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后宫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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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朝圣庆典谢幕,帝都、怀阳两地都已经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繁盛喧哗。但皇宫内,隐秘的消息却也不知不觉的渐渐走漏,传到了市井百姓的耳中,司寇三审处,被关押审问的南丹凝沙依旧跋扈嚣张,闹得地牢一片浑浊,更让司寇官洪骑无多适从,于是,洪骑只能请旨上书呈送‘御书房’,将这两日的事情一一奏明,请求帝王下昭明示。
然,龙烨看到那奏章之时,却是莞尔一笑,朱批寥寥几字:该怎么审,就怎么审!
于是当奏章从赤焰手放回司寇处时,已经不堪南丹公主如此刁蛮任性折腾的洪骑几乎没有吐血,他上请昭旨不过就是想请皇上给他一个提点,毕竟弑君反贼是灭族之罪,按照天朝律法,是要率兵去南丹讨伐的,可是目前究竟是怎么状况谁都说不清楚。
朝廷上,那些敢于觐见的武将早已摩拳擦掌,更有甚者,言之南丹公主以堂皇之理宴亭弑君,本就是大逆不道,暗藏祸心,或许朝圣不过只是幌子,实为对天朝上君不利,于是每日早朝,百官纷纷叩请帝王立刻斩南丹公主,囚禁南丹单于,且派大将摔兵攻打南丹,出兵扫荡大漠,以示我天朝皇威。
但是面对这些百官齐鸣的声音,大运国最年轻的帝王却只是回以高深莫测的一笑,不仅只字不提南丹公主弑君的滔天大罪,却是在第三日早朝时颁布圣旨,称皇妃张氏才德兼备,对帝王之心诚挚,更是不惜以身救驾,德心感召,特赦免半月前金殿唐突之罪。
一时间,面对帝王言不对题的圣旨,百官面面相视,个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等众人回神想请帝王三思之时,却见那明煌煌,金灿灿的紫玉九龙椅上却已经空荡荡……
司寇所内,南丹公主每日撒野横行,跋扈嚣张的隔着铁门大骂提审三司,三司官员本已不堪忍受,但在听闻帝王在金殿之上言说皇妃以身救驾,赦免曾维护魏王之事,顿时都明白了一点。
那便是司寇大人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任何提示,但是皇上却已经明白的告诉众人,嘉奖皇妃在梅林饮宴之举是救驾,也就是已经定了南丹公主其弑君罪名。
于是三司不再对这个刁蛮撒泼的南丹公主客气,轮番审问,甚至将众多刑具齐集,将这位原本心高气傲,大言不惭,目中无人的南丹公主吓得欲哭无泪,惶惶不安。
此消息一出,五国诸侯震惊。原本此为大运国帝王不会动真格的西岐、漠北、匈奴都有些紧张。
他们在大漠上历代生存,曾经投靠北楚也不过只是为了不受制于人,不向天朝进贡,可以成为大漠上虎狼为陪伴,毫无拘束的驰骋。
而如今,竟见龙烨如此冷硬,不禁惶恐之意顿生,于是,在第二日正午,帝王下朝之后,三国诸侯纷纷前往‘御书房’探得帝王的口气,然,帝王却以龙体欠安拒之不见。于是五国诸侯更心存胆怯起来,聚会研讨稳定大局之策……
自皇后因为失德,且牵连国丈叛卖私盐被关押进司寇所的天牢后,后宫便寂静得无一潭死水,再因那日魏王金殿刺杀帝王一闹,原本还曾着三分蒙受恩宠的心机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
接着雯淑妃身体有恙,帝王又赦免皇妃维护魏王大罪之后,后宫中有些聪慧的嫔妃也都察觉出,帝王的心已经全扑在了皇妃身上,争宠无望,但是西六宫中曾被三司提审的后又放回禁足的司徒才人却一直都在才人所大闹,几乎是每日都寻死觅活。乾请四所的宫女是在无法,有不敢轻易惊动尚在病重中的雯淑妃,因而便上请折子呈送到了‘鸾栖宫’中。
后宫的事,小小本不想再参与,毕竟皇后落马,雯淑妃已经无所靠,如果她还愿意再与自己争斗,必然是为了想得到龙烨的宠幸。然,这点她也无从操心,因为龙烨每日除了黏糊自己之外,就是处理奏章,接见官员,商讨政务。
所以,在小小接到请折时,不禁有些失笑。
其实,司徒蔻华的确有些才情,但毕竟过于天真,后宫争斗,是智慧的较量也是地位的平衡,她一个小小才人,就算当初当真能得到皇后的扶持,最多也只能提升为美人或者婕妤,若是有幸能生下一儿半女,也只能被册封为充容,而以雯淑妃的性格,她虽然温婉,也未必会将一个足以威胁到自己地位的女人留在这后宫之中。
想到这里,小小突然记起,雯淑妃已经大病有半月了,这段时间她已经递交了执掌后宫大小琐事的权牌。
心头一动,她知道‘太医院、的院判李元风是两朝元老,据说当初更是圣德皇后的主治御医,于是便命令‘太医院’取来病卷,一一查阅,想找些岔子,却不想竟当真现有趣的地方:这段时间里,后宫竟有数十名嫔妃生病,并且都是年轻的御医前往诊治,且病因都只是偶感风寒,或小受惊吓,但就是这样的小病,却要御医每日亲自提药送往,更是一病就拖延半月尚未有一丝好转。
于是正午时,‘太医院’的院判李大人匆匆的迈进了‘鸾栖殿’,一见小小就惶恐叩。
这个女人的行径他早就听得惶恐不已,如今竟被召见,岂有不心惊之理,即便是隔着垂帘屏风尚是如此,于是,他忙忙的道:“臣,执掌‘太医院’院判职李元风,叩拜皇妃娘娘,愿祝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几日,因为怀有身孕,小小显得分外散倦,她半依在垫着厚实狐裘的贵妃椅上,抬眸瞥了一眼殿外的大约五十来岁年纪的老者,轻道:“四品院判,李元风大人?”
李元风听的小小直呼其名,吓得匍匐在地,额头几乎都冒出了几许冷汗,道:“臣…臣正是”
“免礼吧”小小看得出来李元风甚是惶恐,于是便轻柔笑道:“李大人来见本宫,好象很是惶恐,怎么,莫非是外面的人传言本宫这里是龙潭虎穴,所以吓得李大人你,连头都不敢抬?”
其实外面的传闻,小小又岂会不知?龙烨过分的宠溺与袒护,已经让她成为朝廷的众矢之,虽然那些人都不敢当面说什么,但是私下的议论却非比一般的难听。
如今,她陈小小已经成了大运国的妖孽,就如同商纣王的妲己,周幽王的褒姒,甚至有人传言,若是能博得她一笑,没准他们的皇上也会来个烽火戏诸侯,从此早朝撇弃,至大运国的江山社稷于不顾。
如果,不是她现在怀了天朝的第一皇子,若不是胡太保后来竟然也在朝廷上维护她,那么今时今日,恐怕她的下场不会比关押在司寇大牢内的南丹公主好多少。
“皇妃娘娘何出此言,臣实在惶恐”李元风惶恐万分,他忙忙的说道,随即偷偷抬瞥了一眼垂珠帘后,那遮掩在屏风内的一抹月白色身影,不禁捏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小小看着李元风的神色,只淡淡一笑,随即起身,搀扶在一名宫女的手臂上,缓缓的绕过屏风,走到窗前的贵妃榻上坐下,美目扫了一眼那恭敬站在被窗外冷风吹得微摇的凤头衔珠垂帘,接过一旁宫女侍奉上呈的酸梅茶,轻抿一口,随后才悠悠的道:“本宫听说,这半月来,后宫里有很多小主和妃嫔都病了,可有此事?”
“回皇妃娘娘的话,正是,那些小主有些因为最近天气变化无常,天冷又不愿添衣加褥,所以感染风寒所至,不过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淑妃娘娘体质虚弱,本又畏寒,所以恐怕要熬过这元月才能康复”李元风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气候反常,那些小主为何不愿意添衣加褥?”小小眉梢一挑,根本不在意李元风将那些在金殿上因为受惊吓而病倒的人忽略不报,只疑惑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那些小主们,都是当初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大多都是姿色俏丽者多居,其中大多性格够相似于司徒才人,倔强刁蛮,恕臣直言,那些小主们现在因为淑妃娘娘病体虚弱,所以都任性妄为,臣等,实在没有办法”李元风叹息了几声,句句感慨。
其实他已经是两朝院判了,但是还从来都不曾遇见过后宫里生这样的事,更不曾见过帝王几年都不招寝妃子,只独钟一人的,就算是先帝再怎么宠爱圣德皇后,但雨露均沾的道理,却还是要照旧的。
小小垂眸,却是冷笑一声,她拿起那厚厚的病疗卷宗,道:“是么?但是本宫还是不明白,为何现在那些有主子们病了,都要‘太医院’内的御医亲自提着煎好的药送进宫,还有,韩太医长年为雯淑妃诊疗,凭借他的高明医术,为何淑妃娘娘却还是久治不愈?”
李元风一听,脚下一软,忙忙的道:“娘娘,这…这…。是臣疏忽了,臣……”
“李大人,很多事情你都知道,但你却假装不知道,大人的年纪不小了,再过一年半载便可以告老还乡,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有些事情,您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么?”小小别有深意的问道,神色冷清。
深闺怨妇最擅长的就是消遣寂寞,那些小主虽然个个年纪尚小,但在这样的年纪,按照宫里的规矩,那些年迈的麽麽必然都已经向她们教授了男女行房的云雨之事,调教他们该如何伺候帝王。
涓涓美貌年华,又岂能忍受深宫禁居,而这巍巍宫廷之中,那些年轻的太医便是唯一可与其接触的人,自然也就会形成这样的情况。而这些,身为两朝院判的李元风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敢说。
李元风睁大双眼,有些惊恐的望着小小,随即,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颤抖道:“皇妃娘娘…娘娘,老臣,老臣并非故意知情不报,只是…只是这些后宫琐事,皇上向来不上心,而且淑妃娘娘也从不过问,所以老臣……”
小小话语中的冷冽,李元风又怎么会听不出,他的确快要告老还乡,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装作毫不知情,眼不见为净,毕竟自古以来,那些失宠的嫔妃就算与太医有染也是比比皆是,知道的人多,可是会说的人,却几乎一个都没有……
“本宫知道李大人的难处,本宫也并不想为难你,但是本宫很想知道一件事,不知道大人能否如实相告”小小轻笑,眸光清冷的凝视着惶恐万分的李元风。
“娘娘请讲,臣,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元风声音颤抖,苍老的胡须都微微颤动,额头更是冷汗连连。
小小眸光微沉,眼底的沉积着几许压抑,随即冷声问道:“敢问李大人,皇上与魏王是否是亲兄弟?”
李元风骇然,几乎整个人都僵在原地,他错愕的望着小小那冷清的神色,竟连一句话都说不出。
小小见他神色有变,面色苍白,更是慌乱的六神无主,心头也有了数目。其实,她在那一日听得五王爷言说的那番话时,就不曾怀疑,毕竟以五王爷的行事作风,他根本没有理由去编造一个侮辱皇室威严,败坏君王行德的谎言,更何况,圣德皇后一生钟情于肃亲王之事是天下尽知……
微微叹息一声,小小挥退殿内所有的人,徐徐走到李元风面前,轻道:“李大人,对于本宫这个人,你也应该听说过很多传闻,毁在本宫手中的人不少,你也应该知道……”
“娘娘…老臣……老臣实在是”李元风已经吓得没了主意,他神色呼吸急促,神色慌张,面容苍白憔悴,只能颤抖的挤出几个字来。
他们李家,是一门忠烈,四代在朝为太医,但惟独他所生逆子不才,不得以进宫侍奉主上,如今又值天命之年,自叹自己这一生无惊无险,平安一生,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竟在即将退位之时,遇上这等事……苍天,李家的列祖列宗,他究竟该如何是好啊!
“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听闻过萧何和郭子仪的故事,其二人一生官场上险兵奇炸,但最终却可以安享天年,要知道,人活这一世,要防备的太多。李大人伺候圣德皇后多年,劳苦功高,深得先帝恩宠,大人也不希望您这一世英明,满府家眷,终毁在本宫的一句话里吧,更何况,你身为院判,却纵容御医淫乱后宫,你可知道这是什么罪?”小小眉梢微挑,下了一剂猛药。
李元风心理崩塌,小小的那四个字另他措手不及。淫乱后宫是死罪,还是见不得人的灭九族死罪,他一生磊落光明,又岂能在这个节骨上因为管教不严,为他人顶替这被天下人唾骂的罪名,于是他惶恐之余,心一横,如同掷命豪赌一般的重重的叩拜在地,额头撞击着红毯下的大理石微微闷响,随即道:“皇妃娘娘,老臣…老臣不敢隐瞒,但还请娘娘开恩,看来老臣年迈,犬子年幼的份上,给老臣一条活路。”
“大人言重了,只要大人句句属实,那么本宫自然不会追究,只是大人回去后,务必要监察督导,以免后宫生乱”小小抿唇冷笑,转身悠悠的说道。
“多谢娘娘圣恩”李元风已经别无选择,只能抬,一字一句的道:“老臣回娘娘话,其实,魏王并非与皇上是孪生双子,当年,圣德皇后钟情于肃亲王,二人早已私定终生。但是皇上偏偏也看中了圣德皇后,强意娶进后宫,但是洞房之时,娘娘在得知肃亲王大烧王府之后,竟以死徇情,当时,老臣便应昭密入后宫,为娘娘救治,竟现娘娘怀有一月余的身孕……”
小小听得心头凉,根本已经感觉不出内心究竟翻滚着什么滋味。
她一直都好奇,圣德皇后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她何以偏爱孤绝如此,甚至不惜伤害了另一个爱子,可是今日听得李元风这么一说,她突然就能体会这个女人当时的绝望与痛苦。她深吸一口气,轻轻压下心底的混乱,又问道:“所以魏王是肃亲王之子?”
“正是,其实魏王年长皇上两岁余,论起年纪,应是四皇子,但是皇上为遮掩丑闻,免得满朝文武针对圣德皇后,便秘密将尚在襁褓中的魏王藏在了密室中,只有两名老麽麽喂养。生下魏王后,圣德皇后便再无轻生之念,更是为了保护魏王免遭口舌,更是承欢先帝,诞下皇上,并请求先帝对外声称其诞下的孪生子。”
“先帝深情于皇后,岂有不听之理,于是,在那年冬月,在西宫花美人也为先帝诞下五王爷血崩薨驾后,先帝就将那些知道魏王并非皇子的老宫女全部禁居,又以圣德皇后贤德之名,将西宫花美人之子,继到皇后的膝下,以遮掩此事”李元风巍巍颤颤的说道。
小小不语,只是微拧秀眉,走到一旁的椅榻上坐下,静闻其详。
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清冷,不敢怠慢,立刻又接着说道:“其实,圣德皇后此举,可谓是天衣无缝,虽然魏王比皇上大两岁,但是却也无人怀疑,但是谁也没有想到,一句对外喧称的‘孪生子’,竟然引来了惊天祸害,果然是头上三尺有神明啊,就连皇上都没有想到,魏王与皇上长到六七岁时,竟然会相似到根本分辨不出来的地步。皇后当时失魂落魄,以为是上天在惩罚她,从此便一病不起,可是却比往日更为溺爱魏王,到了即将大去的那些时日,竟连皇上都不愿再看见,只守着魏王。待到后来,皇上册封太子,因以皇长子为尊,可是圣德皇后或许也知道自己不可以造孽太深,便言说皇上是皇长子,更请求先帝捏造太祖圣训,昭告天下,囚禁了魏王……”
“圣祖家训是假的?”小小诧异。
“正是,圣德皇后深居宫中六年,为了保护魏王,早就开始了与后宫嫔妃心计叵测的算计,争斗。当时的宫廷中,除了已经驾崩的太后王氏,还无人能敌她的智慧。而皇上又对他任索任求,所以,她便利用肃亲王失踪,皇族中无人再与先帝容貌相似为借口,又承以天命所归等等祥瑞昭示来蛊惑天下百姓,让别人以为魏王不祥,必须幽禁在密室中,以此,保住魏王的性命。”李元风拧起苍老的眉宇,重重叹息。
“谁要魏王的命?”小小微拧秀眉,李元风那话语间微微叹息,她听得真切。
“是先帝”李元风长叹道:“其实,先帝自所以容忍魏王活着,是因为先帝钟情于圣德皇后,但是圣德皇后的身体却如同枯萎的草木一般,芳华悄然逝去。她知道,先帝对她的爱有多深,对魏王的恨就有多深,所以,她在自己大去之前,才用种种手段控制住先帝,甚至不惜在先帝的饭菜中……”李元风突然顿住,他惶恐却也悲戚的望了一眼小小,不再说下去。
小小听到这句话时,也甚为骇然,她沉沉的凝视着李元风,心像是沉下了冰冷的湖底。
难怪先帝正直壮年就因病驾崩,甚至让还不满八岁的龙烨独自面对那样一个风雨飘摇的王国,原来,一切都是因为他这个狠心的母亲。小小无声叹息,轻柔的道:“那先帝可知道这些?”
李元风苦笑,却也暗自心惊眼前这个女子果然聪慧,若是一般女子必然会加一追问,但是她却沉默片刻后,只淡淡的问了这么一句话。
于是他重拾往日的心境,平稳的道:“其实,先帝在身体一不好的时候,老臣就已经禀报了先帝,并要求彻查下毒之人,可是,先帝却笑着说,毒,是他自愿服下的,而且就算他不服毒,圣德皇后这颗另他痴心的毒瘤,也已经根深蒂固难以拔除,所以皇后一死,皇上也郁郁寡欢,在恭亲王去塞外征战凯旋之后,便撒手人寰……”
小小听得心神彻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半晌之后,她只道:“李大人辛苦了,来人,送李院判回‘太医院’……”
李元风见小小神色泰然,丝毫不像再要为难自己的样子,心头一喜,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这一劫,便重重叩道:“老臣告退……”,然,他的话音刚落,却不想殿外便个传来一声高声尖唱,道:“皇上驾到——”
小小心一沉,随即起身,只见龙烨面带笑意,看似春风满面的大步跨了进来,李元风再次被吓住,他慌张的向帝王请安后,便匆匆离开,但他不自然的神色却另龙烨原本开怀的神色敛去了几许笑意。
“李院判来为容儿诊病?”帝王的口气听起来有些酸酸的,似乎很介意。但也没忽略李大人那似乎受到惊吓一般苍白的面容,想来他的小野猫又撒泼了。
小小笑着迎上前,道:“没有,臣妾不过是突然想起雯淑妃病久了,所以喧他来问问情况,毕竟后宫事物琐碎,无人执掌可不是一件好事”,小小说得云淡风轻,但话语之间却又没有丝毫关切之色,似乎关心归关心,但是却压根不想问心后宫的事。
龙烨看着小小俏皮的神色,心头一软,抬手捏住她小巧的鼻尖,宠溺道:“淘气”,说着,轻环着小小的腰身,拉着她坐在贵妃椅遢上。
小小柔柔的笑着,她几乎都有些喜欢龙烨说她淘气的样子。一旁的宫女侍茶,小小端起一杯茶递龙烨,最近,她似乎也习惯了这样动作,然,自己刚饮了一口新添的酸梅汤时,却听龙烨又道:“你威胁李大人了?”
小小口中的茶水几乎没喷出来,她错愕的望着龙烨,这人怎么说话呢?但是还是掩饰不了心底的点点心虚,故意娇憨的道:“什么话,我威胁他做什么?”
“说的也是,可是李大人的脸怎么像丢魂一样,苍白得没有血色,在看见朕时,腿脚都颤抖得不灵活了”龙烨似无心的说道,随即饮了一口茶,别有深意的望着小小,面容上的笑意与眼底的深邃丝毫不相符,他抬起戴着白玉扳指的手,轻柔的捏起小小的下鄂,言笑道:“容儿,你有没有做对不起朕的事?”
小小顿时瞪起一双乌溜的美目,眼看着就要动怒,而已经摸索出驭妻之道的龙烨却立刻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这样亲昵的动作也顿时让原本还因为心虚都动怒的小小瞬间化作了绕指柔。只见她双颊飞红,有些别扭的推开龙烨,冷冷的道:“你又不正经……”
“恩”龙烨无声默认,他已经赶早将一天的政务全部处理完了,就是为了来黏她,怎么可能为了一点不问心的小事打破气氛。
小小见龙烨又同往日一样,不言不语,任她说打责骂都只挂着一张笑脸,无奈之余,只能微微叹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龙烨学会了‘忍辱负重’这招,她一问,他一答,她动怒,他就摆出一副无辜的笑脸。
“西岐、匈奴和漠北的诸侯都已经在商量如何进退了,你应该小心监视他们的举动,这次设下的可是险局,若是计划稍有偏差,可是五国动乱”小小有些忍受不了他的黏糊,撇了撇唇说道。
卡里已经被关了四五日,虽然她已经暗中传信宽慰乌娃和烈,但是南丹单于和凝沙公主可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目前那任性妄为的小公主已经意识到天朝的威严,但现在的情势仍然是一千钧。
“容儿不是已经暗中布置了后备,传信给胡鹿酋长,让他劝南丹单于向天朝叩降么?朕还要担心什么……”龙烨温柔的说道,那张俊美的面容笑得阴沉却又无辜得纯真,一双漆黑的眸子几乎要将人吸进去。
小小错愕,眨了眨双眼,面色更红,但随即又道:“那司徒才人的事呢?雯淑妃生病,所有的事情也暂时搁置了,但是这件事总不能一直拖延着吧,听说她每日都闹得西六宫不得安宁,‘乾坤四所’的宫女也不敢去伺候……”
“丢出宫去”龙烨的回答简洁明了。其实他更想说,一把火把后宫烧了最好,省得心烦,但是面对如此娇妻,他不敢。
小小眉梢挑起,她真的再承受不了龙烨那深沉得似溺水一般的眼神,于是喝了一口酸梅汤压了压胸口囤积的火气,起身道:“此事关系体大,若是贸然将她撵出宫,她将后宫的是非闹出来,岂不惹人笑话,依臣妾看,不如此事就让臣妾处理吧,毕竟今日的局面,也是臣妾一手造成的……”
龙烨觉了不对劲,但是挽回已经来不及,只能见睁睁的看着小小面带娇柔浅笑,妩媚动人的从他身旁走出了大殿……
于是,帝王在眼睁睁看着娇妻离开后,只能独自面壁修行。
然,在痛苦静坐,对着墙壁思索半天之后,这个大运国英明神武,雄才大略的帝王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娇妻宁愿去处理后宫那堆她听都不想听的杂事,也不愿意跟自己黏在一起的原因。
但是面壁了这么久,却也稍微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有时候做人,还是应该韬光养晦,于是,天朝最年轻的帝王在被妻子晾在宫里三五个时辰之后,终于暗下决心。
明天还是装傻吧,或许她不会跑得那么快,可以多黏糊一会……
皇妃摆驾西六宫,提审司徒才人的事,顿时如同一阵狂风一般,席卷了整个后宫。顿时,众多嫔妃纷纷奔至前来看热闹,更是纷纷私下猜测这个在半月之中,也历经几番起伏,却依旧被皇上是若珍宝捧在手心上的皇妃娘娘会如何处置四司徒才人。
才人所整整被关闭了半月的厚重大门徐徐开启,宫女摆了铺设着厚实裘袄的贵妃椅在大殿中央,身着月白色裘袄的小小不紧不慢的坐下。
西六宫的所有人见到贵主驾到,个个叩拜三呼千岁,而小小的深邃冷冽的眸光却只凝着那叫喊了半月,已经神形消瘦,声音沙哑的司徒蔻华,缓缓的道:“本宫听说,司徒才人在后宫里闹了大半个月,将西六宫搅得乌烟瘴气,可是事实?”
司徒才人一见小小,眸光顿时露出了惶恐,但随即娇作可怜的嘤嘤低泣,声音沙哑的道:“皇妃娘娘,卑妾只是受人蛊惑,如今已经知错了,还请娘娘开恩,不要惩罚卑妾,卑妾愿意永远侍奉娘娘,惟娘娘马是瞻,万死不辞……”
“如果本宫没有记错,这话在那日的梅林中,你已经对皇后娘娘说过了,如今她人在天牢,你怎么不惟她马是瞻了?”小小冷笑,她能看得出司徒蔻华痴心未改,还是想攀龙附凤,侍伴君侧。
不懂帝王无情的人,永远都帝王的眷宠温柔。而懂得帝王温柔的人,却深知,那温柔有时自己也未必能承受。
小小看着眼前这个天真无知的少女,不禁在心头重重的叹息了一声,如果,是以前的她,或许会想也不想就将她扔到龙烨面前,要龙烨宠幸了这个小丫头,让她知道,帝王的恩宠是否当真如她想象中的一般光耀。可是现在,她只想守着龙烨,不让任何靠近他……
司徒蔻华错愕无比,更是哑口无言,她泣不成声的望着小小,似乎不明白小小怎么会知道她对皇后说的话,但是那想飞上枝头,不愿从此沦落的心境却让她狂一般的爬上前,跪拜在小小的脚下,哭道:“皇妃娘娘,卑妾该死,卑妾知罪,是卑妾年小无知,还恳请娘娘再给卑妾一个机会,卑妾一定会好好服侍娘娘,再不敢生二心……”
“本宫可没有机会给你,现在,你有三条路可以选择”小小冷冷的说道,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第一,继续被禁足在才人所,倘若有昭一日皇上能想起你,便是你的福气,若是皇上想不起你的话……”
“不要,娘娘,卑妾不要被关在这里,娘娘您开恩啊……”司徒蔻华不住的磕头,她再愚也知道,就算在西六宫中长久的待下去也不会有机会被皇上宠幸,更何况是一个被禁足的才人,她不能,她不要就一生落败……
小小眉梢一挑,笑道:“第二,被撵出宫门,第三,配取侍卫郎中……”
司徒蔻华张大了嘴巴,整个人瘫软在地,连哭求的声音都没有了。然,就在此刻,西六宫正门处却一阵骚动,随即只闻雯淑妃柔软的声音道:“皇妃娘娘且慢……”
小小听到这声音,红唇抿起一抹冷笑,她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场,于是起身,笑道:“淑妃姐姐久病不愈,今日怎么突然跑到这冷清的地方,应该在‘霁月宫’好好修养才是……”
“哪里,这些杂事原本就是臣妾处理,如今怎么能劳驾妹妹亲自烦忧,更何况妹妹您有孕在身,不宜操劳……”面色苍白,体态减弱,但是却依旧有些风韵的雯淑妃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的踏进才人所的大殿,温婉柔和的笑道。
“卑妾参见淑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周遭,围绕着才人所的宫女、才人嫔妃都纷纷在此叩拜雯淑妃。
小小缓缓的转身,冷冽的眸光与雯淑妃相撞,二人都柔柔一笑,但是在一旁看的人只觉是明枪暗箭,火花四溅。小小眉梢微挑,轻笑道:“淑妃姐姐身子不是,这些小事,还是由臣妾来处理吧,毕竟比起姐姐身上,韩太医那医术高明的诊治,都医不好的畏寒病,臣妾怀有身孕之事,只是小事一桩而已。”
雯淑妃的面色顿变,她岂会听不出小小话中的意思,但是她看了一眼司徒蔻华,依旧强硬的道:“臣妾执掌六宫大小琐事,这件事自然由臣妾来处理,还请皇妃娘娘安心修养身体……”
“此刻本就是生在本宫的身上,所以处理这件事,本宫责无旁贷……”小小轻柔浅笑,一语反驳了雯淑妃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