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打掉吧，不要留下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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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怀孕这个消息，但亲口听见医生说出来，季云衡的心里面还是有些复杂。就像是厨房里的调味罐被打翻，酸甜苦辣咸全都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了。
季云衡目光深深的看着桌上的结果单，伸手去拿手却止不住在颤抖，用力的捏紧了拳头又放开，这才好了一点。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摊开那些检查单，挑出里面有图的，看了几秒眉头轻蹙。
程院长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皱眉了连忙问：“季先生，有什么问题？”
季云衡指着图，“我怎么看不出孩子？”
程院长扶了扶老花眼镜一笑，将他手里的纸换了一个方向，“年轻，没经历过吧？你这样再看看？”
季云衡太过于紧张了，仓促的一笑，捏紧了手上的B超单。
他薄唇抿紧了几分，一低头就看见了图上那个还不完全能够看得清清楚楚的胎儿，小小的蜷缩着。
小家伙很可爱，可惜……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感觉的驱使，季云衡的指腹在图上轻轻的摩挲了几下，心跟着就被扯得疼了一下。
他的指腹拿开的时候，苏写意正好就从厕所回来了，甩着手在沙上坐下，甩了季云衡一脸的水，难得他没有生气。
程院长这时又喜笑颜开的看着苏写意，正式的说：“大小姐，恭喜你！”
苏写意一愣，然后就笑看着季云衡，“我都说了我没事，不用检查，你还非逼着我来。看见了吧，我身体健康得程院长都说恭喜！”
季云衡蹙眉看着她，她怎么可以那么高兴？
看着她那张灿烂的小脸，季云衡忽然间无法释怀了，她凭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最后，他忍不住问她：“苏写意，你装什么傻？”
“我装什么了，结果不都在这儿摆着了么？”
苏写意撅着嘴，从他的手里抢过来单子，低下头一看脸色瞬间就变得刷白……
怀孕了？！
不可能！！
她明明吃过避孕药的，上次因为药物副作用还去医院检查了，那个时候也没有现怀孕啊。难不成，真是在吃避孕药的前几次，就已经中招了？！
苏写意还是觉得不可置信，抬起头来看着程院长：“程院长……这是不是拿错了？”
别人知道怀孕了都是欢天喜地，可面前的这两个人没一个人看起来是高兴的，程院长都忐忑了起来。
他接过单子又看了一遍，确认无误。
“大小姐，不可能出错的。是不是因为没结婚害怕别人闲言碎语啊，没关系的，林家知道了肯定立马就会娶你的，你肚子现在不显怀没人看得出来。”
程院长一番话，季云衡脸色更加的臭了。
而苏写意根本就听不进去程院长说的什么，她满怀期待的看了看季云衡，却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丁点的高兴和欢喜。
他的表情那么冷峻，看着她的眼神像冰冷的金属那样闪着寒光。
也对，是他砸钱给她，让她不要留下麻烦的。现在麻烦就摆在他的面前，他当然高兴不起来。
苏写意委屈得鼻子一酸，眼泪就在里面打转，灼热的温度烫得她眼眶都红了。
在眼泪还没落下来之前，她一下子从沙上站起来，抓起那张B超单子就往外走，转身的刹那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一边往走廊的尽头走，一边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流。走廊经过的护士看见她，都投过去惊讶的目光。
终于走到顶楼的花园，苏写意推开玻璃门走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大半个宁海市的夜景在一片夜雨蒙蒙之中展现，印入她装着泪水的眼眶里。
苏写意走到天台的最边上，不一会儿脸上全是水，泪和雨全都混合在了一起。
打掉吧，不要留下麻烦。
苏写意伤心的想着，又低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B超单，葱白的手指轻轻抚上图片，眼睛却停留在底端的数据上。
从数据看来，这好像是个很健康的宝宝呢。
还是不打了吧，多可爱的孩子啊，季云衡不要她要。
他不是一口咬定了是她的爸爸害死了他的爸爸吗？那她把孩子生下来，就当是还了他一条命吧。
苏写意哭了很久，怀揣着一丁点的希望等着季云衡会追过来，然后像之前在车里那样牵着她的手，目光温柔的看着她，或者紧紧的抱住她。
可是季云衡一直都没有来找她，她等得心灰意冷的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雨中。
直到雨越下越大，身后的玻璃门忽然“咯吱”的被推开，有急促的脚步声朝她走了过来。
季云衡果然还是不狠心，他不会不要孩子的，毕竟是他的亲身骨肉啊。
苏写意的心里一喜，转过身隔着一层雨幕，却看见是程院长打着伞走向她。
她呼吸一滞，问：“季云衡呢？”
程院长在她面前站定，撑着伞大声的压过急躁的雨声喊：“大小姐，季先生说他在医院门口等你。”
闻声，苏写意闭上眼，再睁开之后擦了擦眼泪，结果越擦越多。
“大小姐，回去跟林先生说这个好消息，林家会立马娶你的，不要太担心了。”程院长拍拍她的肩头，语气温和的安慰她。
闻言，苏写意微微的抬头，笑靥如花的说：“当然了，林家就他这么一个独子。我怀了他的孩子，他们当然迫不及待的要娶我。”
程院长很是认同的点点头，然后像父亲关心女儿一样的，把着她的肩头带她往里走，在走廊上收了伞亲自送她下楼。
医院的门口，苏写意走着走着就停住了脚步，隔着一层玻璃门看见了季云衡的车，还有他。
他正在抽烟，橘红色的火光在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尖闪烁，她看得出来他抽烟时吞吐白雾的深度是非常泄愤和用力的。食指和中指间的烟蒂都因为他手指太过于用力而变了形状。
他就这么的不高兴？
苏写意的心口忍不住的一阵疼，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头也不转的问身边的人：“程院长，虽然我知道医院是禁止这些行为的，但我还是想要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大小姐关心的我也关心，是个男孩。”
“谢谢程院长。”
苏写意说完，转身轻轻的抱了一下程院长，然后就视死如归的走向了季云衡的车子，拉开门坐了上去。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闻声，季云衡抽烟的动作微顿，眼角余光轻轻的掠过一旁，目光还没基础到苏写意的脸，只看见她苍白的嘴唇就收回了视线。
不能看，不能看……
看了会心软。
用力的摁灭了烟，季云衡丢下烟动了引擎，阴沉着脸一言不的往前驶离了医院，打算回公寓。
车子开了很久，狭小的车厢内气氛一直很僵硬，除了车顶上噼里啪啦的雨声砸落，就只剩下苏写意轻浅紧张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苏写意终于忍不住要开口了，但是她的眼睛不敢看他，背脊僵直的坐着，直视正前方。
“我刚刚问了程院长是男孩还是女孩。”
季云衡闻言心头一颤，却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
因为他的冷漠，苏写意的呼吸控住不住的有些重了，紧紧的捏着衣服的下摆，又问：“你难道就不关心吗？”
好歹是你的亲生骨肉，就一定要这么冷漠吗？苏写意悲哀的想着。
季云衡右手摸出了烟盒从里面衔了一根在薄唇里，可打火机偏偏不听话，他点了好几次也没有点着，往日很有魅力的动作，愣是在此刻显得他有些狼狈了。
“我帮你。”
话落，他的打火机就被她抢了过去，她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背时，他感觉很冰冷。
烟终于点燃，季云衡用力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圈烟雾。
良久，他自嘲的笑了一下，风轻云淡的说：“是男是女，关我什么事呢？”
苏写意呼吸一滞，猛的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她眼眶很红，看着他的时候控制不住的要流泪，然后就用力的把打火机砸向了他，一下子砸在他的脸上，俊脸很快就浮现出一块红色的痕迹。
季云衡神色如常的拿下嘴上的烟，指腹轻轻的拂过被砸的地方，最后什么都没说。
过了很久，苏写意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他不稀罕，那她就彻底的离开他。
她转头看着车窗外，他抿紧了唇心如死灰的说：“送我去林豫北那里，知道林家怎么走吗？需不需要我给你指路？”
“不用了。”
季云衡的声音很冷，让苏写意的心狠狠的颤了一下。她想，如果能把心剥开给他看，一定是鲜血淋漓。
她哽咽着回答他：“那就麻烦季先生了。”
苏写意的话音落下后车子慢慢减速，然后季云衡就当真调转了车头，把她往林豫北那里送。
几乎是顷刻间，苏写意咬紧了牙，泪如雨下。
漫长的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林家别墅的大门口，雨幕中的林宅依旧是金碧辉煌的样子，闪得苏写意眼睛疼，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