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化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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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当春夏交际,天气已经有些暖和了。两人安身的屋子条件简陋,临睡之时,也就是草草铺了一层稻草,然后两人就在上面躺下睡觉。
文表弟躺下之后就进入了梦乡,还打起了鼾来。看来这小子的确是过于疲劳,自己晕了那么久,文表弟强忍饥饿和疲劳,一直巴巴的守着自己醒来,真让人有点小感动,比起21世纪的大多数年轻人强多了。
不过茅庚实在是没有什么睡意,转头就想,不管是谁碰上了穿越这种事,只怕一时间都会难以安然入睡吧。从21世纪穿越到宋代,这事儿有点扯蛋,嗯,想一想这可是八百多年的时差,不知道要多少日子才能将这时差倒过来。
如此一想,就越睡不着了,一时间大脑不停地高速运转,当真是思绪万千。一忽儿想起前世的父母妻子女儿,不知他们如今是一副什么样的心情。一忽儿又想,自己到目前为止还只能算一个“宋漂”族,不知落脚之地在何方,也不知前路究竟有多艰险。
第一天来到宋朝,差一点就被那个姓姜的家伙当成了奸细,让茅庚心中感觉有些郁闷,不过看来最终不会有什么事。
从积极的一面来看,穿越到宋朝也不错,最令人热血沸腾的是,又有了再一次重温青葱岁月的机会,当真是老天垂青,一想到此,心情便大好起来。
旁边酣睡的文表弟这时翻了个身,想起这表弟,茅庚感觉心中有些温暖。文家表弟名叫文元,好吧,这是文元的父亲也就是自己的舅父取的名字,自己那过世的舅父老来得子,读过几年私塾的舅父给儿子取名当然要有一番讲究,结果表弟就叫文元。舅父望子成龙,大约是巴望着儿子可以成为文章魁,能够高中状元,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文元上过三年私塾,算是这时代的文化人,但是要在大宋做个幕僚一类的文员却未必够格。
而茅庚这小子在自己穿越附身之前就是一呆鸟,大字不识几个,半天放不出一个屁来,智商和情商都很可怜。难怪茅庚在他父亲南归的计划中,最好的职业就是做一个终身制大宋军人。
茅庚的父亲是死于乱箭无疑,假设茅庚的其他三个亲人——母亲、弟弟和妹妹都在这次渡河中罹难,那就只有这位文表弟算是了解茅庚的过去了。好在如今文表弟真就相信自己曾经拜过某个道士为师,毕竟最近三年文表弟父母双双过世之后才住到了茅庚家中,所以对于茅庚声称十五岁之前曾经有所奇遇,得过高人指点,文表弟尽管一开始不无疑惑,但最终还是接受了这种说法。
按照昔日呆鸟茅庚那傻傻的德行,文表弟本来是万万不信会有得道高人愿意指点茅庚的。然而,今日茅庚露了一手画技,那就只能说明茅庚曾经真的有一个高明的师尊。茅庚又有意无意地对文表弟说自己不光是学了画技,其他方面也都学了一鳞半爪,搞得文表弟以为自家这位表哥大约是奉了师尊之命,平日里只是故意韬光养晦——嗯,也就是装傻,到不得已之时才一显身手。
没想到原本是表弟的一句谎言,竟然被自己一步步坐实为真实存在的奇遇经历,而表弟越来越对自己曾经师从过一个无所不能的强悍师尊深信不疑,茅庚终于松了口气,连表弟都相信了这个故事,日后自己无论冒出什么新的技能,大约都可以推说是学自那位虚幻的师尊。
除了文表弟,大约再也没有任何人熟知自己的根底,至少在大宋这边是这样。既然如此,便可以高枕无忧了。一念及此,大脑和肌肉自然而然地松弛了下来,不久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便有差人到来,领茅庚二人去往专门收留流民以及归正人的一处场所。茅庚判断危机暂时已经过去,料想此次集中之后,便只等姜先生所说的林主薄对自己和表弟做出安置了。
不过到了这处茅顶土舍的所在之后,连炭条也被差人收了。据茅庚观察,差人们对其他人几乎很少关注,对于自己和表弟则分外留心。好在文表弟在待人接物方面有着与其年龄不相符的老练,说话讨人欢喜,差人倒也并不为难自己和表弟。很显然他们在特意提防自己,不问可知,这当然是拜那姜某人所赐。
不过是三天的时间,文表弟和一介同是投奔大宋的归正人差不多都混了个脸熟,茅庚自己则保持一副如练功家意守丹田的架势,镇日里眼观鼻鼻观心,对周围之事基本上仿若不闻。茅庚摆这架势,不过是前世常年钓鱼养成的习惯,在文表弟眼中则显得有些高深莫测。看在其他归正人眼中,茅庚这人有点傻,私下里更有人叫茅根“傻冒”。
茅庚之所以这幅作派,实在也是有一桩不如意处,那就是前世嘴拙,没想到今生还是嘴拙。可叹茅庚这孩子的嘴比前世的茅庚更笨,看来实在不能指望这张口,如果不是非要自己出声,那还是藏拙为妙。
好在文表弟口齿伶俐,见事又快,每每能随机应变,颇有与人交往的才能。既然如此,许多事不妨就让文表弟出面好了。茅庚忽然想起后世na的球星都有自己的经纪人,那些打球的家伙球打得好,口才却未必好,所以非得找个经纪人,大约是这个理吧!想到此,茅庚觉得文表弟也颇有当一个经纪人的潜质。
无所事事地等到了第四天,便有差人簇拥着一个派头十足的家伙到了,那家伙是林主薄的幕僚,姓陈?还是姓成?甚或是姓程?反正是那么个音,没有人关心到底是姓什么,茅庚也不关心。
百把号人被召集到一个院子里,那幕僚站在台阶上,手一扬,差人便吆喝“肃静”,那派头快赶上青天大老爷升堂了,只是少了惊堂木杀威棒两样道具。
人群静下来之后,那家伙就在台阶上即兴嚷嚷开了,不能不说此人有一副天生的好嗓门,嚷嚷起来老远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此人嗓门虽然洪亮,却也不是专事卖弄口舌之徒。总之,前面的废话不多,说了几句“官家仁厚,朝廷关爱”的场面话,就不再展开,倒是比后世废话连篇的官员显得务实许多。
此人接下来就直奔主题:
“前面说了,各位原本都是我大宋的百姓,既然回到大宋治下,大宋就一定能让你们安居乐业。诸位,让你们在这里久等了,今天,鄙人就为诸位安排一个安家的好去处。”
这家伙吐沫横飞,继续说道:
“鄙人要郑重其事地跟你们说,这次你们将要去的地方,山清水秀,富甲一方。你们去了之后,每个人都会分得十亩以上的田地,官府会贷给会子,也就是借给你们钱,还借给你们种子、耕牛和农具,八年之后才需要归还。再有,就是两税方面,也有三年的宽限,前三年不纳税,第四年到第六年,减半纳税。明日就有差人送你们前去,路上一应食宿路费都不用你们负担,自有官府安排。”
人群中随即开始交头接耳,有人则问出了一个问题:
“我们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很远吗?”
台阶上那人高声回答道:
“这位仁兄问得好,鄙人告诉你们,你们要去的地方是荆湖南路。那是大宋的粮仓,那里土地肥沃,随便撒粒种子就能长出粮食,当地民风纯朴,四季如春,可谓是神仙福地。可惜鄙人公干在身,要不然连鄙人也要赶去占几亩田地。诸位,正所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种机会不可多得,若是有愿意前去的,就到前面来按个手印,明日就能出。”
茅庚听到这里,就知道这厮忽悠的成分居多,荆湖南路也就是后世的湖南,产粮大省倒是真的,不过冬天奇冷,夏天奇热,说四季如春那是扯蛋,后世的湘人蛮劲狠劲十足,心思也厉害,只怕谈不上什么纯朴,所以根本就不是这厮忽悠的那样。
当然,这厮搞这一派唬弄也可以理解,这就类似后世的广告,一堆狗屎也能在广告上夸得天花乱坠,反正就是要忽悠你入他毂中。
茅庚觉得最为有趣的是,这跟后世招商引资的招数好象如出一辙。什么土地优惠,什么两免三减的税收优惠,还有狂夸本地种种优势之类,反正负责招商的人在台上吹得天花乱坠,散的资料也是备极诱惑,基本上招商引资就是这么一些道道,目的当然是要引你上钩前去投资。前世的茅庚就参加过省级和县级的招商引资,省级的还有点自重身价,县级的某个招商办主任则自嘲自己干的是“勾引”的勾当,直接把招商办自贬成了“勾引办”。
茅庚觉得后世可惜了,那些考证党怎么就没有考证出招商引资原来是宋朝的经验呢!
茅庚及时跟文表弟耳语两句,文表弟又跟旁边一个汉子耳语了一番,那汉子随即便上前高声问道:
“先生,荆湖南路区域很大,我们要去之地到底是荆湖南路的哪个县治,还请先生示下。”
那台上的家伙立即高声道:
“告诉你们,是荆湖南路的新化县。”
此言一出,场中又开始交头接耳。突然一个声音响起:
“在下听说新化县是那梅山蛮所居,熙宁年间才归化大宋,乃是王化之新地,新化新化,取‘新近归化’之意,那是南蛮子的地方,如何去得!”
真是不巧得很,此人的祖辈刚好曾经在邵州做过小官,新化设县之后乃是隶属邵州,故而这人听祖辈说过梅山蛮归化这一段故事。文元认得那人姓王,此人本次回归大宋,原也是想在科举一途搏一搏的,如今一听要去新化,当然从心底里表示抗拒。
与抗拒前往新化安家的此人不同,茅庚听说目的地是新化,心情却是另一番想法。
前世读硕士的时候,曾经就有一个新化的同学,那位同学逮住机会就会吹嘘他的家乡新化如何如何,比如说“锑都”,比如说“江南煤海”,如此之类,茅庚耳中都听出茧来了。结果那位同学博了一个s的外号,s是锑的化学式,傻的拼音也是这么个拼法。
巧的是自己后来又和冷水江那边短暂合作过一个石墨项目,所以对新化还真是十分熟悉。冷水江历史上就属于新化,直到1969年才**设市。
所以,现时代的新化就是蕴藏着无限地下宝藏尚待开的处女地。
比如锑就实在是个好东西,铅字得用它,轴承上也用它,甚至枪弹上都用它。锑这个金属比铅的强度高,关键是耐磨。
忽而又想,这玩意和其他各色矿物此时埋在新化的地下,还根本不为人知,要得到这个化学式为s的锑,会不会难度太高?要是自己为此被坑,甚而变成大宋傻第一人,那就是一大笑柄了。
但是没关系,脚下有宝便有了底气,自己跑到宋朝总不能一心耕地种粮吧,要是傻乎乎的只会耕稼田园,在后世的论坛上不被喷死才怪!
茅庚再不迟疑,决定就在新化这块王化新地安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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