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刻舟求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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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门外,祝御驻足在早上和干瘦猴等几个混混厮打的那片空地,环顾左右。随后又来到了那堵一人高的砖墙面前,单手抬起,抚摸着墙沿,默默沉思。
夜沉似水,四下里一片寂静。棚户区居民们劳累了一天,大部分都早早的睡下。灯火稀疏,星光暗淡,一切都和昨晚归来时没什么两样。
祝御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墙壁小心翼翼的轻跳了一下。这次他吸取了经验教训,只当是锻炼身体的那种蹦跳,并且集中精神,生怕再出现什么“意外”。
果然,尽管做了防范,还是有令人吃惊的现。他这轻轻一跳,已然超过了半米!放在平时,这种力度的弹跳仅仅能用来跳绳罢了。祝御的双腿落地,低头看向自己的脚,把眉头拧成了“川”字。
现在是有了提防;上午莫名的一跳,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接近两米高度的砖墙已经被自己完全超越,并且从空中俯视到了墙内外。如果早有准备,祝御甚至有时间调整身体下落姿势,不至于惊慌失措中双脚拌在了墙头,摔的七荤八素。
再次验证以后,问题来了。轻轻一纵就是半米高,控制不好力道就是两米多……祝御又不是跳高运动员,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其实就算是专业的跳高选手,直上直下的起跳而不是带助跑再背跃式过杆,也不可能达到这个高度,要知道世界男子跳高纪录不过才堪堪2米5左右。
尤其让祝御心有余悸的是,即使毫无准备的那一跳超越了这堵砖墙,还不是他的极限!
这双看上去和以往并没有任何不同的大脚,明显蕴藏着更强大更具爆力的潜能!也就是说,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依然没有“全力施为”,依然还有不可思议的上升空间。
祝御眼里精光闪烁,俯身拾起一块完整的砖头,左手执稳,右手握成拳轻轻一挥……“噗”的一声闷响,砖头四散炸裂,粉末飞溅,如同一块豆腐般不堪一击。
祝御沉着脸毫无表情,这时已没有丝毫的惊奇跟讶异。扔掉半截砖头,缓缓的拍了拍手上的碎末。纵使那块砖没有新出窑时坚硬了,可是他已经在心底对自己的手劲有了分寸。
夜风拂来,多少有了一丝凉意。祝御背负双手,一路向棚户区的西面行进。低矮简陋的平房聚居区尽头,几幢巨大的烂尾楼静静的耸立,隔着街和这面遥遥相对,工地的入口处已经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这片毫无生气的工地始于何时开建,止于何时烂尾,他都无从知晓。听附近的居民说,开商勉强建起了主体后,遭遇公司内部重大变故,工程也被政府叫停,于是一切后续施工戛然而止,几天之内撤走了所有的设备、材料,苦了那些不明真相的工人,三天两头的去政府讨要工钱。
时间一长,这片烂尾工区变的阴森荒芜,本就没有装修竣工的大楼看上去更显破败,斑驳的墙皮上水泥开裂掉落,露出里面粗滥的空心砖和黑灰的底料。白天还好点,附近有居民和蜗居在此的流浪汉出没,到了晚上连盏照明灯都没有,四周一片漆黑,空荡荡的工区愈的瘆人。
祝御分开杂草快步而入,很快来到了大楼后的一个偏僻角落。他就是要找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演武场”,想最终证实一下自己的能力到底提升到了什么程度。
今晚月黯星稀,烂尾楼后再无建筑物遮挡,借着自然光勉强可以看清一两米内的事物。
祝御抬头瞄了一眼上方,俯身拾起一块尖尖的石子,握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随后向四周环顾,确认安全以后,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体,猛的仰蹿起,双脚已然蹬出了全部的力气!
这次他做足了各方面的准备,把眼睛睁得溜圆,憋着一口气不敢喘,随时应付各种“突状况”。
随着他身体的这一蹿之势,只感到整个人犹如离弦之箭,头顶风声飒然,冲向了无声无息、幕布般的暗夜!他察觉到这种速度,比之在部队和战友们嬉戏时乘坐的那个自制大秋千,不知要快过了多少。
战士们的体魄在经历了最初的新兵期以后,都逐渐得到了加强。于是在单调枯燥的军营训练、生活之余,他们自己动手定制了一个非常威武霸气的成人玩具:大秋千!
按照倾斜角和悠荡起来的幅度,这个秋千真不是常人可以“享受”的,一旦被战友们嘻嘻哈哈的推上去荡在半空,那感觉就和坐过山车没什么两样。
祝御勉为其难、战战兢兢的一共“爽”过两次,一次是被强行架起;一次是半推半就,从那以后就死了心,再也不敢走到大秋千方圆几十米内。他受不了!无法适应严重的失衡感和离心力给身体带来的巨大干扰,天旋地转的呕了小半天,险些连苦胆汁都吐出来,最后被送进了卫生所打点滴。
随着他现在这高高蹿起的势头,那股熟悉的、心惊胆战的感觉又回来了。而且凭直觉比较,明显要比大秋千极速俯冲、荡起的力道强多了。可奇怪的是,祝御没有了眩晕、恶心、呕吐的感觉,他觉察到自己居然能适应!曾经的“恐高”、“恐速”症状全都消失不见了!
大概两秒钟多一点,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势已经力竭,眼瞅着就要做下坠运动了,挥起拿着小石子的手奋力在平行的墙面上划出了一道印迹,衣衫随风鼓起,翩然落下。
祝御双脚落地的瞬间,迅捷的后退了两大步,每一步都消解了巨大的坠势,最后像生了根一样牢牢的定住,微微酸麻一下的骨骼、肌肉马上恢复了正常,那一刻他甚至都感觉到了血液强有力流淌的声音。
他呼的吐出一口长气,仰望黑漆漆的楼顶墙壁,可惜夜色太暗,那道印痕隐没在不知多高处,无法看见。祝御默默耸立,又站了一会,背负双手匆匆离去。暗夜中的大楼四周,一片静籁。
第二天一大早,祝御穿上了皮鞋和那套比较体面的衣服出门,第一件事就走向了烂尾工区。
来到昨晚“实验”的楼角,他举头凝神观望,终于现了那道淡淡的印痕。
单纯的观察印痕,似乎无法准确定位它到底有多高,不过和印痕平行的不远处,二楼凸出的阳台顶棚,刚好做出了明确的对比。按照楼房的举架推算,二楼阳台的顶棚,正好也就是三楼门户的脚底,这之间的距离,至少不下六米!因为一、二层的建筑多为商网结构,祝御认为自己的估测还是保守的。
他的心底悚然一紧:全力一跃能达到六米的高度,简直匪夷所思!大概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自然人,找不出一个具备这样弹跳能力的吧?不借助其他的辅助设施,最强悍、最专业的运动员也做不到。
祝御皱紧了眉头,看向自己的双脚,铮亮的皮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时间有些呆。
几分钟后,他已经出现在了拥挤的公交车上,脸上的表情冷峻、淡定,眸子中锋芒内敛,一份淡淡的自信弥漫周身。离奇的巨变生在身上,祝御本该表现出的惊诧、不安全然不见,反而比原本沉着冷静……只有他自己知道,生变化的不单单是身体,还有情绪、思想和胆识。
不知什么原因,有一份强大的自信和勇猛的魄力,压制住了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这种感觉在昨天就已经初现端倪,而到了今天更为强烈。需要补充的是,正是借助这种理性、敏捷的判断和心理演算,他还现了藏在暗处企图“试探”他的人。也就是说,一个隐隐笼罩、包围而来的阴谋,已经先一步被他现了,并且做好了防备。
察觉到高远帆绊倒服务员的“暗算”;窥破江雪婍跟踪案情的照片等事件,无不拜此所赐。祝御的脑细胞好像被打了鸡血,正在疯狂的开动,思维呈井喷状活跃爆。
不能说他理所当然的“继承”了这种惊人的身体、脑域变化,客观恰当的推论,应该是变化本身导致了他的泰然处之。一个人用寻常的意识去面对、体会他十分罕见的事物,才会有差异性的情绪产生,诸如吃惊、恐惧、快乐和开心,反之则不然。教师天天上课,工人天天干活,这些都司空见惯。
可是让一个教师去火葬场当炼化员,一定会被无数推进来的死尸吓的毛骨悚然,天天都做噩梦;叫一个工人去教室给学生们上课,他也一定会感觉“卧槽这不是扯淡吗,还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祝御因为变化衍生出来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他的意识,已经达到了和身体的神同步,习惯于消解吸纳各种最基本的情绪波动了。所以尽管他还对自身因何改变疑惑费解,对阴谋带来的巨大危机一无所知,但依然能保持稳定,无畏,甚至变得犀利、锐意,锋芒四射,迎难而上。
现在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既然要来的,就让它来吧!同时耳边又听到了一个声音:“你干什么?把你的脏手拿开!”
侧头看去,开口说话的是一个文静端庄的年轻姑娘,长得眉清目秀。一身深灰色职业套裙装,经典的白色大翻领衬衫再配上她黑色的眼镜框,让人情不自禁的想到了两个网络名词:职场白领、眼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