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妮撞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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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群叔脸上通红,低下头说道:“俺跟你说实话啦。”
刘飞天冷笑:“说实话啦?”
刘飞天见根群叔不说话,瞥了一眼琳琳说道:“这孩子不是你的吧?”
根群叔踉跄的退了几步,才慢慢的稳住身形。我们全家人也是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因为琳琳是二胎,满月酒没有大摆,就我们两家人吃了顿猪肉炖粉条。怎么现在,琳琳还不是根群叔的孩子了?
我爸慌忙上前打圆场,说道:“有啥事,咱回家去说,在这说不合适吧?”
根群叔脸色缓了一分,开口说道:“刘大哥是高人,你说的没错,孩子不是我的。”
我爸登时脸就黑了,瞪着根群叔说道:“根群,你说啥胡话呢?是不是没睡醒啊!”
刘飞天望了一眼根群叔家的老林说道:“你可真的舍得下老本儿,连自家的老人都敢骗。现在,你们家老人缓过神来了,你自己跟他们解释吧!”
刘飞天说完拉着我就往上下走,背后传来根群叔伏地痛哭的声音,一边哭还一边不停叨咕着什么。我们两个越走越远,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回到家以后,我在院子里的枣树底下的石桌上,写暑假作业,刘飞天在一旁剥花生吃。
他特别爱吃花生,只要闲下来就是吃花生。
我写着无聊,就边写边问道:“干爹,根群叔的家是咋回事啊?你咋知道琳琳是要的?”
刘飞天吐了一个花生皮说道:“潮娃子,我啥时候说琳琳是要的了?你可别出去乱说,赶紧写你的作业。”
我咬着铅笔头说道:“你刚刚不是说孩子不是我根群叔的吗?那不是要的,难不成是马路牙子上捡的?”
刘飞天拍拍身上的花生壳说道:“你想知道啊?”
我点了点头。
“先把院子扫干净,再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换衣服干啥?”
“干爹带你去赶集!”
听说去赶集,我激动的一蹦三尺高,也顾不得什么琳琳的事情了。农村的孩子,谁不爱赶集?赶集就意味着有好吃的,好玩的。
这是我第一次跟刘飞天赶集,集市当时是双日子逢集,单日子背集。我们两个半道上搭了一个顺路的拖拉机,就去集市上了。
我呢,人小嘴馋,看见吃的就走不动,就是我妈说的那样,一点都不长记性。上次因为个糖豆,差点连命都吃没了,现在呢,好了伤疤忘了疼。
集市上人特别的多,我就跟在刘飞天屁股后面,可是跟着跟着,我就走不动了。
我之所以停下脚步,不是因为吃的,而是因为我看见了一张小轿车。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样子的车,好看漂亮,我再也找不到别的形容词。
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人,一个穿着时髦的中年女人还有一个穿着洋气的小男孩。小男孩的年纪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长的白白净净的,就像个瓷娃娃。
他下了车,几乎同时看见了我,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他有着一双干净的就像宝石的眼睛,他盯着我看了一下。
就听背后的女人喊道:“无邪,走啦,赶紧去奶奶家了。”
他嗯了一声,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抓了一把糖果塞给我。转身就跑了,我看着手中的奶糖,不停的抿着嘴巴。再抬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无邪,一个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净的名字。我现在还记得那些奶糖,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上面还画着一个大公鸡:喔喔奶糖。
这时,我背后传来干爹刘飞天的声音。
“咋啦?潮娃子想坐小汽车啦?”
我嘀咕道:“谁不想坐小汽车,恁看那里面风也刮不着,雨也淋不着,哪像我们坐的拖拉机!”
其实,我说的不对,我家连拖拉机都没有,那是我们搭的顺风车。我家有一张车,叫做板车,倒是环保,不烧油,不费电,就是费力气。
刘飞天道:“娃子,你就这么想做个有钱人?”
我撅着嘴说道:“谁不想当个有家人?能看上彩电,能吃大鱼大肉。”
“你不能吃鱼。”
我仰着小脸反驳道:“可是,我能吃肉啊!”
大家爱说赤子之心,童言无忌,意思就是说孩子的话说的都是清清白白的大实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我可不认为我随便嘟囔几句,我家就能大财,那不是纯属扯淡吗?
但是,刘飞天却记在了心坎上,才有了后面的龙翻河求财之事。
我过完了眼瘾,就又跟在刘飞天屁股后面继续转圈了。刘飞天给我买了个烧饼,里面还夹了两块钱的狗肉。
各位不要觉得我是在说笑话,99年的时候,两块钱的狗肉比现在的十几块钱买的还多。
我吃着烧饼加狗肉,就跟着刘飞天逛。可是逛着逛着我就现,刘飞天不是来赶集的!人家赶集都是买吃的用的,他竟买些黄纸啊,元宝香烛什么的这些烧纸用的东西。
我估计啊,他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着不管我根群叔家的事情,还是放不下心来。
临走的时候,他为了给我解馋,割了五斤猪肉,还买了两斤排骨。
我那时候很纳闷,他一天到晚也不下地干活,哪里弄得钱。而且,他出手阔绰,看起来很有钱的样子。
晚饭,我妈炖的刘飞天买来的排骨,还包了饺子。饭桌上,我妈一直说我肯吃(肯吃是家里的老话,大致意思就是嘴馋),给刘飞天添麻烦了。
我心说,我肯吃?说的好像这些排骨是我一个人吃的似的。
正吃的津津有味,根群叔又来了,手里面还拎着两只芦花鸡,只不过是死的。
我爸给根群叔让了个座,添了副碗筷,也不知道咋回事,根群叔吃着吃着就掉起眼泪来。
我爸说道:“根群,你家鸡这是咋啦?死了多少?”
根群叔摸出烟,让了一圈,自己也点了一支,这才开口说了起来。
原来,早上回去以后,琳琳就一直没醒,家里的鸡老是乱叫,围着琳琳不停的叫。叫了半天的功夫,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累的,家里这几只芦花鸡全部塌窝死了。
他家原本有十几只芦花鸡,现在除了剩下一只大红公鸡,这些母鸡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死了。
农村人会过日子,尽管这些母鸡死的蹊跷,但也舍不得丢。可是,一下死了这么多,也吃不完啊!那个时候,冰箱在农村还没有那么普及,就给我家送了两只。
根群叔又跟我爸说道,二娃,恁要是害怕,就把鸡埋了吧!
刘飞天不说话,我爸也不表态,看着地上的两只芦花鸡,纠结的厉害。丢了可惜,吃了又怕吃出个好歹来。
刘飞天瞧了一眼,沉声说道:“炖着吃了吧,扔了可惜了。你们家的事归根结底还是你们的家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出手。我屋子里有点元宝蜡烛,你晚上带着琳琳去你老奶奶的坟上烧点,多说点好话。要是实在不行,我再帮你看看。”
根群叔一听,也顾不得吃饭了,一通道谢之后赶紧回家去了。
我奶奶望了一眼刘飞天,说道:“天儿啊,这些鸡没事吧?万一再吃出个好歹来?潮娃子要是嘴馋,明儿咱杀一只,咱家不是还有几只的吗?”
我撇撇嘴,这有我啥事?我啥时候说想吃鸡了?你们有啥事都往我身上按。
刘飞天嘿嘿一笑道:“大娘,真没事。这鸡压根就没死,只不过阴气太重,熏昏过去了,你要是不信,让潮娃子去摸摸。”
为啥又是我?我心里不服气,吧唧吧唧的继续啃我的排骨。
我爸瞪了我一眼说道:“没听见你干爹说话啊?你耳朵塞驴毛了?是不?”
我不情不愿的放下正在啃着的排骨,绕过凳子过去摸了一下两只鸡。只听咕咕的几声低鸣,紧接着两只小母鸡兴奋的拍打着翅膀,竟然摇摇晃晃的想站起来了。好在两只鸡的脚是捆在一起的,站了半天没站起来,咕咕乱叫。
全家人除了刘飞天,有一个算一个,没有一个不吃惊的。
刘飞天哈哈一笑,乐道:“咱家潮娃子身上的阳气旺,比糯米都好使。”
我爷看着地上两只不停扑腾的鸡,对我说道:“行了,娃子,把鸡给你根群叔家送回去吧,顺便把他家的另外几只鸡给他弄醒了。要不然啊,你根群婶子晚上肯定心疼的睡不着了。”
我爷说的是大实话,十几只鸡可不是一笔小数字。我记得那时候,只有八月十五和春节才能名正言顺的吃顿鸡肉。
而且,我们吃鸡都是吃公鸡,母鸡要留着下蛋呢。现在我根群叔家死的又全是母鸡,能不心疼吗?
我拿馒头夹了几块排骨,边吃边往我根群叔家走。好在他们的鸡才杀了两只,我一顿忙活,终于把他家的鸡都救活了。
回来的时候,根群婶非要塞给我两块钱,当时我正好站在他家堂屋门口的窗户旁。我推脱间,正好隔着玻璃窗户,看见了琳琳。
她坐在里屋的床上,恶狠狠的瞪着我。似乎,我坏了她的好事。我也不敢示弱的瞪了她一眼,有刘飞天在,我才不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