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会试押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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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十,京城,国子监。
国子监在皇宫的正南方,意为天下士子扶保社稷。
此刻的国子监大广场上,天下举人汇聚于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紧张,对他们来说,鱼跃龙门的一跳就在今天。
寒窗苦读十余载,许多人是倾家荡产的进京赶考,可能一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考中进士一辈子衣食无忧,考不中就回乡种地,或者做个抄书的、卖画的、写诉状的。
虽然举人也有出头之日,可那几乎是遥遥无期,举人做县令和县丞不是没有,但那需要天大的气运,每两年的大比,录取进士几十人不等,这些人要么进了国子监,要么直接外放做个县令,如果这些人还填补不了空缺,才会有举人的机会,指着这样的机会,十有八九会饿死。
因此,无论是谁都牟足了劲儿,就为今天这一神圣时刻。
挎着书袋的、被这背篓的、拎着木箱的,每个考生都拿着各自的东西,面向国子监的大门,翘以盼。
陈璞和冬轩丞此刻坐在马车的御者位置上,马车停放在国子监广场外的街道上,他们的周围也全是马车,整个街道也全部都是马车,满满当当没有缝隙。
马车中只有茶娜一人,如果不是会试只能考生一个人进去,茶娜真的很想给丈夫端茶倒水,看着丈夫会试,可这终究也只能是个幻想。
陈璞和冬轩丞两个人靠在马车门上,双腿悬空,吊儿郎当的晃悠着,冬轩丞说道:“璞哥儿,我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可都在看书,你可都看见了,会试放榜后,你就得跟我去见我未来的媳妇儿,一天都不能耽搁,不然兄弟没得做!”
“嗯,表现确实不错,你媳妇儿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啊?你还没跟我说过呢。”陈璞好奇道。
“御史大夫栾玉的掌上明珠,咋样?门当户对不?”冬轩丞得意的道。
“言官儿头头的女儿?继承了老爹的口才的话,以后不得把你骂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啧啧啧,有意思了,这弟妹,我真得去看看了。”陈璞戏谑道。
“我好像还比你大几天呢?怎么就成了弟弟了?”冬轩丞不服气的道。
陈璞才没理他的不服气,“弟妹叫什么啊?”
冬轩丞认命似的说道:“栾颜冰,好不好听!我觉得特别好听,我还偷偷的写了好多遍这名字呢?”竟然还有些羞涩。
“你别这个死样子行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有龙阳之好呢,妈的竟然还脸红了,离我远点儿!”陈璞嫌弃的道。
冬轩丞不但没远离还往陈璞挪了挪屁股,小声的说道:“我有一天还做春梦了,我的颜冰特别温柔。”
陈璞跳下马车,“你他妈给我滚远点儿,我鸡皮疙瘩能扫一簸箕!”
冬轩丞也跳下车,“别啊,璞哥儿,我这不是没经历过这些吗?你是老手了,你不能不管兄弟啊!”
陈璞敲了敲车窗,“娘子,把书袋递给我,我要进去了,你乖乖的在车上等我啊,估计要很久才能出来,饿了你就去买些吃食,我出来就找你,好吧?”像哄小孩子一样。
茶娜打开车窗,把书袋递给陈璞,然后还娇俏的小声道:“过来!”
陈璞会意,把脸凑过去,茶娜满面飞红的亲了丈夫的脸颊一下,“好好考,我就在这等你,哪都不去。”
“有了娘子的这记香吻,会元已是囊中之物!”陈璞笑容灿烂,刚初升的骄阳映照在他脸上,浑身散金光,茶娜痴痴的望着自己的丈夫,怎么看都看不够。
冬轩丞抱着自己的书袋,在一旁看的这个眼热啊,“你们公母俩,太欺负人了!等我跟我家颜冰订了亲,我天天在你们面前腻歪,太欺负人了!我受够了!”
“受够了就滚!”陈璞和茶娜看向冬轩丞,一齐说道。
“我他妈不活了!骂人也一起!”冬轩丞哀嚎着抱着书袋往国子监广场走去,背影凄凉。
茶娜关好车窗,陈璞拎着书袋也朝国子监广场走去,追上冬轩丞,“竹竿儿,咱们这聘礼要买什么?买多少?”
冬轩丞本来是打定主意今天不理陈璞了,可是陈璞这个问题问的他的心里跟猫抓似的,“第一次就直接见岳父吗?会不会太快了?”
“我的天!不见岳父,不下聘礼?那你什么意思?给人家大姑娘单独约出来?你小子行啊!”陈璞怪叫道。
冬轩丞认真的思索了一下,“你说的好像有道理,还真不能单独把人家约出来,可是让我自己给自己下聘礼,我好紧张啊。”
“紧张个屁,你们生辰八字,不都已经互相给过了吗?早晚要入洞房一个床上睡,一个锅里吃,有什么可紧张的?到时候兄弟给你好好捯饬捯饬,聘礼备的足足的,陪你一起去,面子给你做足。里子嘛,那时候你也是贡士了,面子里子都有了,你老丈人只要不是鸡蛋里挑骨头,这乘龙快婿哪找去?”陈璞不再打击冬轩丞,转为鼓励。
冬轩丞一时还没适应,从来都是把他打击的体无完肤的陈璞竟然突然对自己这么好,“被你这么一说,我都觉得我是天字第一号好女婿了,嘿嘿!你说颜冰会喜欢我吗?”
“你要想让人家喜欢你,现在就不能想她了,好好把这会试考完,拿个好名次,你怎么惦记都行。”陈璞说道。
“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冬轩丞坚定的说道。
他们两个说话的工夫,国子监的大门缓缓打开,每两年一次的会试,本来应该由国子监祭酒主持,因为董明楼不在,所以今年的会试由国学院、国书院、国史院三位监丞主持,三位四品监丞,一位宣读皇帝的勉励,一位宣读考试规矩,一位宣布进场。
陈璞放眼望去,粗略的算了算,至少三四百人的考生规模,但最后能成为贡士的不过几十人,心中有些怜悯。
举人们陆陆续续的进入国子监,国子监的大院中已经摆好几百张小书案,考棚也搭建完毕,几百张桌椅摆在长长的考棚下,场面还是有些震撼的。
每一张书案都是有名字的,有专人在考棚外宣读,某某某几考棚几排几列,找到自己的位置以后,还有专人来验明正身,在举人身份上报朝廷的时候,都对每一个人做了外貌特点的描述,最大限度的杜绝替考行为。
每个考棚一百张桌椅,十名监考,等于每个人负责十位考生,这样的监考密度,除非是天榜高手,不然,根本别想作弊。
所有人都落座,主考官才现身,竟然是段平之。
每两年一次的会试,由国子监祭酒主持,朝廷还会派一位二品以上大员,与祭酒一起主考,今年本应该是师徒主考的佳话,可惜董明楼不在京城。
段平之对考生们勉励了一番,然后宣布放试卷。
会试和乡试不同,乡试中对熟记经史还是有一定考量的,会试就完全没有了,会试考卷只有两部分组成,一个是五言八韵诗,从诸子集注中寻找题目,然后给出韵脚,考生必须按照题目和韵脚严格赋诗;另一个就是策问,会试的策问题目不再是虚无缥缈的,而往往是当下朝廷面临的一些问题,两年一次的会试和殿试,也算是朝廷集思广益的一种方式,往往一甲的策问都能被实施。
陈璞看过两个题目后,笑了。
五言八韵诗的题目是,“侠义”。
策问的题目是,“庙堂之高,江湖之远”。
陈璞这段时间不停的询问段平之,武阳生的各项大事,总结了许多可能要出题的方向,并详细的讲给了冬轩丞,这管控江湖一事,是其中的重点。陈璞有些想笑,他想起了前世,高考前老师的押题。
如果对国策和政事没有什么涉猎的人,一味的讴歌侠义,那必然是没可能有好名次的。
只有像陈璞一样,对侠义的多个侧面进行剖析,让侠义二字立体的呈现出来,既有赞颂又有批判,才会入得朝廷法眼。
策问之题目,更是如此,陈璞估计至少就九成人会写错方向,朝廷问策于考生的,其实就是一句话,庙堂如何插手江湖!
对陈璞来说,这简直就跟作弊一样,对管控江湖一事他早就有了自己的看法的对策,现在也仅仅是把脑中所想呈现到试卷上而已,几乎没有任何的思考,陈璞提笔就写,一气呵成,毫无停滞。
本是有三个时辰的的会试时间,陈璞半个时辰就作答完毕,五言八韵诗仅仅书写一张纸,策问他却整整用了十张纸,洋洋洒洒万言,铺了满满一桌子等待墨干,桌子太小,只能铺开四张纸。陈璞就采用教吴定方规划牧场的方法,铺好三张等待墨干,在第四张的位置继续书写,书写完毕后,第一张已经干了,把第四张放在其上,就这样写完十一张纸。
期间他向监考要了三次纸,每个考生只有五张作答纸,用完要另外索要。
段平之一直在远远的看着陈璞作答,为了避嫌,他是绝对不可能走近陈璞的,可尽管是光远远的看着,段平之仍然连连点头,不停的捋动自己的美髯,无论是作答的速度,还是陈璞摆放试卷的方式,都透露着智慧。
会试与乡试不同的地方是考卷不但要糊名,还要誊抄,并且还允许提前交卷,考生还可亲自观看糊名和誊抄,现错漏,誊抄人必须重抄。
半个时辰作答完毕的陈璞,把所有试卷都晾干后,举起手来,监考以为他又要纸,陈璞却笑笑:“我交卷!”
陈璞背上书袋拿起试卷,跟在监考身后,来到糊名和誊抄的区域。
陈璞全程监督了糊名和誊抄,确定没有错漏,背起书袋就走出了国子监,全程没有看过段平之一眼,他不想让人抓住任何把柄,哪怕一个眼神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