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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四章 萧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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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借着酒醉催眠,舒舒服服睡了一个美觉。第二天清晨犹自酣眠,却有人来扰他清梦了。

睡眼惺松的西门庆被月娘唤醒后,迷迷瞪瞪地问:“是谁呀?我好不容易睡个懒觉,还来追命……”

月娘一边服侍他净面穿衣,一边回答道:“是那位圣手书生,萧公让先生。”

“嗯?怎么是他?”西门庆听了犯了沉吟,“这萧让虽然我和他交道打得少,但此人很有些书生的意气,傲傲的不理人的,除了和金大坚至厚外,别人都看得淡若无物——他今日怎的想起拜访我来了?”

月娘便道:“十有捌玖,是为他妹子的事来的。”

西门庆一听睁大了眼睛:“不会吧?难道他想把妹子嫁我做妾?姓萧的可不是这种趋炎附势的人呐!”

月娘听了哭笑不得,轻啐道:“休说这等轻薄话儿!金莲嫂子说了,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

西门庆听完之后,嘿嘿冷笑:“原来又是那王矮虎借着宋江的势,来祸害民女了。不过这厮长进了,知道在下手之前戴个宋江牌子的安全套,那就不叫强逼,而是宠幸了!”

月娘面有忧色,说道:“金莲嫂子包揽了这事,你却不能袖手旁观。萧家那淑兰是个好女子,哪怕你把他收了做平妻呢,也不能叫她落入那等粗鲁汉子的火坑。”

西门庆急忙撇清自个儿:“打住打住!一个老婆我都没时间照应,委屈得你受不得,若再娶一个,岂不是害人吗?这事我自有打算,月娘你还是把心放正些,别看到个平头正脸儿的姑娘,就往我身上拉挂,小生我实在负担不起。”

月娘脸一红,想起了昨天铃涵那边的误会,一时间羞愧无地,正好此时已经将西门庆收拾得焕然一新,便伸手将他向外一推,娇嗔道:“快去会客吧!莫在这里耍嘴皮子了。让客人久等,却不是主人的罪过?”

西门庆对她挥了挥手,笑着出去了。月娘看着自家夫郎挺拔的背影,好象天塌下来也支架得住的样子,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骄傲,不知不觉间,萧淑兰的事情在月娘心底已经算不得甚么难题了。

不疾不徐地步向客厅,西门庆心中却在想:“怪不得昨天的圆桌会议上,圣手书生萧让在言语中着实帮了我这边很大的忙,原来是向我投诚示好。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宋江那黑厮,不是他一当上梁山泊的二头领就飘飘然起来,四下里作威作福,想让这些逍遥派帮我的忙,哪里有这么容易?”

心中想着,早已进了客厅,西门庆打叠起情怀,拱手笑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公让兄久等,请恕小弟失礼了!”

萧让来得虽早,但月娘令玳安在客厅中敬茶摆果,礼数间甚是周到。萧让见西门家待自己甚厚,心中已是暗暗的感激,再听到西门庆口中谦词,他哪里敢受?当下起身向西门庆深深施礼,口中连称不敢。

西门庆和萧让互相揖让为礼,然后分宾主落座。西门庆便问道:“不知萧先生今日光降,有何贵干?”

萧让正色道:“小生早闻三奇公子文采风流,当年一幅悼亡之联,名震山东八府,令多少士子引为佳话,想要做高山流水之深谈者,又岂止萧让一人?只是关山路远,不得亲近芝兰,殊可叹矣!谁知今日柳暗花明,得与四泉兄同驻梁山,萧让早思拜访,忍到今日才登门,已经是迟了!”

西门庆连忙摆手道:“小技雕虫,斯文末路。爝火萤光,贻笑方家。小弟樗朽之材,岂敢在圣手书生面前拿大?只怕先生今日出得此门,就要大见面不如闻名之叹了!”

二人言语酬答几句,西门庆见萧让吐辞文雅,意态蕴藉,确是腹藏锦绣的饱学之士,便不由得叹道:“公让兄实有龙章凤藻之才,今日既上了梁山,便不能再身列明堂,想来真是一桩憾事。”

萧让听了,却摇头苦笑,问道:“四泉兄,你可曾赴过科举?”

西门庆摇头道:“这个却不曾。我西门庆只是有些小聪明,哪里做得了学究博士?像我这等既不明经文,也做不出策论的蠢才,也学旁人去考进士,岂不笑破了天下有识之士的肚皮?”

萧让听了叹道:“四泉兄果然未经过科举之人,所以才将明堂之路,说得那般轻松!”

西门庆听萧让语气中颇有沉痛之感,心中好不奇怪,便说道:“公让兄,这科举一道,在前代犹难,在本朝却易。隋唐时科举制度尚属初创,弊端极多,公卿大臣有权公荐举人。取士之权一归有司,新老士族仍可以凭借其政治、经济优势和传统的社会地位,继续把持取士大权。科场成绩好坏,并不能成为录取与否的主要标准,若无人荐举,一般寒士,纵然名声很大,也是枉然。”

萧让听得连连点头,叹道:“四泉兄所言不错。想当年白香山虽然诗名远播,但在赴京师赶考时还要向主考官‘投牒’,呈上自己的代表作,以获得主考官的青睐;更有一代诗圣杜甫,几次举进士不第。终生榜上无名;晚唐诗人孟郊,才思横溢,声名远播,却沉沦场屋二十余年,直至五十岁始得一第。所以,唐末就有人公开感叹朝中无人,不如趁早回家。”

西门庆便一击掌,说道:“正是如此!唐代进士难考,一次只有十几个名额,天下读书人千千万万,这杯水车薪,济得甚事?到了本朝太宗时,大力革新科举,一取消门第限制,无论士、农、工、商,都可应考,扩大了取士范围;二废除一切荐举制度,最大限度杜绝徇私舞弊。除了每三年正常科考一次外,还利用各种名义,开恩科,一科便取士千余人。甚至还规定,凡屡次参加科考者,纵不第,亦可以赏赐一个小官。”

萧让再次叹息,声音中却充满了艳羡:“正如四泉兄所言!个小官。当时,有个七十多岁的考生,在白己的试卷上写了这样的话——臣老矣,不能为文。伏望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朝太宗看到考卷后,立即赏了他一个小官当。”

西门庆便道:“照啊!既然科举当官如此容易,公让兄却又怎会感叹仕路艰辛?”

萧让象看怪物一样看了西门庆一眼,这才解释道:“四泉兄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太宗朝虽规定屡次参加科考不第者亦可得官,但到了今天,那些名额都渐渐把持到了权贵的手里,可恨不学无术的官二三四代们个个翘以盼,哪里还轮得到我们这等寒门之士?”

西门庆点头:“确实,有权便可弄来文凭职称。王八蛋当政时,尤其如此。”

萧让听了不由得共鸣:“唉!官场**!虽然王八蛋三字粗俗,但非大粗大俗,不得泄天下寒士胸中之怨气!不过话说回来,那些不第而赏的官位,真如鸡虫一般,有志者不取!”

西门庆心中暗暗好笑,心说这萧让说到太宗之时还是满怀羡慕,但现今没了指望后,就将之贬成了鸡虫之食,读书人嘴脸变化之快,简直是川剧变脸艺术的祖宗。

却听萧让又道:“本朝科举制度规定,举子先要参加地方乡试,乡试通过者,方有机会参加殿试之类的考试,方有机会中举做官。然而乡试的录取名额由于地方的不同,各地并不一致。象东京开封府,那里的解额最多;而象我们浙江温州,八千人参加乡试,却只有十七个解额!”

西门庆听得瞪大了眼:“竟有这等事?”

萧让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叹道:“在这种情况下,有些士人会想尽一切办法去相对容易的地方参加考试,这就出现了科举考试中的户籍之争。比如,很多举子就冒充开封举人参加乡试,象仁宗天圣年间制度规定,士子非当地人,但在当地有田产者,也可应试。一些富有人家的士子充分利用这一机会,往往临时为科举在外地购置田产,以取得异地应举资格。最荒谬的是,庐州士子王济的哥哥名叫王修已,在开封府祥符县购置了十八亩土地,但兄弟关系并不能使王济在开封府应举。王济便心生一计,报名投状时以修已为父,变兄弟关系为父子关系。更有甚者,另一外地人王宇,竟也随王济一同冒贯为一户,以王济的三代为自己的祖宗。”

西门庆听得眼睛越睁越大,不由得拍案惊奇道:“王八蛋妈拉个巴子操那娘**他先人板板**娘丢他老母干他娘马袱下吃奶的王八驴毬毬!怪不得当官的无耻,为着自己上下两个巴或两张嘴痛快,就可着劲儿盘剥百姓,祸害国家,糟蹋得天空阴霾,土地变质,水源污染,原来打根底上就不是好东西!”这正是:

zhuanzh自古多妙论,恶腐向来出奇闻。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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