人能帮这个忙。
“二子兄弟,肖未狗眼看人低,多有得罪,还请你多多见谅。”
肖未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了这么一句话,却见琥二那张脸笑眯眯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好勒,肖将军你就放心吧,这么点儿小事我一定替你办妥。”
“你们两在后面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点进来?”
“这就来。”
没几步路就到了他们事先备好的落脚之处,不过就是杏李村里头一间毫不起眼的民居,而且与那破庙相距不远。
天玑早已想到这一役过后难免有人受伤,所以才特地备下了这么个地方。
里头别的没有,就食物和药材几乎堆满了两间房。
远处杏桃村的天空仍泛着火红的光,也不知那一场大火的余焰要烧到何时才会彻底烧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