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江南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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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璞从张念云的手中接过书袋,说道:“你们等下去我家中等我,考完试总要先跟娘亲报喜的。”
三女顺从的点点头,今天陈璞最大,无论他说什么,都无条件的照办。
“行啦,不用送了,你们再睡会儿吧,起那么早帮我做这做那的,都没睡好,我走啦。”陈璞说着走出了张念云的小院。
“他能考好吧?”桑柔问道。
张念云笑道:“肯定没问题,他的脑袋是天赐的。”
茶娜无声的点了点头。
张家的下人都很喜欢这个未来姑爷,皆因陈璞对谁都毫无架子,大家在背后都称他为姑爷,见了面却都恭敬的口称公子。天还没有大亮,所以这个时候张府起来做事的不是换班的护院,就是做力气活的小厮和杂役,陈璞一路上打着招呼出了张家,谁能看出这是个要去参加乡试的秀才?
“来早了!”陈璞站在云阳的州衙门口,把书袋背到身后,习惯性的手插袖筒,蹲在州衙门口的大石狮子旁边。
不一会儿,四面八方赶来的秀才们慢慢的多了起来,陪同和送考的人更是人满为患。有和陈璞一样走着来的,也有乘坐驴车来的,当然也有乘坐华美马车来的,更有甚者乘着轿子来的,这里的轿子可不是陈璞前世的那种小房子似的轿子,而是两根粗竹竿中间固定个藤椅,现在虽然不如早春时候寒冷,可清晨也是凉风嗖嗖,那做轿子的胖子明显被冻得鼻涕直淌,可为了摆这个谱,自己选的轿子,哭着也得坐完。
一时间周衙门口人满为患,相熟的聚在一起互相恭维,不相熟的也跟附近的人套近乎,保不齐谁就是未来的举人老爷甚至进士老爷,笑脸相迎总是没错的。
就在陈璞蹲在石狮子旁看着众生百态的时候,冷不防被拍了一下肩膀,不是冬轩丞还能有谁。这竹竿儿今天没有如往常般招摇,既没有带着锦鲤,也没有带折扇,更没有穿绫罗绸缎,仅是和陈璞一般穿了一件简单的儒衫。
陈璞瞟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看着面前的百十位秀才,冬轩丞也学他般蹲下来,嘿嘿笑道:“璞哥儿,好久不见,想没想我?”
“也没多久,十几天前云阳的为善拍卖行开业你不是来了吗?”陈璞淡淡的道,“怎么?在家奋图强了?考个解元我瞅瞅?”
冬轩丞神秘兮兮的靠过来,说道:“那次开业我都没打算去,被你骂过之后,不太有脸见你。是我爹主动来找的我,跟我说,你兄弟的买卖开业你都不去?你不是还占着干股呢吗?我当时就懵了,你说我爹是不是很看好你啊?反正这么些年,我是没听说我爹去参加过哪个买卖的开业。”
“那上次你怎么没跟我说?我还以为是你拉着你爹来的,想给你爹添点儿政绩呢。”陈璞问道。
冬轩丞嘿嘿笑道:“我爹不让我离开他左右,你没看我那天跟狗皮膏药似的一直跟着他,跟你打个招呼就撤了。后来我就被禁足了,说乡试之前不能出门半步。这政绩嘛,别说拍卖行还没做出什么大名气,就是以后真的有了影响力,你觉得我爹和梁文举他们能看得上眼?退一万步讲,这在江南路上的大小政绩,他们不来就没有份儿?”
“可是你爹他老人家看好我什么啊,就算知道了我的身世,我也上不了台面啊。如果非要说是看好我,那我也只能认为是,他觉得你跟我在一起,你不会吃亏,还能有好处。”陈璞由衷的赞叹道:“不过你真别说,你爹露了一脸以后,云阳的拍卖行,门槛都快被踏破了。我估计现在就是,我在地上抓把土,都能拍卖出去。”
“那是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爹。”冬轩丞乐呵呵的道。
“你们到底是怎么缓和的关系?能说就说,不能说当我没问。”陈璞问道。
冬轩丞刚要说话,州府大门的大门突然大开,江南路的重要大员悉数到齐,梁文举在中,冬锐达在左,祝凯之在右,杜仲和宋太平等江南路官员再往左右延伸。紧接着从江南路军政大员身后跑出两列兵丁,甲胄齐备刀枪明亮,两列兵丁从州衙大门出来分左右跑出,把州衙大门前的路封锁,并把在场外的秀才们驱赶到场中,送考的家属和看热闹的百姓驱离出五十步。
一名小吏跨过州衙门槛,来到台阶上,站定后打开手中锦帛包裹的卷轴,大声的宣读乡试的一些注意事项,诸如作弊、代考、扰乱考场等等一些行为如何处置,宣读完以后走回了州衙。
梁文举一人跨过州衙大门高高的门槛,一身崭新官服,庄严肃穆,朗声道:“吉时已到,武阳弘德十三年,江南路乡试,考生入场。”他身后的一众大员分左右站成两列,让出过道,梁文举在宣布入场以后也站到一旁。这是有讲究的,叫做迎魁星,无论是哪一级的科举,考试当天考生最大,哪怕你杀了人,只要你是当天的考生,可以先考试再过堂。那些久考不中的老秀才,除了对名利的追求以外,每年能被路一级的封疆大吏列队迎接,也是个原因。
江南路的秀才们井然有序的迈过门槛,纷纷进入考场。
冬轩丞和陈璞走在一起,路过自己老爹身边的时候,嘿嘿一笑,冬锐达一如普通的送考父亲,说了声:“好好考。”然后冲陈璞点点头,陈璞也躬身回礼。
在州衙的院中,考棚已经搭好,在进入考棚以前,有繁琐的检查,看到有疑点的还要脱衣检查,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无论你家世多么煊赫,在这都要任人摆布一番。
当最后一名秀才坐定后,梁文举,走到最前面,宣布散考卷,这次乡试才算正式开始。
陈璞接到考卷,扫视了一遍,心中便已有数。帖经、策问、杂文、经义、墨义,按部就班一一作答。
乡试一般作答时长为两个时辰,陈璞大半个时辰便已作答完毕,因为自己的老师董明楼明了糊名制,所以四场考试都不允许提前交卷,只能等规定时间结束,一一收卷现场糊名,考生可以交卷后就离开,也可以现场监督糊名,如果对糊名过程有任何异议可以当场讲出,考官必须受理。
陈璞百无聊赖之际,环视一圈,看到除冬轩丞以外两个熟面孔,一个梁嗣道,一个杜晓辉。
真学问假学问平时不容易分辨,考场上便纤毫毕现,冬轩丞不疾不徐的默默作答,梁嗣道和杜晓辉就差太多了,两个人一个咬笔杆苦苦思索,一个不停的翻卷唉声叹气。
陈璞现在的耳力和目力之惊人,王忠都不得不佩服,环视一圈后众生百态尽收眼底,他前世也是上过大学的人,什么样的作弊手段没见过,如今看来也都传自古人,不出一盏茶的功夫,陈璞注意到的几个作弊的人悉数被现,当场撕碎了考卷撵出考场。
唯独一人,短手短脚胖胖乎乎,因为身量比较大,整个如一面屏风挡在桌前,正是那鼻涕横飞的坐轿胖子,这一个多时辰的作答,陈璞估算他至少换了十支毛笔了,这其中的猫腻陈璞再熟悉不过,可监考官都没有现。陈璞也无意拆穿,作弊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禁绝的,有考试便一定有作弊,能抄到又不被现那也算本事。
又熬了半个多时辰,在陈璞快要睡着的时候,总算时间到了。梁文举宣布收卷糊名,这时候便能看出谁是有才学的,那些交了卷就离开的都希望不大,而那些眼巴巴看着考官收卷糊名的,都是对自己的前程十分着紧的,至少他们自己认为自己的作答非常宝贵,不容有失。
陈璞本打算离开,可是冬轩丞眼巴巴的在看着糊名,他便陪在一旁。
待糊名结束,陈璞和冬轩丞两人一齐出了州衙,陈璞问道:“如何?可有把握拿个前三?”
“不好说,我之前吊儿郎当的忘掉太多,这二十天虽然捡起来不少 ,可还是不敢说争前三。你呢?如何?”冬轩丞信心不足的道。
“这要看谁阅卷了,要是咱们老师那般一身正气又懂变通之道的大家混个前三问题不大。要是碰到刻板的学究,就不好说喽。都无所谓,拿个举人,有会试资格便成,京城当有慧眼不是?”陈璞并不放在心上。
冬轩丞羡慕道:“我要是能拿个前三,我就是跟我爹说我要包下挽月楼,估计他都能答应。”
“考都已经考完了,说这些没意思。走吧,给先生们买点礼物,回书院看看。你带钱了吗?”陈璞说道。
“你什么时候带过钱?我什么时候不带钱?”冬轩丞无奈的道。
两人走街串巷的给先生们买礼物,给这帮先生买礼物可是有讲究的,云阳书院可是打着董祭酒旗号的,所以收受学生钱财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允许生的,所以陈璞两人都得动脑筋才行,哪个先生喜欢饮茶?哪个先生喜欢饮酒?哪个先生勤俭?哪个先生注重仪表?
等两人从云阳书院出来,早已日到中天,因为两人都要回家吃饭,所以路上冬轩丞就把他们父子和解的过程跟陈璞和盘托出。
陈璞静静的听完,并不插话,等冬轩丞说完,他才由衷的道:“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老爹啊,这么看来你老爹是底气十足啊,到底是怎么的实力才敢和殷太师叫板?冬大爷,您飞上枝头的一天,可得拉兄弟一把啊!”
冬轩丞哈哈一笑,说道:“好说好说,有我的肉吃自然也有你的肉吃,兄弟嘛!”
就在陈璞两个人互相打趣的时候,他们身后不远处,一个驼背的老者和一个身背鬼头刀的疤脸汉子也在对话。
“上不上?”
“再等等。”
“还等?从早上陈璞从张府出来,你就说等,再等他就要到家了。”
“那有什么办法?因为乡试,早上城里就全是兵丁,我们抓个考试的秀才,能跑的掉?”
“他俩分开了,陈璞进巷子了。还不上?”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