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我们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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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博雅认真的神情，陈博南一时间把握不准博雅到底是认真还是开玩笑，于是便愣了一下，然后温和地笑开，伸手揉了揉博雅的脑袋。
“博雅在说什么呢？”
陈博雅伸手，抓住陈博南的手，一双眼睛里充满了破釜沉舟的倔强：“哥哥，我答应了，你说的计划我答应了，我愿意用慕青姐的身份活下去。”
她只有哥哥了，所以，她不能输，不能让哥哥成为别人的新郎。
陈博雅此刻有些孤注一掷的疯狂。
这样的博雅让陈博南久久回不过神来，末了他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把手从博雅手中慢慢抽出来：“乖，别胡思乱想了。”
换做从前，他估计会因为博雅的答应而欣喜不已，但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变了。只要一想起那个计划，他就会从心底排斥。那种浓烈的排斥感让他连忽视都做不到。
陈博南觉得很苦恼，便下意识的没有应承博雅。
一听这句话，陈博雅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这么噗嗤一声被戳灭了。她这次来找哥哥，是克服了自己心中的煎熬，一遍又一遍催眠自己才办到的，但是此刻，她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开口的勇气了。
陈博雅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往门口摸索。
她想离开这里。
刚刚，她把自己最肮脏、最阴暗的心理暴露在哥哥面前，她已经不是哥哥心中那个纯洁无暇的妹妹了，所以，再不走，哥哥会厌恶她的。
这样慌乱而又绝望的博雅让陈博南心里也不好受，一股名为愧疚的情感犹然而生。
哐当——博雅撞到花瓶，陈博南连忙走过去把人扶起来。
“我送你回去。”
他不顾博雅的拒绝，强硬地抓住她的手，慢慢引导着她往外走。
或许是这些天起起伏伏太大，又或许是刚刚的事情给了她很大的打击，博雅一上车就歪着脑袋靠在副驾驶上，慢慢闭上眼睛，呼吸也变得均匀起来。
下一个路口是红灯。
陈博南停下来，扭头看着即便连睡着都皱着眉头的博雅，又重重叹了口气，伸手将黏在博雅脸上的头挽到耳后。
“对不起。”他轻声说道，不知道是说给博雅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刚刚博雅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很吃惊，一向单纯善良的博雅竟然被逼的主动来找他，答应自己最不愿意答应的事情，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残忍的呢？
但是……他变了。
他狠不下心来，从没有想过那个计划到最后变卦的竟然是自己，他又有什么颜面去面对博雅呢？
怀着愧疚的心情，陈博南把博雅抱回家，在她床头站了很久很久才离开。
陈博南没有现的是，原本熟睡的人暗暗睁开眼睛，然后泪流满面。
哥哥……竟然向她道歉了。所以，她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是吗？
没有了哥哥的人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陈博雅惨淡地笑了一声，眼泪从眼眶中不要钱地往下落。她无声哭了一个晚上，直到手机报时软件慢慢报出五点，她才睁着已经红肿的眼睛，慢慢打开抽屉。
里面是一把水果刀，上次保姆端水果进来的时候，她趁着保姆不注意偷偷留下的。
陈博雅拿出水果刀，为了找到刀刃，她伸手在水果刀的两面都摸了一下，这一下力道并不小。
她的手指流血了，有些疼。
陈博雅并不在意，用刀刃对准自己的手腕，狠狠割了下去。
好疼……
那是一种除了身体上的疼痛以外，还夹着灵魂战栗的疼痛，让人不住往外冒冷汗。
虽然很疼，但她脸上却没有露出一点痛苦的表情，反而像是松了口气一般，低顺着眉眼，慢慢靠在床头，感受着生命力从自己体内一点一点流失的感觉。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点一点变凉，她似乎还能听到死亡在召唤。
即使在被囚禁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过。因为她知道在家里还有一个很爱很爱自己的人等待着自己回家。她无数次后悔为什么要听那个男人的话，为什么要接过那个男人手中的机票，她甚至连那个男人是谁都不清楚。
为什么要回来呢？如果不回来她就可以骗自己一辈子了。
陈博雅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她感觉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冷……
在外面敲了许久门没有人应，小保姆便自己推门进来，没想到却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她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出了卧室。
博雅自杀了。
陈家来电话的时候，才六点，他们还在睡梦中，一听这个电话，陈博南立刻从床上下来，失魂落魄地往医院赶。
虽然自杀未遂，但慕青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依然忍不住觉得全身寒，一股极大的罪孽感就这么横冲直撞充斥着她体内每一个细胞。
她也跟着跌跌撞撞爬起来，穿好衣服，但当她下去的时候，陈博南的车子已经不在了。六点即便出租车都很难打，慕青在冰冷的寒风中站了近半个小时才打到一辆出租车。到医院的时候，陈家一家人等在手术室外。
这样的情景何其熟悉，甚至连等待的人都只不过从博雅换成了陈博南。刘素莲神情有些崩溃，窝在陈向阳怀里小声地哭。陈博南背靠在墙上，冷着脸，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越是这样，慕青反而越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过去了。
眼尖的刘素莲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慕青，顿时眼睛都红了，她来到慕青面前，扬起手，再一次狠狠甩了慕青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一点也不比之前在病房的那一巴掌力道小，慕青被打的时候有点蒙，竟然忘了躲。
“你竟然还有脸来？给我滚！给我滚！”
刘素莲情绪十分激动，不过也难怪，任谁儿子刚出院女儿就进来了心情也不会好。
陈博南听到这边动静，慢慢往这边走来，抓住了还想扬手的母亲，然后缓缓走到慕青与母亲之间，不着痕迹地将慕青挡在身后。
“母亲，请你不要迁怒。这件事跟青青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刘素莲此刻觉得无比失望，她忍不住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尖声说道，“博雅都自杀了你竟然还护着她？这个小狐狸精到底有多好？能让你连博雅都放弃了？”
陈博南脸上表情一僵，慕青看不到，刘素莲却看到了。
她私以为儿子之所以看上慕青，只不过是因为慕青长了一张跟博雅一模一样的脸罢了，现在看到儿子脸色的动摇，她瞬间看到了希望。
“博南，以前你想跟博雅在一起爸爸妈妈反对你是爸爸妈妈不好，但是你也不能因为报复爸爸妈妈就故意找一个除了长相一无是处的人来气爸爸妈妈啊，现在博雅想不开，你觉得这个女人这时候出现在医院的目的是什么？你有没有想过博雅为什么自杀？她醒过来的时候看到这个女人心里会高兴吗？”
刘素莲的每一个字都戳在陈博南胸口，原本就因为动摇了计划而感到有些心虚的陈博南当即抿紧嘴唇，慢慢转过身来，对慕青说道：“青青，你先回家吧。”
青青，你先回家吧。
短短七个字，慕青却觉得自己比被人扎了好几刀还要痛，她有些受伤的看着陈博南。出门的时候，为了能够赶上他的脚步，她甚至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现在，他竟然让她走。
呵，是了，她们才是一家人呐。
慕青就这么一脸受伤的表情愣了许久，最后还是乖巧地应了一声：“好。”
刘素莲满意了，甚至连一直黑着脸的陈向阳也满意了。
陈博南却忘不了慕青离开时的表情，倔强中带着些许委屈。
刚刚他看到了慕青身上的潮湿，以及因为寒冷而起的一身小小的鸡皮疙瘩。他来的时候太急了，甚至把她落在后面都不自知。这个点，慕青打车过来也不容易吧？外面天气可不暖和。
一瞬间，陈博南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叫住慕青，但又想到还在手术室的博雅，顿时抿了抿唇，将到嘴边的呼喊声咽了下去，然后心情有些烦躁地回到手术室前。
这边的慕青走得很慢很慢，她希望陈博南能够叫住她，哪怕只是叫住说两句安慰的话也好，然而，没有，一次都没有。
她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鼻子泛酸，她很想哭，但同样想到还在手术室的博雅，顿时又将眼泪生生憋了回去。
要爱一个人爱到什么地步，才会为了对方自杀呢？
慕青有些迷茫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答应陈博南到底是好还是坏，刚刚陈博南听到博雅自杀消息后的反应让她心里一直泛冷。
或许，她错了。
陈博南并没有真正放下博雅，一直都没有。可是，她却真的沉沦了。
这么想着，刚憋回去的眼泪瞬间又涌了上来，她忍着心里的剧痛，拿出手机给陈博南了一个信息：我们分手吧。
博雅自杀了啊，只要想到博雅自杀，她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跟博南在一起？又如何能够再欺骗自己博南对博雅已经没有了感情？事实上一直以来，博南跟博雅才是最般配的啊，只不过她一直没有能够看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