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锄禾日当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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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拱了拱手,“我程锄禾既然敢来坐馆,就证明我已经出师,各位乡亲父老还是大胆进来吧,先进来的三个人免费。”
我话音刚落,靠门边站着的那个络腮胡子心动了,“免费哟,李三哥,咱两个进去试试?”
他嘴里的李三哥瘦的像竹竿似的,只见他把嘴一撇,“林兄弟,得了吧,钱是小事,测字可是大事,听说每测一次都是要折寿的,这小子万一测错了,咱哥们的寿不是白折了吗?”
我知道,再这么僵持下去,一传十,十传百,在爷爷回来之前,我家这测字馆就只有关门打烊这一条路可以走了,所以,我必须打响第一炮。
于是,我对着最近的两位仁兄鞠了个躬,“两位大哥,这样吧,你们两个进来测字,测对了我分文不收,如果测错了,兄弟我送你们每人五百块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可是只赚不赔的买卖,络腮胡子和竹竿都动心了,异口同声地问道:“小子,说话可要算话哟!”
我笑了,“我们老程家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这两个人,真够可以的,竟然跑到对面的体育彩票点上,买了两张十块钱一张的刮刮乐,一路小跑地走了过来,“程老弟,我们两个就让你测测这两张彩票中没中奖?”
这难度可真够大的,他们俩儿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响起了欢呼声。
对测字先生来说,第一天坐馆,第一铺生意特别重要,如果开门生意黄汤了,那么我程锄禾的名声就迎风臭十里了。
成败在此一举,我定了定心神,先问了一声络腮胡子,“林大哥,你打算测什么字呀?”
络腮胡子看来是早就想好了,摇头晃脑的说:“程老弟,我测一个串字,羊肉串的串。”
“大哥,这个好呀!”我微微一笑,“这个串字分解开来,就是两个中字,因此,我敢断定,你买的这张刮刮乐要中两个奖,因为这两个字一上一下,所以你中的这两个奖也是一大一小。”
我话音刚落,络腮胡子就用指甲刮开了,不一会儿,奖项水落石出,果然是一大一小两个奖项,大奖一千块,小奖十块钱。
“程老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神测呀!”络腮胡子心服口服,向我深深鞠了一个躬,喜滋滋地走了。
“神测!神测!”人群里顿时炸了锅,大伙儿争先恐后就要往测字馆里涌,却被竹竿拦住了,“大伙别急,程先生的馆就在这儿,你们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把我的先测了再说。”
“李三哥,你想测什么字呢?”
竹竿李三哥抓耳挠腮的好久,才说道:“我也没想出来啥好字,刚刚林兄弟测了一个串字中了一大一小两个奖,我也测一个串字吧。”
我笑了笑,“李三哥,不好意思了,你这张刮刮乐没有中奖,大奖小奖一个都没有。”
李三哥不信邪,蹭蹭刮开一看,果然没有奖。
他想不通了,“程先生,我和林兄弟一起买的彩票,测得都是串字,为什么他中奖了,而我没中奖呢?”
我轻轻摇了摇头,“林大哥是无心写串,所以就是个串字,中了两个奖是水到渠成的事,而李三哥你呢,是有心写串,无心写串为串,有心写串则为患,患的意思呢,就是好运没有降临到你的头上,所以就没有中奖了。”
“谢谢程先生指点。”这一下,李三哥彻底服了。
字测得准了,我说话肯定管用了,我给他们排了号,让一个个进去,不准插队和加塞,这样测起字来就舒服多了。
当然测刮刮乐中没中奖挺耗费精力的,倘若每个人都拿着刮刮乐来测字,我就完蛋了,累得半死不说,没准体彩和福彩的工作人员,非把我家测字馆的招牌拆了不可。
没法子,我只得在测字馆外面贴了一张告示:测彩票中没中奖者概不接待。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就正式坐馆测字了。
第一个进屋的人有四十多岁,愁容满面的,他说自己姓聂,被一个姓王的人告了,他想和姓王的私了,可是姓王的不同意,所以,他想测一下,这场官司的最终结局是怎样的。
我问他想测什么字,他在测字薄上写了一个元字。
我笑着说:“聂大叔,这场官司你赢定了。”
聂大叔立马乐了,“程先生,给我说道说道。”
我说:“既然是打官司,那么就要见官,元字加上官字上面的宝盖头就是完字,就是说这件事一见官很快就完了。姓王的王加上你这个元就是玩,也就是说他玩完了,所以说,这桩官司姓王的必输无疑。”
聂大叔兴高采烈地走了。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李大婶,她的儿子在广东打工,半个月没有联系了,手机也打不通,所以她写了一个立字,问儿子的消息。
一看到这个立字,我就想起了任艳红在火车上所测的那个立字,当时刚好乘务员过来卖水,立加水就是哭泣的泣,我才敢断定她家有丧事生。
虽然同是一个立字,但是此一时彼一时,李大婶所测就大不相同了。
我看了看天,正是日中天的时分,立字下面加日就成了音,音信的音,所以,我对李大婶说了句:“您不要担心,再过一日,您儿子就来信儿了。”
接着进来的是一位年轻人,他写了一个章字,测有没有子嗣。
我拿起笔来,在章字下面加笔,就成了一个童字,然后对年轻人说道:“本来是应该生男丁的,但恐怕不会生育,因为你写的这个章也叫童无根。”
终于把这一大拨客人打走了,我抓紧时间泡了包方便面,三下两下吃了干净。
我也是命苦,回来没几两天兰芽就回家了,如果兰芽还在的话,她做的炸酱面真叫一个好吃。
我吃过饭,刚想躺在摇椅上小眯一会儿,说来也奇怪,自从水当午走了之后,就再没有客人上门了,我想躺在摇椅上睡一会儿,可是心烦意乱的,根本睡不着。
我就换了身衣服,出去走走,散散心。
这倒不是我讲究,而是穿着长袍在测字馆里坐着叫有风度,但是如果出门就会被人当疯子了。
我溜达着,不知不觉到了一所学校外面,我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学校里正上第一节课呢。
这时,从校园里传出来一阵稚气的童声,原来他们在念诗呢,念得诗我非常熟悉,是唐朝李绅的《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这诗我非常熟悉,不仅仅是因为它是名篇,而是我程锄禾这个名字就来源于这诗的第一句第一个词,本来在学校附近听小学生念“锄禾日当午”,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我对汉字的天生敏感,却让我想起了与这诗的含意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锄禾日当午,我叫锄禾,那我将来的媳妇是不是应该就叫当午呀?
不是我做梦娶媳妇,净想美事,而是第六感觉告诉我,事情也许就是这样的。我不是真的遇到了那个水当午吗?她会不会就是我的缘分呢?
水当午吗,我就是想和人家生点什么,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自己有几斤几两心里清楚,以水达成的为人来说,宁愿拿出一千万,也不愿意把他的宝贝女儿许给一个测字的,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门不当户不对。
我溜达着回到了测字馆,开了门,刚想继续做生意,忽然一辆警车飞一般停在了门口,车门一开,我接着就看到了刘杰和水当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