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紫之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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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西门庆一言点醒,来旺两眼直,早已经进入了自己拍卖远期合同时的未来场景,其规模之宏大,盛况之空前,都让这个菜鸟操盘手意yn不已。
西门庆知道陷入这种状态的人,是很幸福的,如果这时候打扰他,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遂撇开来旺,问傅二叔和贲四道:“我嘱托你二人买地开店之事,办得如何?”
傅二叔虽然震惊于西门庆的奇思妙想,但一转念间,突然了悟——西门庆是谁?是天星转世!这点头脑放在别人身上是天下奇才,放在他老人家身上,只不过是牛刀小试!傅二叔以自己人生数十年的经验推测,西门大官人利锥初脱,肯定还有未尽之意,令人吃惊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听到西门庆问起,傅二叔便拉了贲四,恭恭敬敬地回报了一遍。原来在县衙繁华处,有尚家兄弟手头拮据,要卖了祖居,回乡下去住。傅二叔和贲四同那两兄弟盘缠了两天,最后把价钱咬在了八百贯之上,因此特来回禀西门庆。
西门庆听说地已经有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暗想买地盖楼,再请武大郎做了店主,等武松回来了,一看哥哥在自己照拂下这般荣华富贵,那还不口称西门哥哥,纳头便拜?从此自己手下便多了一员大将……
想到得意处,西门庆脸上忍不住眉飞色舞,与旁边的来旺互相辉映,一时瑜亮。
兴高采烈之余,便向傅、贲二人道:“两位辛苦,且坐喝茶。待我取件东西回来,咱们便去尚家相一相地势。”说着,西门庆起身向后宅去了。
其实他哪儿有什么东西要取?只不过是为了向月娘报一声喜讯,说今天打了应伯爵一干人,好让她出一口恶气。他满心里想着只是一句话的工夫,费不了多大事,谁知一进后宅,就看见四处一片凌乱,月娘正指挥着丫环仆妇,把一根根柱子统统用红布包裹起来。
西门庆目瞪口呆,上前便问:“月娘,此举何意?”
月娘不意西门庆三不知的回来了,突然听到他的话音,一转头间,眼圈儿已经红了:“官人,你忒也莽撞!这等生死攸关的事体,怎的不跟奴家商量一下?”
西门庆见她红着眼睛,翘着红唇的娇俏样子,心里又怜又爱,却又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连忙哄道:“月娘莫哭,为夫生性莽撞,若有什么地方让你受委屈了,你尽管说明,然后任你处置便是!”
月娘见他还在嘻皮笑脸,急得跺足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如此惫懒?若不是家中人提醒于我,岂不伤了你的性命?那时再有应花子那种小人欺上门来,却让我去依靠谁人?”
她越说得急,西门庆越是糊涂,不过想想还是先把生气的月娘安抚下来为是。于是他赶紧打岔报喜:“月娘,说到那应花子,今天我在提刑衙门,已经将这干小人打了个臭死……”
月娘却是听而不闻,只是急道:“谁个管那些小人是死是活?我只问你,你身上却还有什么忌讳没有?”
“忌讳?我?”西门庆摇头,“我能有什么忌讳?”
“你还瞒我?”月娘更急了,眼中泪光萌动,“昨**在前厅之上,对那地厨星说道,你生平见不得‘紫’,所以去不得‘紫’石街。你对外事如此清楚,对内事怎的就糊涂起来了?咱们家中,和‘紫’有关的东西,那还少了?这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若有个三长两短……当今世上,便是冒失鬼的哥哥冒二鬼、冒一鬼,也没有你这般莽撞的了!”
西门庆恍然大悟,原来是昨天为了敷衍武大郎,才说自己见不得‘紫’,谁知道就有家人做了耳报神,月娘一听之下心慌,怪不得如此雷厉风行地办了起来。
转头四顾,只见漆成紫色的柱子都象生了疟疾,被月娘用红布呵护得密不透风;花园里秋菊正是盛开的好时候,可惜这一片五彩缤纷之中,唯独少了紫色,但凡挂上点紫色的花,早不知被掐了扔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目瞪口呆之下,西门庆暗暗庆幸,还好城外永福寺道坚长老今天没来化缘,否则被月娘看到他手里居然敢托着“紫”金盂钵,那还了得?
西门庆忍不住头疼,看来胡说八道是要遭报应的,自己只顾在武大郎面前信口开河,这不就受了月娘的天谴了吗?
想了想,又不禁为月娘的一片深情而感动。西门庆深深地吸一口气,款款道:“月娘,你错怪我了!”
月娘不语,只是抬头凝望着西门庆的眼睛,那两泓清波之中,荡漾着无尽的关心和情意。虽然今天滴酒未沾,但西门庆却也有些醉了。
不知不觉间,西门庆便拉住了月娘的手,两个人并肩而立。西门庆便指着那些裹了红布的柱子,温言说道:“我见不得‘紫’,却是有讲究的。我见不得的,只是地名上的‘紫’字,其它万物的‘紫’,却是无妨。”
迎着月娘清澈的眼睛,西门庆笑道:“若是见个‘紫’便矫情起来,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有我西门庆的容身之地?吃饭,有紫姜;吃药,有紫苏;游山玩水,将碰上紫檀木;斋僧敬道,会撞上紫薇星;脑袋撞上紫色的柱子长包;眼睛看了紫色的花而害疮……那时的我,岂不是生不如死吗?”
月娘“扑哧”一笑,整个人突然显得怯生生的:“夫君,若如此,却是月娘莽撞了……”
西门庆叹了口气截住她的话语,笑道:“是啊!便是那冒失鬼的姐姐冒二姐、冒大姐比起你来,也是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月娘大羞,用力一挣,西门庆这才现自己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人家美眉的手给据为己有了,急忙放开。月娘得了自由,再不敢向西门庆看上一眼,急回身,分花拂柳地跑掉了。西门庆看时,却哪里是人身?分明是奇幻里的哪一位花灵,驾着风影吹回到庭院深深里去了。
西门庆挥手打走了那些做了半天无用功的家人仆妇,然后呆呆地看着自己捉过月娘柔荑的那只手,恶狠狠地自言自语道:“又犯臭毛病,该打!十足的该打!”
口里数落着该打,脸上却露出了笑容。
莫明其妙地了半天呆,突然醒悟:“哎哟不好!傅二叔和贲四还在前厅等着我呢!”当下再不敢耽搁,拔脚又往前厅跑了回去。
到了前厅,才现醒悟的不只自己一个,连来旺都从憧憬的惯性里醒悟回来了。于是西门庆让来旺拿着帐本,再背上那赚来的一千贯钱给武大郎分红去,顺便请他明天早早做完炊饼后,来自己家中赴宴,也让他和李知县、贺提刑、周守备混个脸熟,日后有个照应。
西门庆自己,则在傅二叔和贲四的陪同下,看地形去了。
出了府门,西门庆忍不住回头向后宅方向望了一眼。想到自己在社会上打拼时,家中却还有一个人把自己温存在心底,西门庆就觉得无比的感动。这是他孤身穿越后,第一次享受到了家的温暖。
一时间,西门庆又是惶恐,又是欢喜,他觉得自己心中那道防备着月娘柔情的高墙,正在慢慢地崩溃于无形。这正是:
竹密不妨流水过,山高哪碍野云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