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计穷弦难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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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吴用的诉苦,西门庆心中好笑。这帮梁山的山大王中,晁盖是个有慈悲心的,过路客商,单身小本买卖,都放过去,碰到大本钱的豪商,这才领人劫住,求财不求命,交纳了买路钱后,也就放行了。正因为如此,自晁盖执掌梁山泊后,梁山泊下的道路却相对王伦时代繁荣了许多。
这晁天王如果做一个村庄的保正,是绰绰有余,但做一座梁山的寨主,他就有照顾不来之处。
吴用,根本就是个狗头军师的角色。论江湖上勾心斗角的伎俩,这人还算在行,但却也在行不到哪里去。只看他一手策划的智劫生辰纲,处处都是漏洞,到最后事情终于败露出来,几乎送了大家伙儿的性命。这样的穷学究,请他当贼人师傅,有余有余,算他做诸葛孔明,不足不足。
这智多星纸上谈兵是有的,但真正手下有了上万人马之后,他就抓瞎了。还好有个林冲带了吕方郭盛帮他管带着,吴用才能略松一口气,但说到怎么让这群人吃饱,这问题却始终困扰着这位智多星。
公孙胜就更不用说了,论起朝真降圣、烧茅打鼎来,公孙胜说第二,全梁山也没人敢说是第一。但道法修得再深,若平地变不出米粮来,那也是百无一用。公孙胜江湖人称入云龙,性子何等洒脱?离了老母后游走在江湖上,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何时替一万张嘴巴操过闲心?现在却也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一清道长这才知道,当年五斗米教的张鲁,不是是个道士就可以当的。
见了西门庆进来,吴用便抢上来拉着道:“四泉兄弟,快过年了,天寒地冻的,吃不上饭的穷人越多了,身强力壮的光棍还能去应募厢军,混口热粥吃,大部分老百姓却是走投无路,不少便投奔了咱们梁山。晁天王仁义为怀,全部连家眷予以收留,如此一来,兄弟带来的粮食就哗啦啦的象流水一样流光了!今天我才知道,千人之旅和万人之师,真的是两个概念啊!兄弟是天星转世,可有妙计没有?”
西门庆坐好之后,问晁盖道:“天王哥哥,你和两位军师商量之下,可有甚么筹划吗?”
晁盖苦笑着道:“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啊!军师跟我说了,不如把梁山泊里打渔渔的眼儿,织得再小上一倍,如此一来,多得些鲜鱼,亦可救急。”
西门庆一听,连连摇头:“竭泽而渔,如何使得?”
吴用便叫起苦来:“四泉兄弟,不是哥哥不为日后长远打算,着实是没办法了啊!”
西门庆沉吟道:“敢问加(假)亮先生,粮草还够支应多长时间?”
吴用蹙着眉头,跟屋里死下人一般,哀叹道:“往宽绰里算,也只够支用一年了。若四面八方继续来人投奔,只怕再过八个月,米囷子就要见底!”
西门庆松了一口气:“既然最少亦可支撑八个月,假亮先生何必担忧?”
吴用便正色道:“四泉兄弟此言差矣!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军师军师,有事先知,若不先知,还当什么军师?我吴加亮若不想把诸般变故都想到,事到临头,那就迟了!”
西门庆便表演不好意思道:“果然还是假亮先生先天下之忧而忧,兄弟我却是太乐观了!”
吴用一听西门庆把自己捧成了范仲淹,心中大乐,但乐到一半儿,却突然想起粮草问题还没有解决,一万多张嘴巴还需要喂养,就不由得转喜为愁。
正在这时,厅外脚步声响处,林冲也进来了,吴用赶紧上前又拉了林冲的手问道:“林冲兄弟,如今山寨的粮食又不够用了,兄弟是东京大邦人物,见多识广,可有良策?”
林冲道:“这有何难?梁山里四下多少城池,择其中府库充盈者,咱们带兵去打便是。不是小弟夸口,如今咱们梁山精锐之兵,亦练出八千余人,那些朝廷圈养的官军,小弟视其如草芥!”
晁盖、吴用、公孙胜三人对视一眼,三人面上都现出了颓然之色,吴用更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西门庆和林冲都是大奇。西门庆便问道:“三位哥哥,林冲哥哥之言,却也有些道理,赵官家的城池,就是咱梁山的仓廒府库,咱们挥兵取食,一来解山寨之急,二来救贫民之饥,岂不是一举两得?”
吴用有气无力地一摆手:“四泉兄弟,林冲兄弟,你们二人进来之前,咱们刚刚询问过陈小飞兄弟。小飞兄弟这些天来,在周围府县里四下打探,结果现,这些王八蛋官府的官仓里,全是空的!那些赃官墨吏,把府库里的粮秣,都不知折腾到哪里去了!靠嫩酿!”
听到吴用破口大骂,林冲也顾不上奇怪了,只是皱眉道:“若如此说来,岂不是打破城池,也得不到粮食?如此空杀士卒,又有何用?”
吴用便拍着桌子道:“只恨那些贪官,却把粮仓暗中搬空,只在表面上撒一层米粮装幌子。若不是陈小飞兄弟眼明心细,虚实探听得结实,咱们非上这大当不可!若是派兵打下来了,也只不过扫一层粮食毛儿,只怕连出兵损耗的军粮都抵消不够。这样折本儿的买卖,如何能做?”
公孙胜叹道:“贫道所在的辽国,官员虽然也贪婪,但还不敢明目张胆到如此地步。这些地方官,难道他们就不怕上宪前来抄查?若出了纰漏,如何是好?”
晁盖、吴用、林冲、西门庆听了一齐冷笑。晁盖是当过保正的,吴用心机阴沉,林冲东京天子脚下,甚么人情世故不见来?西门庆更不用多说。当下吴用便道:“一清先生,你终究是方外人,不知道这其中的勾当。那些狗官,若有上宪来查,把出些钱财来,便喂熟了。若真到了山穷水尽处,你当他们不敢派人放火吗?”
公孙胜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突然把桌子一拍,恨道:“可怜我蓟州豪杰,心恋故土,一心只想脱辽归宋,已有百十余年。可看这情势,便是真的归来,却也是才脱虎口,又入狼群,徒惹伤心而已,更有何用?”这正是:
英雄流血又流泪,赃官无耻更无德。却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