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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一自胡尘入汉关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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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五章 一自胡尘入汉关4

次日,王秀奉召来到宫中垂拱殿,白时中、李邦彦、蔡攸、童贯都在,竟然还有吴敏和宇文虚中,由于军情紧急,赵佶早就回到宫中。

王秀身为枢密院都承旨,自然要上奏新一轮军情,他把粘罕迫近太原的军情大概一说,点名局势坏到不能再坏程度,朝廷在河北已经无力反击。

赵佶脸色凄苦,看着宇文虚中,叹道:“当年,王黼不用卿言,扶持契丹为朝廷藩篱,如今女真两路兵进,斡离不已经抵达邯郸北郊,卿家看如何是好?”

当年,宇文虚中上书反对结盟女真,赵佶正在兴头上,要做他完成最后统一的千秋功业,哪里容得下不同意见,借着王黼的手把宇文虚中贬斥,天子自然没有任何过错,一切骂名由王黼承担罪责。

王秀不经意地撇撇嘴,很鄙夷赵佶的王八风度,他内心深处,还是挺敬佩宇文虚中贤大夫风范的。

宇文虚中哪里敢说天子不是,急忙道:“女真携强势南下,虽连连突破,但只要陛下檄召各路使臣入援,下诏恢复人心,平息军民怨气,臣料凭借历代先皇宽待士人、厚德苍生,天下士民还是甘愿为陛下效命的。陛下应该从容应对,决不能不战自乱。臣还是请陛下先下罪己诏,革除各项弊政,宽天下人心,在任用良将在河阴御敌。”

王秀恍然,看来昨夜赵佶已经召见宇文虚中,君臣谈论到罪己诏了,有了宇文虚中的关系,他联想了很多,立即道:“陛下,可下罪己诏,但女真马队迫近,朝廷应选择精锐去河上驻防,防备女真突然过河。”

“直阁何必匆忙,女真尚在邯郸以北。”蔡攸不满地道。

“安肃、保信等军城废弃,河北各路兵马毫无章法,无法牵制女真马队奔驰,还是小心为上。”王秀瞪了眼蔡攸,语气很不客气。

蔡攸老脸一红,王秀是在打他的脸啊!就在女真入侵前夕,他为了彰显赵官家的扩土功绩,力主废了原宋辽边境军城,说什么安肃、保信诸军城为了制扼易州一带,防备契丹入侵,既然收复了燕山路,各军城已经成为内地,驻泊重兵不合时宜,也没有必要了。

结果是很悲剧的,大宋一连窜防御体系完善的军城毁弃,那些精良的防御器械被拆除,各部将士纷纷撤离,女真的大军却生生打了过来,结果是几个本来能牵制大量敌军的军城,再也没有能力抵抗,纷纷投向女真,河北大平原再也没有牵制女真人的屏障。

不要以为区区军城能牵制大量敌军,当年在威虏军遂城,杨延昭以区区数千兵马,利用完善的防御体系,顶住二十万契丹大军的猛攻。魏能也在威虏军,凭借坚城反击契丹,打的萧挞凛,十余万契丹军兵败如山倒,丢弃甲仗十八万,可见林立的军城在平原战中的重要性。

至于三镇和那些大城,虽然有钉子作用,却无法和军城相提并论,人家留下少量兵力就能监控。

“都是郭药师这个叛贼。”童贯见蔡攸理亏吃瘪,同病相怜为蔡攸说了句好话。

王秀瞥了眼童贯,毫不客气地道:“大王身为宣抚,若能留在中山,团结河北、河东四路兵马,何至于东路女真深入。至于郭药师狼子野心,三姓家奴,本就是小人,大王曾去观兵,就应该以西军威势拿下他,现在说贼子又有何用?”

这话说的一点也不客气,让童贯如此强势的人,也哑口无言。他对女真人强悍非常恐惧,更对河北兵马没有信心,关于这点他还能自圆其说。

当年郭药师归顺,朝廷放任降将拥有重兵,很多大臣多次要朝廷解决边患,也就是分散郭药师的兵马,让常胜军无法拧成一根绳,失去对朝廷的威胁。可惜郭药师狡猾,贿赂包括童贯在内的大臣,让童贯等人挑不出茬子,赵佶始终无法采取雷霆手段。

结果常胜军由一万余人扩张到十万,掌握在郭药师手里的就有六万余人,甲仗优先供应,仅骑兵就有上万,完全有能力和女真马队抗衡,形成为大甩不掉的尴尬局面。

赵佶也算是有手段的君主,把重臣玩弄手掌中,说让谁滚蛋就滚蛋,为了拉拢老郭,让契丹旧臣归心,甚至在内宫晨辉殿赐宴,这可是几个宠臣才有的待遇啊!

当然,他也看出郭药师有点不那么正常,毕竟让童贯去见机行事,能拿下郭药师就现场拿下,不要担心惹起乱子,有精锐的西军压阵,还有数万禁军,郭药师除非脑袋坏了,绝不会爆公然反抗。

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人家硬的不敢就来软的,童贯被郭药师迷惑,竟然帮助郭药师说好话,轻易地蒙混过关。

沿边军城被毁,很大程度上也因为常胜军和义胜军的扩张,把各路常平仓都耗尽了,河北兵马再弱那也是朝廷的兵马,多少能被守臣信任,被那群归附的军队占用军粮,那些正规军人吃不饱,穿不暖,怨气冲天,给你卖命才怪。

童贯气的三尸神暴跳,正要厉声呵斥,却见王秀话声一转,道:“陛下,当务之急一面下诏挽回人心,一面聚兵河上,筑起堡垒防备虏人渡河。”

赵佶摆了摆手,止住童贯的怒火,沮丧地道:“宇文卿家草诏就是。”童贯狠狠地瞪着王秀,心中恨不得宰了这厮,但他知道不能,现在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只好暗暗记下,有机会再阴王秀。王秀一下子往死里得罪蔡攸、童贯,要是放在平常简直不可思议,绝对会被人认为得了失心疯,连他也会认为自己得了失心疯。但这个时候,他再也不在乎了,为了靖康年间,为了他的理想,为了这个时代,为了这个民族的未来,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政治就是这么有味道,泛着一股霉的ydao味,你不闻还真不行。宇文虚中看了眼王秀,从袖中拿出一份奏章,道:“臣昨夜就草拟罪己诏,专等今日进呈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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