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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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太阳正大,就像死神的嘲笑,冰凉如水。
我好久没有这么惆怅过了,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死胡同中。越是想劝无邪,反而越是找不到安慰的话。这就像一个死结,越挣扎越紧。
“我们先走吧,他的事情交给他自己吧,你现在越劝他,事情反而会越糟糕。”千尺幢就像是一台扫描仪,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他的臂膀就像大山,伸手帮我遮住了头顶的烈日,投下一抹阴凉。
“先走?有点不合适吧,你看他——”我压抑着心中的悲伤,生怕一不小心眼泪就决堤。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长时间,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到无邪这个样子也会动容。更何况,我不是草木,也不是铁石。
“你劝的了他吗?如果劝不了,还不如不劝。他心中的坎迈不过去,谁劝也没有用的。”千尺幢纠结的望了一眼无邪,拉着我就往岸上走。我有些不放心无邪,眼睛不敢离开半步,任由千尺幢拽着我前行,一路走的磕磕绊绊,少几次差点摔倒在地。而在整个过程中,翎羽一直站在原地望着无邪,无邪却一直未曾抬头。
直到看不见无邪的身影,我才把目光收了回来。正好现路边停着两辆越野车,一黑一白。白色的那辆是翎羽的,至于黑色的这辆应该是千尺幢的。我不敢肯定,因为记忆中他没有车子。只有一辆摩托车,还在江刘庄摆着呢。
千尺幢拉开车门,把我塞在了副驾驶上,随口说道:“怎么了?小财迷,这车可是我新买的,而且是写在你名下的,你能别苦着脸了吧?无邪那个傲娇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干嘛这么当真?”
是啊,他那个傲娇的性格,经常会莫名其妙的脾气。可是,这次不同啊,他这次是真的哭了。为了不破坏千尺幢的心情,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扫了一眼车子的内部空间。这个时候韩俊也上了车,轻轻的关上车门,坐在后排上。自始到终,他都是一言不的低着头。车上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千尺幢的话题轻松半分,反而显得更加凝重。
千尺幢没有急着动车子,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没来由的问道:“你会生无邪的气吗?”
我微微的摇摇头,无论他告诉我什么,我都能够去接受。那个用生命护住我的人,我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他。我愿意当个傻子,只要他平安无事。
“那不就得了,人吃五谷杂粮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你不放在心上,它就什么都不是,一两天也就过去了。如果你非要记在心上,去纠结着这个问题。你会现这个问题会不停的放大,大到让你怀疑人生。你这又是何必呢?”
道理谁都会讲,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就想的通呢?
“好了,给你三秒钟的时间,如果调整不好的话,我带回来的钱就不交给你了。”
我一听有钱,心情瞬间舒畅许多,不厚道的问了一句:“你带回来多少钱?”
哎!说到底谁让我是个财迷呢!无邪,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两百万!”
“两!!!千总,你们去抢银行了吗?”韩俊明显比我更激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激动的叫起来了。
千尺幢得意的撇撇嘴,随手拧动了车钥匙:“长途漫漫,总要花钱啊!我这十来年的压岁钱,可都贡献出来了,就当彩礼了,拿,你先收着吧,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我小姑打电话。”
千尺幢随手从裤兜里面掏出一张银行卡塞给我,然后调转车头向着空桑寺的方向开去。我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无法自拔。十来年的压岁钱就能攒二百万!那么千尺幢家里到底有多少亲戚啊?按照这个数量来算的话,千尺幢要是结一次婚,光份子钱都比中彩票还多!
对于财迷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张银行卡解决不了的,如果有的话,就再来一张银行卡。我正拿着银行卡偷着乐的时候,肖仁东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打了过来。他告诉我老何晚上要约我吃个饭,谢谢我的救命之恩。直接被我一口回绝了,我实在是不想再和肖仁东有任何的瓜葛了。我还有正事要办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我哪里有时间。
“谁的电话?”千尺幢随口问道。
“一个新朋友的,老何的事情,他要请我吃顿饭说是要感谢感谢我。我现在哪里有时间去?”我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摆弄起了车上的挂着的一个小饰品。
“你没有时间去,可以让韩俊去啊?”
“让韩俊去干嘛?又不差他那一顿饭。”
“不是,潮儿,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不明白是送钱吗?你以为是吃饭那么简单?你帮他处理了帆圣的事情,他是要给你包红包的。少说也得千八百吧,你真舍得不去?”
听千尺幢这么一说,我有些犹豫起来。一千来块钱,确实是不少。眼看秋天就要来了,正好挣点衣服钱。我终归没有抗住金钱的魅力,临时决定让韩俊替我去走一遭。至于我呢,趁着这个时间去空桑寺打听一下关与无欲的事情。这个事情已经拖得够久了,再拖下去可能要出事的。
我在空桑寺门口下的车,韩俊要去县城吃饭,就没有下车,他俩一起去了县城。下车以后,我迎面就碰上了空儿。小家伙正扶着一个老婆婆从寺庙大门里面出来,老婆婆的另一只手被一个小姑娘搀着。
我远远的瞥了一眼,总觉的这两个人有些面熟。我打着凉棚这么仔细一看,走来这两个人我都认识。一个是三眼神太,一个是菲菲。咦?她们祖孙两个怎么来这里了?
“潮哥哥!”离得老远菲菲就看见了我,丢下三眼神太就朝我跑了过来。那个兴奋的劲儿,就像是猫看见了耗子一样。
“菲菲,你们怎么来这里来了?”
“哦,我陪奶奶过来找方丈商量点事情。你怎么来这里了?大妮姐和晶晶呢?对了,无邪和千尺幢呢?”
菲菲的嘴巴就像机关枪一样,嘟嘟的问个没完没了。我的个脑瓜子啊!姑奶奶,你能不能一个一个的问。等我解释清楚的时候,空儿已经搀着三眼神太下来了。老太太慈眉善目,精神头挺足,跟我打了招呼,询问了一下近况。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问了一下老太太,问她知不知道无欲师伯和刘飞天的下落。
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哎!老婆子我这次来空桑寺就是为了这事来的。我也没有联系到他们两个,已经几个月了,你说会不会出什么事情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是老前辈,你要是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
“那方丈怎么说?”
“方丈说,无欲自从离开空桑寺一直就没有回来过。他常年在外面游荡,寺里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说的不好听一点,方丈的意思就是无欲是个挂牌不念经的和尚,平常就是在外面疯,基本上不着家。我们又聊了几句,她们要赶车就先走了。送走祖孙俩以后,空儿喊住了我:“凉师兄,我有个事情,能问问你吗?”
空儿挠着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我。你问我事情?不会是藏经阁的事情吧?不可能啊!无言都死了,除了无邪和千尺幢,没有人知道我偷了藏经阁的书啊!
我假装淡定的点点头,先问问是什么事情,再做打算:“空师弟,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告诉你的。”
“你——你是不是见过帆圣?”
帆圣?空儿怎么会问起帆圣的事情?难道,他们两个认识?我望望空儿的年纪,应该有个十六七岁,而帆圣死的时候也就是五六岁,如果加上十年的话,两个人的年纪还真的差不多。
“见到见过,不过,我想问一下,你们认识吗?”我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帆圣小师弟是无痕师叔的徒弟,我们打小一起长大的。你既然见过帆圣,那他现在还好吗?”空儿睁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生怕我跑了似得。帆圣是无痕的徒弟!这个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起初,我听到他们说帆圣是小孽种的时候,本能的以为帆圣是无痕的儿子呢。现在看来,是我误会无痕师叔了。
“我——”我刚刚张嘴巴吐出一个字,空儿就打断了我的话,继续问道:“我能不能见见他啊?”
“你——”
“他为什么不去投胎去啊?这么多年一个人游荡在外面多孤单啊?他既然不去投胎,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啊?”
——我已经放弃说话了,因为我根本插不上嘴。
“他是不是还没有找到杀害无痕师伯的凶手啊?你说话啊?凉师兄。”
……空儿的一番连珠炮问,都把我炸的翻白眼了。我倒是想说话,你让我说了吗?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你让我喘口气行吗?
“问完了吧?”我生怕他又想起什么来,等了他一会儿,我还是不放心又向他确定了一下。确定他问完的时候,我这个时侯才把帆圣的事情,大致和他说了一番。听完之后,空儿的表情很难过,他一直不停的吸气,眼眶红的厉害。最后,他抹抹眼睛抬头望向了我:“师兄,晚上的时候,我想跟你们一起去,可以吗?”
“你?恐怕不行,这事我说了不算。再说了,帆圣现在不一定认识你,到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怎么跟方丈交代?”
我说的是实话,千尺幢带着我一个拖油瓶肯定没有问题,要是再带上空儿这个拖油瓶,就有些困难了。关键是还要有人打架啊,总不能三个人站在那挨揍吧!和性命攸关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情,我自然不能答应空儿的这个要求。
“你放心好了,我很厉害的。而且,帆圣不会伤害我的。”空儿似乎知道我为什么不同意,拍着胸脯给我保证道。
“你确定?”我不知道他的能耐,看年纪的话,能耐应该不大。
“嗯,师兄,我从小就习武,现在已经练了十来年了。而且,我和帆圣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朋友是不会相互伤害的。”空儿说得信誓旦旦,就像真的一样。我第一次见人傻的这么理所应当的。
我无语的望了一眼空儿,你练武和抓鬼有什么联系吗?八竿子都打不着啊!再说了,即使你们两个曾经是朋友,可是现在已经过去十多年了。早已经物是人非,阴阳相隔了。仅凭着儿时的情意,就指望他能不伤害你?空儿,你要是这么傻的话,我敢保证,你出门活不过二里地的。可是,他根本就不理解我的眼神,反而一脸期待的望着我。
“这样吧,你等千尺幢回来的时候,你自己去问他吧!这事情我可做不了主的。”我真的无法拒绝他那个渴望的眼神,只好把锅甩给了千尺幢。为了怕空儿黏住我,我撂下话就直接跑了。
我前脚刚跑,空儿后脚就追了起来,一边追还一边喊!可是,他的速度明显没有我快。开玩笑,我这速度可是练逃命练出来的。我以为他追不上就会自己放弃了,哪料这一追就没完没了了。这个不死心的小和尚一直追到了地牢里面,我这下没地方跑了,这才落入了他的手中。空儿顾不上喘匀气,直接一把拽住了我:“师师兄,谁是千尺幢啊?”
我听完空儿的问题,抹了一把脑门子的冷汗。就这么一个问题,你至于追我二里地吗?我只好随口说道:“这样吧,你晚上的时候去小竹林,就能见到千尺幢了。”我是随口乱说的,就是想把他打走而已,小孩子家家的,不好好睡觉,跟着我们捉什么鬼?
“谢谢师兄”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完全听不出来我是在骗他。反而腼腆的冲我一笑,还给我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蹦蹦跳跳的走了。果然是练武的,追了这么远,竟然还会蹦蹦跳跳。哎呦,我的老娘啊,我的心都差点累的蹦出来了。
晚饭的时候,千尺幢一个人哼着小调从外面回来了。顺便带回来了几份凉皮还有几个肉夹馍。吃完晚饭以后,我按照他的吩咐开始剪纸。他逛了一下午的县城,只买回来了一张大红纸,还有一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