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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回 英齐练马咬秦王 敬德保驾救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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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

云霄万里羡冥鸿,曾为储皇出汉宫。数着残棋犹未了,五陵松柏已秋风。——四皓

一剑西风快远游,朗然吟破洞庭秋。玉书授得天家秘,羞与元和进士流。——洞宾

汉祚中兴竟灭新,云台勋业耸嶙峋。英雄尽入丹青手,难见羊裘把钓人。——子陵

抽却朝簪别汉家,赤松相候在烟霞。如今悟得全身计,不似从前博浪家。——子房

谤歌汉代忠贤实行,且看唐家骨肉机谋。

朝来暮去,月趱时催。眼看紫燕辞巢,又见宾鸿寄柬。话说英、齐二王,一日朝散,同至东府殿上坐下。齐王说:“大哥!自从秦王征中山府回来,他麾下官将,比前越放肆无惮,皆是秦王怙宠使然。我们如今定一计策,先了当秦王,教那干人施展不成。当初秦王曾送狻猊马与大哥,如今不要把那马养在别处,养在后花园中,饿上他几日。一面扎缚下一个草人,以秦王一般长大,三山帽淡红袍,像秦王打扮,装上一肚草料,放在百花亭下。你我站在两边,使一人指引到草人跟前。那马又饥又渴,闻得料香,一口拉下,吃一个大饱。第二次又照前准备,把马演熟之时,你我却置酒请秦王洗尘。停会请他进来看花园,却把马牵将进来。那时节,马只道是前草料,咬死秦王,罪不在你我之事。你我二人,岂不安如磐石?”建成说:“三弟!此计大妙!”计议已定,齐王起身,辞别了英王回府去。建成分付家童,依着齐王设计。不过三五次,那马也不要人指引,闻得料香,看着穿红袍的,一口拉下去便咬。英、齐二王看马演得极熟,有不胜之喜。

一日高祖临朝,闪过英、齐二王奏说:“自从秦王奏凯回朝,不曾请他洗尘。今我二人聊置杯酒,请秦王叙阔,特奏闻我主!”高祖宣世民近前说:“吾儿!你大哥、三弟请你,可去游玩一日。”秦王与英、齐二王,辞别高祖,同出朝门上马。高祖退朝,散了文武。茂功说:“敬德!主公有难,快去保驾!”敬德心下想:“他两个又不知弄什么圈套,我只是紧随着主公就罢!”兄弟三人,来至东府下马,进入后殿。齐王分付把门官校:“一应闲杂人等,不许放进。但有天策府将官,止在二门外伺候,另有酒席。”敬德跟着秦王,同进里面。齐王说:“敬德!外面有你将官酒席,不必进来!”敬德说:“殿下!武德四年,奉朝廷旨意,封臣是保驾官,不管出外在家,要臣保驾,不敢擅违上命!”

且说三王来至后殿坐下,筵席俱已完备。三位皇子传杯弄斝,论古谈今。饮宴多时,秦王说:“大哥!我的酒够了,告辞罢。”建成说:“我与你会少离多,古人云,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今日正要尽兴消遣,如何就辞?”齐王说:“大哥!自古道,有花方饮酒,无月不登楼。二哥爱的是名花,我们同到园中,耍一耍如何?”英王分付内监打扫花园。三人起身离座,同进花园。尉迟不离左右,随着秦王。齐王说:“敬德!我们花园中去,你来怎么?”敬德说:“御园难得见的,今日幸遇保驾,与民同乐片时!”行至花园,果然仙景!亭台掩映,池沼交流。荫荫绿树间红花,郁郁青松连锦卉。峰峦重叠,分来地脉碧玲珑;石洞萦回,移却蓬菜青窈窕。杰间层轩方外景,奇葩异草四时春。

三位皇子正在百花亭赏心乐事,那马饿得慌,听见人言,嘶上一声。秦王问:“怎么这里有马嘶?”建成说:“蒙二弟送的狻猊马,不敢放在马厩,素所珍爱,养在此间。”秦王问:“比前好看些么?”建成说:“比前不同!”秦王说:“带过来我看一看!”英王分付:“带马进来!”官校把马放到亭前。那马光睁双眼,只看着穿红袍的,四蹄双举,跑近前来,把秦王淡红袍一口拉住,直扯下百花亭去。吓得秦王挣躲不及,当被尉迟恭手起一鞭,把马打死在地。连忙扶起秦王,说道:“主公受惊!险些儿失误大事!”建成说:“三弟!是你没主意,本等饮酒取乐便罢,你务要看花园,教二哥受这场惊恐!”齐王说:“大哥!你好古怪!养马有厩,怎么养在花园里边?”二人假意互相推调。尉迟恭保秦王别了英、齐二王,径回天策府去。

建成说:“三弟!谋事又不成,反被他人识破,把一匹好马又坏了!”

齐王说:“大哥不妨,我那里也有一匹好马,消停数日,别定一计,务要了当秦王!”齐王辞别英王回府。到次日,齐王唤乔公山分付,附耳低言。乔公山说:“臣领计了!”连忙准备,把数十个长针扎做一把。上一遭马,把后臀上戳上几针;上两遭戳两遭,上三次戳三次,数日之间,把马演得性如烈火,但听得人脚步响,只道又拿针来戳他,望半空中跳跃起来,唬得人不敢近前。乔公山报知齐王:“主公!马已演熟!”一日,齐王来至东府见英王,施礼已毕。齐王说:“大哥!我有一计,明日奏知父皇,请秦王到郭外打围,闲耍一日。我准备下一匹马,性如烈火,见人就平地撺起来。到其间哄秦王骑上,等他跑落巉岩阔涧之处,如跌死秦王,亦非你我之罪!”建成说:“既有此谋,明日你我早奏朝廷。”

阳悄阴又长,暮去趱朝来。次日黎明,高祖设朝。英、齐二王叩头说:“臣今日欲邀二哥同往郊外打围,闲耍一日,特奏父皇!”高祖说:“你三兄弟本源一脉,正该如此!”宣敬德保驾。三位皇子辞别高祖,出朝上马。怎见得?打围果然齐整!

打围耀武,采猎扬威。英齐太子跨金鞍,西府秦王骑玉勒。一队队喧天鼙鼓,一层层耀日旌旗。人人俊丽,卷檐毡笠撒红缨;个个英雄,绕袖花袍拴锦带。飞鱼袋内,都弯着鹊桦实雕弓;走兽壶中,尽插满凤羽金镵箭。牵的是赶獐黄犬,驾的是逐兔苍鹰。手擎着满耩英气搏禽鹘,肩背的万里雄威攫兽雕。

三位皇子摇鞭跳镫,并马而行,来至郊外。只见前面两个军校,牵着一匹高大紫骝马。秦王问:“前面哪里这匹好马?”齐王说:“是我家里的。”秦王问说:“中骑么?”齐王说:“二哥!此马性烈,不中骑的!”建成说:“三弟!你差了,二哥开得好硬弓,骑得好烈马。他是惯骑战马之人,怎比你我无用之辈?”秦王说:“带过来!”齐王说:“二哥!果不好骑得!”秦王说:“不妨!带来我骑!”着军校牵过来。秦王骑上马,只见乔公山把马尾一掀,那马只道又把针来戳他,半空中狂将起来,如电闪星驰,往前乱跑了去。秦王降伏不住,任他跑去。敬德一见大惊,连忙骑马,跟着秦王同跑,直跑到巉岩阔涧,果然好险!

怪石巉峦似剑峰,涧深溪阔渺茫中。

巅危自少樵人迹,险峻维容乌鹊通!

那马跑至涧边,正要跳,被敬德赶上,舒过手,把秦王一把攥住,提过马来,吓得秦王魂不附体。那马踊身一跳,响亮一声,跌死涧中。齐王说:“大哥!我道此马性烈,本不中骑,你说二哥会骑战马,却教二哥受惊!”建成说:“这等烈马,牵出来做什么?”齐王说:“因今日打围,所以带出来。这都是敬德之过,等那马自走,还肯住脚,因敬德一骑马在后追赶,那马慌了越跑,以至如此!坏了我马也罢,不该把二哥攥住,有失君臣之礼!”喝锦衣武士:“把敬德锁回,同朝见驾!”

三位储君径进东华门长朝宝殿,见了高祖。齐王说:“父皇!臣与二哥到郊外打围,臣有一匹马性烈,本不中骑,二哥要骑。着那马自走也罢,不料敬德在后追赶,直至巅岩阔涧去处,尉迟恭把二哥一手攥住,提过鞍桥,殊失君臣之体!锁尉迟回朝,见主落!”高祖问敬德:“你怎么说?”尉迟说:“万岁!三殿下有一匹马,二殿下要骑,三殿下说此马性烈不中骑,大殿下说骑得,哄主公骑上马。不知什么缘故,乔公山把马尾只一掀,那马望空撺狂起来。主公降伏不住,随他跑去。臣恐有误大事,一骑马随着主公同走。跑到巉岩阔涧之处,那马就往涧内跳去,若不是臣扯住,主公就丧了命!”高祖说:“如此,尉迟有功无罪,照旧保驾,回天策府去。留英、齐二王在侧。”散了文武出朝,宣建成元吉近驾。高祖说:“当初隋朝只让位与世民,不曾让位与我。因世民让父登基,让兄东宫守阙;又是他东荡西除,南征北讨,你我都安享富贵。怎么还不想同胞共乳之情,常怀不足之意,屡次倾陷,于心何忍?”英、齐二王叩头说:“臣怎么敢?决无别情!”高祖说:“既无别情,你二人对天罚誓!”建成双手加额,朝着上苍,口内宣言:“青湛湛阳府高天,绿沉沉阴司后土,我建成若有害世民之心,久后死在秦叔宝箭下!”齐王思想:“大哥会罚誓!你是守阙太子,叔宝是你我之臣,他怎敢犯上?”料然不死他箭下!我也学大哥罚一誓儿。”齐王拱手说道:“皇天后土,鉴察分明,我元吉若有害二哥之心,久后死在尉迟恭箭下!”高祖说:“是了!你二人回去,百凡修省!”

英、齐二王出了朝门上马,一路交头接耳。齐王说:“大哥!你也坏了一匹好马,我也坏了一匹好马,只受敬德那贼的亏!若无敬德保驾,要害秦王,反掌之间。明日待我别定一计,先坏了敬德这贼,后害秦王容易!”二王相别,各回府去。正是:人间私语,天闻若雷;暗室亏心,神月如电!

何事英齐设计深?不将今古细搜寻!

禁门蹀血身先死,应悔当初错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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