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欺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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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迎面吹来。
风中漂浮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有右侧溪水奔流的气息,有左边野花的芬芳、以及葱茏的草木之气,也有随着袅袅炊烟飘来的红尘味道……
沿着青石小径缓缓行来,顾小召来到溪边。
一座独木桥横跨在小溪上,桥面狭窄,最窄处仅有一鞋之宽,甚至容不得两人相对而行,桥边也没有护栏,构成桥身的巨大木梁看上去腐朽不堪,白蚁咬噬的虫洞处处可见,人一踩上去,桥身就颤颤抖,瞧着就像要马上垮掉一般。
独木桥架在两个断崖之上,崖下,溪面距离桥身足有两丈来高。
桥下,溪水奔流甚急,不时冒出白色的气泡,水珠飞溅丈余高,黑色的嶙峋怪石在溪流中忽而突显,忽而消失……
跨过独木桥,穿过一片小树林,有着一处院落,院落倚着山脚而建,中心处乃是一个大草堂,此地便是顾小召将要去的地方——双照堂。
今日,顾小召独行。
以往,陪在他身边的是顾闯。
桥边,有着好几个如顾小召一般身穿白衣腰系草绳的少年,他们分成两拨站着,轮流候着等着过桥。
先到先走,此乃规矩。
至于身穿白衣,腰系草绳,则是滴水观炼体境弟子的制服,若能踏入炼气境,便会换成身穿黑衣,腰系麻绳,无论如何,在学堂等公共场合,不得另穿华衣美服。
之所以如此,自有缘由。
这方世界,位于统治阶层的乃是门阀世家,有着非常严苛的上下制度。贵族只能和贵族通婚,世家和寒门之间有着天堑一般的鸿沟,不得轻易触碰,要想改变这个状况,和改天换地一般困难。
巴南郡的大部分武道修行门派往往只招收贵族子弟。
就拿那个和滴水观针锋相对争当巴南第一门派的紫气东来阁来说,他们从来不招收寒门子弟,即便是招收门阀子弟,也往往是嫡系或长房出身,即便是庶子和偏房出身的也不成,经常被谢绝门外。
而市井街坊上那些普通的武馆,招收的则是寒门子弟,这些地方,那些贵族子弟根本不屑涉足。滴水观不同,讲究的是有教无类。
这是因为滴水观有着王室背景,历代观主都和王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的甚至本身就是王族出身。
故而,滴水观才敢这样做。
只要有天赋,无论是贵族子弟还是寒门子弟都可以引入门内,甚至连那些家徒四壁的贫民子弟也可入内修行。贵族子弟要缴纳非常多的束修,那些穷光蛋们不但不需缴纳束修,甚至还能得到观内的资助,只要他们足够优秀。
两个原本处在不同世界的少年聚在一起,自然会引起碰撞,飞溅无数火花。
为了尽量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学院子弟也就必须穿着统一服饰,希望这样能让他们培养出集体感。
当然,是否有效,那就另说了。
来到桥边,顾小召默默地站在了最后。
前面的两拨人,一拨人位于桥头,彼此间虽然有着中心和外围之分,尊卑的区别却一点不明显,那拨人一看就是平民出身。
另一拨人却明显有着高下尊卑之分,几个人像群星拱月一般围着两个家伙,神情肃穆,态度恭谨。那两个人彼此交谈着,眼中除了彼此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人的存在。这两人必定是贵族门阀子弟,其他人则是他们的伴读子弟。
瞧见顾小召,两拨人同时瞄了他一眼,眼神中各自闪过一丝诧异,然后移开视线,没人和他打招呼。
在滴水观,顾小召没有朋友。
当然不是帅到没朋友,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害怕被刺杀。
每次离开小院出外,他身边都有着顾飞扬等人护卫,凡是和他人打交道的事情,全都交给那三个人处理。
重要的是,身为护道者的展断往往形影不离他左右。
就算他在双照堂学艺,展断也守在学堂门外,时刻不离。
像今天这样独自前来根本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如此,那些人的眼神才会有着诧异。
顾小召慢慢走了过去,站在了队伍的最后,一如以往地沉默。
很快,前面的人相继过了桥。
轮到顾小召的时候,一群人赶来了。一行七八人,主角却只有一个,即便是穿着白色麻衣,腰系草绳,他给人的感觉也是与众不同。
晃眼一看,像是鹤立鸡群!
一行七八人,别人都是低着头弯着腰,唯有他昂挺胸,昂着脑袋,身上虽然穿的仍然是白衣,却是丝绸所制,腰间的草绳也是来自益都锦衣坊的天麻草,虽然是草类,却坚韧异常,且出产甚少,价值甚是不菲。
只是他这头鹤看上去却没有鹤的高贵,有的只是轻浮和傲慢。
迈着八字步一步一步行来,和一头在鸡群内散步的大鹅没啥不同。
十七八岁的样子,五官也算俊秀,不过,神态显得有些萎靡,一路行来,不停地打着哈欠,不大的眼睛下面,很大的两团黑眼圈,一看就这知道这家伙整夜放纵,没有睡好。
这人顾小召认得,姓赵,叫如风什么的。
他和少年顾小召是同一年入滴水观,武道修为也就比顾小召稍微强点,现在是锻骨境中段,且是用药物堆上去的,在这里,和顾小召一样,也归于被耻笑的废材一类。
瞧见顾小召独自一人,赵如风的眼神掠过一丝喜色。
他扭过头,瞧了身边的伴当一眼,然后,朝正准备上桥的顾小召指了指。
他的伴当是一个十九岁的敦实少年,领会了主子的意思,他微微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大摇大摆地朝顾小召行去。
一边走,一边喊道。
“前面的人,站住……”
听见声音,顾小召慢慢转过身望向那人,表情淡然。
“我家公子要过桥,你且退向一边……”
那人指着顾小召,鼻孔朝天,态度傲慢得就像是指挥一个下人。
顾小召微抿嘴角,笑了笑,瞧了人群中故意昂着头望着天空的赵如风一眼,他缓缓挪开身子,应了一声。
“好!”
“算你识相!”
那人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双手握在一起,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狗杂种!”
随后,他轻骂一声,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