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分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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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催人，生命中不可避免的既有人生的风霜，更有天降的灾祸。事实上，身处于靖江城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关于江上生活的知识，之前的躁动，也不过是对于蒋家大伯残存的一丝信任。
毕竟是好久不见几乎已经忘得差不多的人了，也没有多大的牵绊能够把他们牢牢的抓住。反而是崔墨，还有他身边形影不离的小姑娘，大家相信的是他们之前的相互作用的力量。他们是不会允许对方有任何闪失的。
船慢慢地行回了原有的航道，虽然还是有风雨，但是已经小了很多。许多人都已经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各干各的事情了。
锦城长吁了一口气，扬起微笑对着崔墨，崔墨似乎感受到了锦城的心情，道：“刚才紧张了？”
“他明显是要煽动下面的人取代你的位置。”锦城道，“我不希望你受伤，最不希望你为我受伤。”
崔墨笑了笑，如同雨后的一抹阳光，雨丝慢慢地划过他的脸颊，看得锦城心痒痒的。
“我想亲你。”锦城霸道地宣誓自己的主权，虽然还有没有散去的人群，但是锦城毫不犹豫地亲了崔墨的脸。
红唇上滴着雨水，鲜艳夺目，崔墨看不清这一幕可真是可惜。
还在观望的人群见这两位都这样行事了，想必是远离风雨，于是也都羞红着脸离开了。
锦城挽着崔墨，还在他耳边絮絮叨叨一些关于航海和天气的情况。这些话之前是对崔墨判断实情展的依据，现在却成为他的*。
“桃花，我虽然还看不清楚你的模样，可是我是找的到你的唇在哪里的。”崔墨平静地说。
锦城噎住了，她确实是在故意撩拨崔墨，没想到崔墨就直接这样说，到底还没有在孙成退身边待上多久，还没有练就崔墨这么黑的心肠，锦城低头不说话了。
崔墨被小雨润身，被桃花润心，兴致不要太好，伸手一揽，便把锦城的小脸抬了起来，依就以往的感觉吻了下去。
果然是找到了唇。
鲜嫩可口，娇美欲滴。酥麻感从脚底蹿上来，慢慢浸润了每一寸身体。
两个人都是说不出的满足。
从船上穿过去的身影，也不知道狼狈和忧伤是为了谁。
崔墨和锦城带过去的第九队人马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彼岸处的人间天堂，先到的人们已经安居乐业，欣欣向荣起来。
崔墨的眼睛在船上又接受了一次治疗，这次锦城倒是第一个问的是医者的安危，但是无名已经明白崔墨对于锦城的不可替代性，挥挥手让锦城去见自己喜欢的人。锦城回头了一次，但是脚还是不由自主地移进去了。
崔墨的视力果然大有好转，已经可以辨别鼻子眼睛了。才刚好，就要拉锦城去赏江景，锦城把他推回到*上去，让他闭着眼睛休息。
崔墨便把锦城拉到自己的*上了。
两个人脸贴着脸说了会话，之后就双双在*上睡着了。无名进来看过一次，觉得眼睛很刺，就退出去了。
大概是两个人齐心过力，之后的旅程非常顺风，无名本想在船上把最后一次的治疗做好，锦城心疼两个人的疲态，让他们再歇一歇。
孙成退先见了崔墨，惊讶于他的眼睛，锦城感受到这位老师是很在乎自己的弟子的，于是认认真真地水上的事情说得一干二净。
孙成退眼一眯，出去收拾这位蒋家大伯了。
崔墨有些责备：“你何必麻烦老师呢？”
锦城在他身边撒娇：“呀！你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欢自己扛，老师这样精神矍铄，多点事情做做不好吗？”
崔墨觉得他的桃花，越活越过去了。
他们的小屋子在孙成退的边上，孙成退不知道无名的存在，没有留他睡觉的位置，现在颇有些头疼。精明如他，自然看出这位无名公子对自己徒媳妇的觊觎，不太想把他放在桃花面前晃悠。但是考虑到他又是医治徒弟崔墨眼睛的医师，顿时又不太敢得罪他。
最后还是把他安排在蒋太守那边，吩咐蒋太守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蒋太守经过这次迁民之事，在百姓中还生了点名望，很快就找人又搭了个小棚子，请无名住了进去。
无名便很少见到锦城了。
这样也好，她现在恨不得每分每秒都黏在崔墨身边，他还是不要看到这两个人，比较舒心。
就在孙成退的预测下，大雨很快肆虐了靖江城，他们虽然已经出城搬到了高地，雨水还是临幸了他们的“行在”。
锦城其实还是很喜欢下雨的，世上的一切都会被重新洗牌，她可以看见许多隐藏在繁花之后的美丽。
苍翠的树叶，和树下被雨淋湿的崔墨。
有的时候崔墨会笑着叫她过去，有些时候崔墨会让她赶紧回去。这些都取决于雨点的大小。
无名上门来为崔墨做最后一程治疗。
在进去之前他就对锦城说了：“他眼睛好了，我就该走了。”
“为什么？”锦城的眼睛忽闪，瞪大，看着无名。
无名觉得心中有一汪水，每次被药药看一眼，就会止不住得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浪，偶尔打得他疼，偶尔打得他甜蜜。
他不想走，只是他忽然明白，他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他愿意只为爱情而活，他现在做不到了。他要走出去的心，暂时战胜了留在药药身边的心。
他本来就是一介游医，志在山水和病人，药药身边出现太多的尔你我诈，他不喜欢也不会。希望药药能微微笑笑，但药药的责任在那里，他不可能强行把这一切都任性地拿掉。
现在只能希望药药自己能坚强，能把自己完完整整地从仇恨中挖出来。
“我不喜欢你了。”无名笑了一下，很凉薄的那种，“我以为我可以乖乖得一生一世只喜欢一个人的，药药。可是忽然有这样一天，我不喜欢你了。”
锦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谢谢你曾经喜欢？或者你能走出来真好？
她还是什么都不要说吧。
无名再看了锦城一眼，就进去了。
锦城感觉这次的治疗非常漫长，她一会想到崔墨一会又想到无名。
她一直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欢，可是自己又如此的幸运遇见崔墨。她倒是觉得像药药这样的女孩子是非常值得喜欢的。但是她也慢慢地感受到自己作为段锦城，作为陈桃花，一直在扼杀那位天真浪漫的药药。
她现在听见药药这两个字，觉得已经没有很感动的心跳了。
无名从里面走出来的时候，锦城跑上去和他说再见。
“公子，我还能见到你吗？”
无名眯了一下眼睛：“药药能，你不能。”
这是她第一次听见他把自己和药药剥离开来。锦城低着头，说了声好。
无名很快就走远了。锦城在他的身后看他的背影，隐隐约约的青色，是医者那种很纯粹的青色，带点竹叶的瘦削。
“他走了？”
“对。”
崔墨站起来，把锦城拉在自己身边。
“很多人离开了又会出现的。”
锦城点点头：“我知道。”
短暂的平静。
“崔墨！你说药药是不是被我杀死的？”
“你很喜欢药药吗？我虽然没有见过你们口口声声怀念的这位药药，但是可以勉强描述她的样子。是不是很可爱，很甜，似乎没有事情可以让她过于伤心，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喜形于色？”
“对。”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世间上还有些大风大浪，也许在经历的时候不太顺畅，但每当回，都能现自己的更深层次的宁静。”
崔墨把锦城揽在怀中，他可以认认真真欣赏她小桃花微皱的眉头，从她的表情中了解她的小小心思了。他知道桃花还不太明白。
“药药的纯良是因为无知，而你的善良是黑暗过后的光明。要论喜欢，我更喜欢桃花在风雨过后依然绽放的美丽。”
又是短暂的平静。
“崔墨，我越来越爱你了。”
“……”
“我知道。”
风雨又更大了些，再大了些，最后把一切都模糊了。
“不好啦！不好啦！”这样的声音由远及近，在大雨中倾倒着不幸。
锦城和崔墨对视一眼，走到门前，传信的人把湿漉漉的信往锦城的手中一塞，就往焦急的孙成退那里过去了。
锦城摸着滑溜溜的书信，心中升腾起奇怪的悲哀感，她甚至都有点不敢拆信。
崔墨把信拿到自己手上，果断的把信拆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里面写的清清楚楚，不给人一点幻想。
“是不是……”
“桃花，蒋若讷殁了。”
锦城看着崔墨，似乎听不见他说的话，她把信又重新抢在自己的手里。在一片雨水模糊中，她似乎看明白了。
蒋若讷为救他心心念念的靖江城百姓，入水修坝，溺水而亡。
他在下水前，摘了靖江水灌溉的梨。才咬了一口，就把剩下地扔进了江水里。
“分梨既分离，今我与靖江分梨，自与天地分离也！”
他没想过要浮上水面……他没想要活下去……他的身上还有伤……
锦城想起那一个晚上，这位倔强的少年，站在她面前，厉声戾色地对她说：“一旦你对我城有所不利，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现在呢？天地不仁，欲以靖江城的百姓为刍狗，你忍心离开吗？
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
你怎么忍心与天地分梨。
题外话:
对不起……最近一直在竞赛……而且真的真的很不想写这一章。与天地分梨，与世间分离，蒋若讷，你怎么舍得！<!--dv 12"></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