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零章 帝王心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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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段平之就这么跟在董明楼的身后,找到了董家小宅以后,就走了。之后每天段平之都要去董明楼家,把他家小宅院儿外打扫的一尘不染,在他看来,这是他所能做的唯一的报恩方法。
董明楼慢慢也现了这个知恩图报的五岁小男孩儿,为了不伤他的自尊,董明楼每天早晨就放一碗饭菜在门外,段平之每天给董明楼家扫地,吃掉这些饭菜,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默契。
一天,有一条野狗现了董明楼家门口的饭菜,吃了个干净,还顺便畅快的排泄了一通,看到这一幕的段平之怒向胆边生,抄起扫把就去追打野狗,野狗哪能被个五岁孩子吓唬住,与段平之撕咬在一起,董明楼听到门外的动静,开门查看,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段平之被撕咬成了一个血人,浑身伤口,那野狗也没讨得好去,被段平之咬在了脖颈上,奄奄一息。
董明楼赶紧把段平之抱回家中,请来郎中给他治病,悉心照顾他,期间还问过段平之,“为什么你要跟那野狗厮打,是因为他吃了本属于你的饭吗?”
段平之摇摇头,“那也不是属于我的饭,我若帮你干活了才是我的饭,是因为它吃了饭还要拉屎,我就生气了。”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姓段。”
“那以后就叫平之吧,跟着我,如何?”
“每天都有饭吃吗?”
“有。”
“那我给你干活,换饭吃。”
“好。”
段平之边回忆边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最后说道:“我此生得遇老师,是我百世修来的福气。”
陈璞点点头,“本来以为我的童年就够惨了,师兄比我惨。本来我我有娘养育,我已经很幸运了,师兄直接一个照面把爹娘、岳父母、未来媳妇儿通通揽入怀中,比我走运多了。
段平之闻言一愣,然后指着陈璞哈哈大笑,“若不是你把那封信倒背如流,我真的不信你就是我的陈师弟。你说的对!说的好!我是走大运的人!”
“师兄,我问你个正事儿啊,今年的状元会被皇上指婚给公主?”陈璞问道。
“皇上膝下有三位公主,长公主十七岁,二公主十二岁,三公主才六岁。本来皇上确实有把长公主许配给今年的新科状元的打算,成一段千古佳话。可是突戎突然难,彻底打乱了皇上的计划,采纳了你的计谋以后,长公主的婚事,势必要耽搁下来,这场戏还需要长公主来演。所以,你要有本事就放心大胆的勇夺状元,不必担心这个事情。”段平之从刚刚陈璞和其妻子的眼神交流,就看出他们夫妻几人感情十分好,所以陈璞一问,他就猜到了陈璞的心思。
陈璞被看穿了心事,也不谦虚,“这样我就放心了,请师兄静待喜讯就是,老师何时能回来?”
一说到董明楼此次的差事,段平之就叹了口气,“你这计策好是好,可是没有人去实施,一切都是白搭,只能苦了老师,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去那苦寒之地。我和老师都领会了你那拖字的精妙,所以老师此去做什么都不着急,路上耽搁耽搁,到了地方磨蹭磨蹭,选谈判地点挑肥拣瘦,谈判期间再找找毛病,从拖时间的角度看,事情进展的非常好。可这样拖下去,老师什么时候能回来啊,老师的身子骨也不如往昔了,我很担心。”
“我也没想到会是老师去实施计划啊,我要知道的话,我就想其他办法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陈璞也有一些懊恼。
段平之惊异道:“你还有别的办法?”
“办法总是人想的嘛,比如派出一支武阳最厉害的骑兵,从甘泉路出关,在西域打扮一番,让人看不出是我们的骑兵就好,然后不带粮草杀入突戎的腹地,以战养战,学突戎一样在突戎的腹地横冲直撞,所过之处人畜不留。这样一支机动灵活的骑兵,在茫茫的草原上,根本就抓不到的。”陈璞随口说道。
段平之接着道:“这样就扰乱了突戎的军心,本就不是铁板一块的突戎诸部得知自己的部族被袭,一定要回援,如果都律王不让其回援,势必要内讧,如果让他们回援,兵压武阳的围自解。”
“师兄,好计策!”陈璞笑道。
“去去去,”段平之没好气的道,“你这明明实在夸你自己,不过却是好计,只是过于凶戾了,你怎么早没有说这计策?”
陈璞挠挠头,“我刚刚听说老师遭罪去了,我灵机一动刚想出来的呀,早我也没仔细想啊。我当初也只是想着做学生的帮老师分分忧,心血来潮罢了,所以这事儿我根本就没有再深思。”
段平之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师弟,如此奇谋说想出来就能想出来,这还是人吗?
“你是说,如果给你时间好好思索,还有别的对策?”段平之问道。
陈璞也没敢应承,“或许吧,我可不敢说一定能,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啊?老师已经实施计划去了。”
“你回去好好想,等你高中状元,我亲自带你去见皇上,把你的计策都献出来,包括这骑兵以牙还牙的奇谋,我不会先透露出去的,你到时候自己跟皇上讲,还有那拖字诀是你想出来的,到时我都会告诉皇上。”段平之有些兴奋,因为自己的师门又出一位能臣。
“这样好吗?光芒太盛了吧?不是要我藏锋吗?”陈璞说道。
段平之笑骂道:“捡了便宜还卖乖,说的就是你!不过话说回来,如此好事,换了别人早就找不到北了,你还有工夫说笑,有静气,你未来的前途定在我之上。”
“师兄,你不厚道了,你现在这高帽子戴给我,可是准备撂挑子了?到时候仍给我一句,我们师门必将因你而更加的璀璨,然后把师门的担子丢给我?我才不干,你最起码干到六十岁,再说吧。”陈璞没有给面子。
段平之十分喜欢这样轻松的谈话氛围,时刻的戴着面具应付形形色色的人和事,谁都会疲惫,如此轻松的对话,不知道多少年没有遇道过了。
自己的这位第一次谋面的师弟,不但不惧怕自己,还能跟自己插科打诨,在谈笑间,既突出了他的智慧,也恭维了自己的能力,更是须臾出奇谋,一眼看穿自己的铺垫,老师哪里捡来的星宿下凡?
“好吧,我先替你挑着吧,”段平之故作平淡的说道。
陈璞苦笑,“姜还是老的辣,一句话就给定性了,我不跟你抖机灵了,丢人。”
“如今朝堂的情况,你了解吗?”段平之正色到。
陈璞知道,这是要给自己上课了,“您说。”
“如今的武阳朝堂,寒门、世家、武将三足鼎立,但并不代表没有其他派系了,洛川、蜀川、陵州、东山、晋阳,这些小山头的实力也不容小觑。武将的势力基本不会有什么大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朝堂争斗中,武将势力的话语权会越来越小,世家和寒门都在不遗余力的争取那些小山头,比如洛川,已经基本倒向我们,而蜀川二百年以上的世家就有五六家,早就和殷景琪安通款曲。当这些小山头都各自有了归属,血雨腥风便要开始了。”段平之虽然描述的是朝堂,但陈璞分明感觉到了杀伐气。
“师兄,为什么要有派系?”
“人都相信,一人力小,众人力大的道理,有了派系,你有困难的时候,有人可以帮你,只是这个帮助不是无偿的你要为这个派系做出自己的贡献,时间越久,利益就越盘根错节,纠缠不清,这个派系也就越稳固。”
“那世家和寒门有什么不同?”
“世家大族先考虑的都是家族利益,寒门则是放眼天下。”
“寒门就不考虑自身利益吗?世家就不会心怀天下吗?”
段平之没有想到陈璞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思索了很久,“你说的情况固然会有,但大方向上不会变,绝大多数世家是把家族利益凌驾于百姓和社稷之上的。”
陈璞没有再追问,第一次见面他不想把气氛搞僵,他当然是不认同段平之的话的。
在陈璞看来,所谓的世家和寒门,没有任何的区别,为家族着想是私利,为个人前途一样是私利,既然大家都是在私利和公利之间游走,忽左忽右的再正常不过,以此来划分派系,本就是个笑话。
真正把世家和寒门对立起来的,是几千年来的阶级对立,我是几百年传承的世家大族,你只是个我家家丁的儿子,你一朝高中就可以踩在我头上?门儿都没有!
这种对立产生以后,两方人会自然的抱团,才形成了所谓的世家和寒门。
同时,这世家和寒门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世家会衰落,寒门也会崛起。世家衰落后,子孙和寒门没有区别,你祖上就算官至一品,你如今是个养马的,你也是个寒门。寒门崛起后,亲戚朋友会来攀附,自家的子弟也会长大,也会开枝散叶,屹立朝堂两代以上的寒门,自然而然的就变成了世家。
在陈璞眼中,没有世家还是寒门又或是武将,这些标签。
只有四个字,利益至上,几群人各自形成团体,皇上丢出一袋白面,“我想吃饼,你们给我烙饼去吧!”
几群人先是争抢白面,然后再各自烙饼,饼都烙好了,皇上过来,把所有饼都收走,能落手里多少利益,就看你私吞了多少白面。
皇上不知道他们在私吞自己的白面吗?当然知道,但只要他拿到的烙饼数量让自己满意,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什么时候感觉哪群人的烙饼数量少了,就敲打敲打你。
在皇上看来,绝对不能让所有人都都聚在一起,那样后果就是私吞的白面会集中到一人手中,当这样的私吞到了一定的数量,人就会越的贪婪,就会铤而走险把皇上踢下饭桌。
只有把这帮人分成几群,让他们互相争斗、互相监视,才会抢着把最好的饼给皇上,皇上只需要控制这几伙人实力就可以了,你强了,就把你的人踢出去几个,他强了一样如法炮制。
总之就是,皇上的饭桌要稳固,烙饼的要分伙,饼要好吃,还得够数。皇上只管白面,不管你的饼怎么烙;只希望看到你们几伙人势均力敌,不希望一家独大。
这就是,帝王心术。
“师兄,我的侄儿或者侄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