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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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飞天嘱咐完毕我,这才把目光投向了无邪和千尺幢:“你们两个和我儿子的事情,是你们小辈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多问,也不会多管。但今天我要说的是,你们都还小,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没指望你们日进斗金,也没有指望你们人前显贵,但是,你们得对的起这个人字!现在,我把他交给你们两个,你们可以保护他,但是不能惯着他!我更希望的是,你们一起成长!你们两个懂了吗?”
两人默默无声点点头。我不知道刘飞天怎么想的,怎么把千尺幢留下来了?而且,看眼前这个情况,还把我托付给他们两个了?我怎么有点迷糊呢?
刘飞天望向无欲和尚:“师兄,你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吗?”
无欲和尚肉疼一番,磨磨唧唧的掏出了一本经书:“你是早就盯上了我这本经书了吧?这得亏是你干儿子,要是你亲儿子,你不得把大和尚我卖了?”
刘飞天摆摆手,嫌弃的扫了一眼无欲和尚,说道:“行了你,你说你一个和尚,怎么还这么看不开?”
无欲和尚嘀咕道:“不是你的东西,你当然看的开。”
随即,无欲和尚正色道:“行了,便宜你这个臭小子了。不偏不向,这本《亡灵经》是我早年偶然得到的,我翻译了三本。其他两本给了我那俩徒弟了,这一本就给你吧!”
“师伯,还说不偏不向?我呢?我不是你师侄啊?”无邪不满。
无欲和尚瞪了一眼无邪:“就你这性子,我给他和给你有什么区别?你也别在这觉得自己多委屈似的。十年前,我在这丢失了一串佛珠,你要是能找到就归你了!”
十年前丢了一串佛珠?难不成是当初无欲和尚和福生打架那次遗失的那一串?我不知为何,忽然就想到了那串佛珠!可是,我记得当时,那佛珠的表现的很普通啊!
无邪哼了一声:“你自己丢了十年都不找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你不想给就不想给,别在这忽悠人成不?”
无欲和尚气的跳了起来:“你知道个屁!我原来也没有把那串佛珠当回事,方丈圆寂之时,才告诉了我那串佛珠的秘密。我这不赶紧跟着刘师弟来江刘庄了吗?关键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我心中恍然大悟,原来无欲和尚来我们村,是为了找那串佛珠?可是,十年了,要想找到还真是不容易啊!
一听佛珠里面藏着秘密,无邪顿时来了兴趣,笑眯眯的冲无欲和尚赔礼道歉一番:“无欲师伯,您老人家,消消气,您告诉晚辈,里面有什么秘密?”
无欲和尚不买账,气鼓鼓的说道:“你先找到再说吧!”
等刘飞天开完会,外面已经是下午了。刘飞天让我带着千尺幢去街上理,毕竟,千尺幢这一身打扮放在现在这个社会不合适,给他理了个型,买了两套衣服。千尺幢人帅嘴甜,我也讨厌不起来他,反而觉得他挺有意思,比无邪好多了!
至于无邪,早早的回家去了。
刘飞天怕我们两个闲着无事生生是非,就让我和千尺幢开了一家丧葬用品店。加上千尺幢会算命,人帅嘴甜,生意不错。好日子刚刚过两天,无邪就找上门来要账了。
千尺幢疑惑的看着我:“你欠他钱了?”
我点点头,还不是上次的五十万买命钱,我给了二万,还差四十八万。
无邪若有所思说道:“我算了一下,上次的事情,处理的不是太完美,但我也辛苦了些日子。就算你十五万吧,减去你上次给的两万,还有这些日子你们给福利院的一些资助,还有给我妈买的那些东西。扣掉这些,你再还我十万块钱得了,你看咋样?”
你丫是不是会计毕业,咋这么能算账呢?
我撇嘴道:“大家都是好朋友,干嘛算得这么细?你”
我话还没有说完,无邪就抢过话来:“也是,大家都是好朋友,算这么细干嘛?这样吧,既然你不让算这么细,那就给十五万吧!”
“不是,这怎么还涨价了呢?无邪,你适可而止啊你!”千尺幢替我打抱不平,我也是一脸郁闷,明明是让他再少一点,哪料想越算越多!
无邪一脸无辜,双手一摊:“这不怪我啊!我说算细点,他说不用算这么细。他的意思不就是给福利院的那些钱都是小钱吗?自然不用算啊!所以,你看,我只好收十五万了!”
我——竟无言以对。
“那还是算细点吧!”千尺幢埋头继续吃关东煮。
“那就十万,啥时候给?”
无邪扭头看着我,露出一副财迷的表情。我咂咂嘴,捅了捅千尺幢问道:“还有多少钱?”
千尺幢转转眼珠子道:“哪有什么钱?最多也就有四五千吧!”
“钱呢?”我们店里的生意不是很好的吗?怎么干这么久了,才只有这么一点钱?
千尺幢脱口而出:“进货了,还有一部分给你干爹和奶奶了。”
我挠挠头,硬着头皮冲无邪嘿嘿一笑:“宽限几天呗?”
无邪装模作样的想了想,我以为他能宽限我几天。哪料他竟然摇了摇头,你不打算宽限几天,你还想什么想,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无邪咂嘴说道:“要不这样吧,你们看啊,我带了一个合同,这店呢我看生意不错,我这十万块钱就算入股了,我不要多,三成就行。咋样?”
我这才算看明白了,敢情你在这挖好了坑,等着我呢!
千尺幢点点头:“我觉得可以,反正我们人手不够,让她跟你去送货,这样你也少搬点东西。”
我又不是送棺材,送点元宝寿衣的能累到哪里去?
“那就把合同签了吧!”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无邪已经拿着我的手往印泥盒里面一按,盖了一个手印!
无邪心满意足的看了一下合同,往兜里一揣继续说道:“我呢有个朋友,家里比较困难,他爸会做纸活,以后呢,我们店里要多增加一项业务,就是卖纸扎!还有,我有个亲戚啊,棺材做的也不错。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我们帮他代卖棺材,卖出去一口,给我们提一百块钱。对了,我还有个朋友叫吴大妮,家里没有亲人了,喊他来我们店里上班吧,你们觉得咋样?”
我肺都要气炸了,这家伙把所有的事情都算好了!现在到底谁是老板?
无邪还不罢休,拍拍手起身说道:“为了方便工作呢,我决定搬到店里住,今晚没有带被子,你们看,谁跟我凑一夜?”
就这么滴,无邪算是赖上我了。无邪负责处理灵异事情,千尺幢负责在店里算命,我依旧负责送货。
店里卖的东西越来越多,几乎成了丧葬一条龙,连响器班子也能在我们店里预定到。钱倒是转了不少,但指望丧葬品赚不了多少。大头收入还是依靠千尺幢的算命和无邪的抓鬼。
就这样,我的捉鬼生涯从此开始了。
平常没有什么大事,倒是第二年七月份的时候,出了一桩大事!
孙哇村死了一个小姑娘,十七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我接到电话的一刹那,心底生出一道惋惜。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每天都抱有侥幸的心理,殊不知意外有时候,比暴风雨来的更加猝不及防。
死者的家人,让我们过去看一下,说死者可能有问题。孙哇村离我老家很近,我和千尺幢当下收拾几样东西就忙着过去了。
七月份,一年之中最燥热的一个月。到处都是吵闹的知了叫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像一把锥子把人心底仅有的忍耐,都钻的支离破碎。
千尺幢的摩托车开的飞快,我感觉按上两个膀子都可以起飞了。
到了死者家门口,周围围了很多人。有抱孩子的女人,也有围在一起抽烟聊天的男人,我们停下摩托车直接进了家门。
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之后,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将我们拉到了一间偏房里,房间里面很亮,阳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里面背阳的一堵墙边上,摆着一口朱红色的棺材。
棺材并不大,比一般的棺材还要小一点。这名妇女是死者的母亲,名叫李英。她有两个孩子,大儿子19岁和丈夫孙超外出打工去了。小女儿叫孙静,高中二年级。
一天前,学校突然来电话,说自己的女儿喝敌敌畏自杀了。现的时候,孙静已经死了。学校给了一笔丧葬费,一共三千块钱。老实巴交的李英也不懂法律,就把孩子拉回家了。
敌敌畏,是一种烈性农药,病快,病情严重,常见有昏迷,基本上十分钟内人就死亡了。
我只是不明白,她到底遇上了什么样的事情,会这么想不开。十七岁,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啊!但是,现在死都死了,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
房间里面很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
我低头望了一眼棺材里面的女孩,皮肤已经浮肿,但还是可以看的出来,她生前很漂亮。
她的身上,已经穿上了寿衣,只不过,棺材里面摆着一只寿鞋。
这只寿鞋,黑布打底,上面绣着三朵兰花,这是寿鞋中的一种很常见的样式:“三兰花鞋”。
李英觉察到了我的目光,指着那只寿鞋,小声的说道:“先生,这邪乎事啊,就是这只鞋,这只鞋啊,明明比俺闺女的脚,大着一个指头那么宽,可死活就是穿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