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他欠你的,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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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明媚如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在吊篮里歪着,安安时不时地轻轻踢上一脚,帮助我保持小幅度的晃荡,耳边是她温柔甜美的声音,念着“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缱绻深情……
迷瞪了一觉,醒来时,安安已经睡着了,歪在沙里,一只手仍旧抓着书,另一只手垂落,荡在沙外面。她蜷着腿,缩成一团,像只慵懒的猫咪,唇角上扬,带着淡淡的笑意,眉心却有些褶痕,好像睡梦中都有什么难以释怀的惆怅。
我默默地看着她,双手轻轻抚/摸着肚子,突然觉得,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她闹,我笑,爸妈照顾着我们俩,就像一家人一样,不久的将来,孩子落地,就更热闹了。
我伸了个懒腰,舒服地眯着眼睛叹了一口气。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笑吟吟地看着我:“好好的怎么又叹气?也不怕宝宝变成丑八怪啊?”
“我在想,你这一觉醒来,突然变得那么暴躁,宝宝以后万一随了你,咱们家岂不是有两只火药桶了?”我温柔地笑着回应她。
安安嘴一撇,眉头一挑:“我哪里暴躁了?我那么温柔如水、貌美如花!”
……
秦家人都天生自带厚脸皮技能吗?
敲门声响起,我妈在外面问:“圆圆,安安,在里面吗?”
“在的!”
我妈推门进来,见我俩躺着晒太阳,慈爱地笑了笑:“来问问你们俩,晚上包饺子吃,好不好?”
“好!好!好!”安安腾的一下子坐起来,咧着一张大大的笑脸,那眼睛眯成了两条线,“妈!我要吃荠菜馅的!”
“好,妈这就去买菜,你们俩好好歇着啊!”她笑眯眯地应下,又问,“安安,还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一并买回来。”
安安眯着眼睛想了想,笑着撒娇:“要吃芒果,还有草莓,还有慕斯蛋糕,巧克力口味的!”
我妈一一记下,笑着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出去了。安安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妈的背影,等她出了门,才怅然若失地感慨:“圆圆,你真幸福!”
我心一紧,有点受不了她情绪的大起大落。
安安接着说:“我妈……好像在我的记忆中,她很少会这么温柔地问我想吃什么,想做什么,她大多时候都是冲我大吼大叫,或者捶胸顿足,一边数落我爸多么多么不是东西,一边骂我和我哥多么多么白眼狼。”
她叹了口气,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无意识地拨弄着手指:“那个时候,我做梦都会梦见我妈摔东西,火……有一次好像是她的生日还是结婚纪念日来着,我爸一夜没回家,她就等了一夜,早晨我起来上学的时候,现她喝得烂醉,倒在地上,吐了自己一身。我吓得哭着去扶她,她却抓起一个空酒瓶子,用力砸在我头上……”
我吓了一跳,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要制止安安再说下去,安安却抹了一下眼睛,苦笑道:“那一次,我额头上缝了四针,脑震荡,头疼了好几个月。”
安安说着,撩开前额厚重的刘海,指着一道弯弯曲曲的蜈蚣脚,对我说:“你看,留疤了,我用了好多祛疤的东西,根本去不掉。”
虽然我家条件一般般,但一向温馨和睦,根本就想象不出来安安描绘的会是什么样的场景,但能让母亲成天打骂女儿,儿子早早地逃离家门,想来,日子应该是一种折磨吧!
我心疼得不行,撑着身子起来,想要安抚安安,安安连忙起来扶住我,扶着我往床边走,一边走一边说:“好在现在都过去了,虽然我爸妈没能给我完整的家庭和关爱,但现在你爸妈都补偿给我了。”
我默默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安慰。刚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我以前用的,被秦亦恒监听了的那一部。
近些天我都住在安安卧室里,手机丢在了这个卧室,好几天没在意了,手机都快没电了。来电显示是一串没啥印象的数字,我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展睿的电话。
原本想挂了,拿新手机回过去,转念一想,还是接了。
“圆圆,安安醒过来了,是吗?”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
“嗯,醒了。”我确认了,又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到网上的新闻,说是秦氏酒业的千金昏迷一年半,终于醒来了,创造了医学奇迹什么什么的。”展睿舒了一口气,“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安安突然插话,问道:“谁的电话?”
我冲安安摇了摇头,示意她先别出声。安安皱了皱眉,挨着我坐下,靠着床头,直着眼睛盯着我。
展睿问道:“那你跟秦亦恒说清楚了没?”
“说清楚了。”我淡淡地回答,“你放心,我现在没事了。”
“那我之前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展睿追问,语气听起来挺忐忑的。
我抿了抿唇,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展睿无条件信任我,他甚至根本就没有问过我要跟秦亦恒说清楚什么,这里面究竟有什么误会,他单方面相信了我的说辞,一心一意等我解开死局。
可是现在一个死局解开了,又陷入了另一个死局,我该怎么跟展睿说,我不能嫁给他,以免再刺激着安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我叹口气,苦笑道:“我快生了,预产期在元旦,那件事情,暂时没有功夫考虑了,一切等到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展睿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沉闷:“那……你待产的时候,能不能通知我一声?我想去照顾你。”
“不用了,生孩子这种事情,你又出不上什么力,你还是安心工作吧!我现在有我爸妈照顾着,挺好的,你别担心。”我故作轻松地拒绝,心里有些虚,这么一直耽误着展睿,真的挺过意不去的。
展睿却不理会我的拒绝,语气坚决:“可是圆圆,我想陪着你!”顿了顿,又说,“生孩子是人生最重大的事情之一,我想陪在你身边!”
这……
我犹豫了一会儿,说:“好吧,那等我住院了再通知你吧!”
展睿这才笑了:“好,你可别忘了啊!”
“不会的,你放心。”
挂了电话,安安已经彻底忍不住了,皱着眉头盘问:“谁的电话?”
“展睿。”我实话实说,“你还记得他吧?就是咱们在大学社团的时候,社团里最帅的那个学弟。”
安安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他现在是长升集团的总裁,我之前在他手下工作,当法语翻译。”我淡淡地解释,怕安安被刺激着,轻描淡写地说,“人挺好的,那次我跟着他去谈生意,对方老总想占我便宜,他宁可拒绝合作,也没把我推出去。”
安安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这人运道不好,放弃了跟外国客户的合作,却被你哥盯上了,你那个好哥哥设了局,害得人家损失惨重,他又扮好人隆重登场,打着帮助展氏渡过难关的幌子,弄到了展氏百分之十七的股份,现在是展氏的第四大股东。”我唏嘘了一番,不胜感慨,“这世道,人心险恶,千防万防,怎么着都防不住啊!就像我当初以为你哥哥是天降救星,没想到……”顿了顿,我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他差点要了我的命!”
安安的脸色越来越沉,好半晌,她才咬了咬牙,握着我的手,恨恨地说:“圆圆,你别说了!他欠你的,我来还!”
“你怎么还?”我苦笑,颓丧地问,“你根本就不知道,他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安安握着我的手一紧,咬着嘴唇没说话,胸口剧烈起伏,好像在酝酿怒意。
我泄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了闭眼:“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过好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只希望能够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平平安安地养大,以后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安安揽了揽我的肩膀,低声说:“会的!我们以后一定会幸福的!”
我没接话,闭着眼睛靠着安安的肩膀,她一下一下地摩挲着我的肩头,也没吭声。
下午我妈过来叫我们下去帮着包饺子,其实也不是真要我们帮什么忙,就是想让我俩陪他们说说话。我俩在一边坐着说话,我爸妈一个人擀皮子,一个人包,乐呵呵地看着我俩,时不时地陪我们说笑几句。
安安特别喜欢跟我爸妈待在一起,撒起娇来,简直比我这个亲生女儿更像女儿。
说着说着,我妈突然问:“安安,你哥哥呢?怎么没见他人?打个电话叫他回来吧,饺子快包好了,让他回来一起吃吧!”
气氛顿时尴尬了,安安原本正在跟我妈学包饺子,听了这话,手一抖,包了一半的饺子“啪”的一声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