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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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月10日。下午6：30，蔑都进入了黄昏，巨大的犹如核爆般的红色蘑菇云再次浮现在金色的天空中。周围的空气仿若凝固了。在这同一个时间里，有的人在收拾行李离开、有的人在准备着夜晚的狂欢、有的人在专心致志地对付那个叫谢斯伯特的集团、有的人授命继续调查那天的叛徒是谁……当然这种事每天都有在不同的人身上生，已经没什么值得关注的了。

而西秀海岸苏春晓的庄园内，由那辆白色的捷豹XJR和它的主人所带来的一个消息，却使得这个黄昏变得极富戏剧性。

也许是为了显示诚意，高夫是独自驾车来的。但是当黎彻打开苏春晓的庄园大门时，高夫就有些后悔了。小道上的烟尘能几乎都能被XJR给卷起来，周围杂草乱糟糟的仿佛曾有一群牛跑来啃过，游泳池早就干了，里面布满了落叶和烟头。在这样的场景中，甚至连空气中都蔓延着慌张与不安。

这里简直像个末日现场……高夫郁闷地想着，操作着白色的XJR小心翼翼地行驶在庄园的小道上，最终停在福特蒙迪欧的旁边。

车门打开，高夫下车的同时，苏春晓也终于走出了她的房间。

所以在这天，黎彻虽然身为旁观者，却有幸见到了的苏春晓化妆的样子。而作为提出这个建议的高夫，尽管曾经也思索过他的女朋友的妆容，却终究还是被惊艳到了。

黎彻和高夫相互没有交流过，但在他们的心中却有一个相同的观点，那就是真正的美丽的女人是不需要手术刀和各种各样的美化软件的，甚至连化妆品也是多余。在高夫的心中没有任何化妆品配得上苏春晓，就像在黎彻的心中也没有任何化妆品配得上企鹅。

但苏春晓为了迎接自己从“女朋友”到“未婚妻”蜕变的这天，还是网购了一些化妆品来。时间仓促，买的只是些较好的国产品牌。也因为高夫提前到来，苏春晓只是在几分钟前照着网上的教程轻轻一抹，再穿上一件淡蓝色的吊带连衣裙。但就这样的一小段时间，那个轮廓清晰的大美人便是被笼罩在一层水墨烟雨里了，更显得难以言喻。

苏春晓的眼眸中回转着无限温柔，却只为她爱的那个男人停留。而她的爱人高夫，此刻凝视着她。这个成熟男人的目光中传达了一种安稳。事到如今，这个世界就像只剩下两个人一般。

——也就是说，如果黎彻胆子更大点，可以毫不费力地偷走那辆还插着钥匙的捷豹XJR豪华跑车。可惜此时黎彻双腿仿若被钉在原地，神情呆滞，思维似乎中断了。

但毫无疑问，一个神圣的时刻即将开始。

而这个时刻不需要高夫的司机，更不需要一个莫名其妙的黎彻。于是高夫还是回了回神，转头对黎彻说道：“正如你看到的。”

意思就是，你走吧。

正如黎彻看到的，叶统没来得及告诉黎彻要搬家的消息，而残酷的真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揭露了。也如黎彻曾预感到的，是该说再见的时候了。只是……几秒钟前，一个真相刚从黎彻的记忆碎片中拼凑起来。可惜此时黎彻纵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也无从开口。于是黎彻只好点了点头。

高夫也不给黎彻说话的机会，紧接着说道：“收拾一下你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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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彻摇了摇头，与苏春晓相见时他一无所有，而离开时也是。

“这几年来你也算勤勤恳恳，我也很感谢你帮我的未婚妻打理这座庄园。看你跟这辆福特感情还是挺深的，就先拿去吧。”高夫道。

黎彻只是机械性的点头，一无所有的黎彻，在记忆清空后看到的只是那些繁华背后的混乱与冷漠，暧昧和欺骗，却有着这辆福特蒙迪欧的生死相随。

如果黎彻有记忆的话，他会想起他曾驾驶着这辆车找到刑卫，在蔑都最好的烤漆厂做成了亚光黑色，又或者曾花了一个月为这辆车找一张合适的方向盘套。这辆车其实是黎彻这些年来最大的心血。

而说一无所有，却也不完全对，毕竟黎彻的记录本、收集的烟盒、以及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杂物都在这辆车里。从某种意义上说，这辆车才是黎彻的家。

对于苏春晓，黎彻来不及说再见。当然黎彻深知无论高夫还是苏春晓都不在乎这个道别。自己作为一个多余的电灯泡，是应该赶紧的跑远点。

于是亚光黑福特蒙迪欧驶离了苏春晓的庄园。

但黎彻没有意识到，这个转身就是永远，这辆蒙迪欧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黎彻失魂落魄地驾驶着蒙迪欧行驶在街上，穿越了别墅群、起伏的豪华酒店与高尔夫球场，一切的繁华在此刻却显得如此荒凉。但此时的荒凉，却仿若曾经的荒凉。

我全都想起来了，那些记忆碎片在刚才终于拼凑完整。

我曾是一名TK学园的学生，比李飞天小两届。在那时我就已经是TK学园那个李飞天留下的帮派猛男军团的成员。我们这帮人曾经将与亚龙集团的前身、与谢斯伯特并列的庆友公司的大少爷许庆揍得落花流水。而我，经历了一段该死的滥情后，越越明白一个深爱的人的珍贵。那个我年少时的暗恋对象，就是企鹅。

我应该能重新追到企鹅吧？好像是的。但可惜后来一场突变降临，我自作主张帮一个婊子出头，惹上了臭名昭著的刘铂耀。我与我的朋友们被团灭。有的人被迫搬离了这座城市，有的人却身受重伤躲了起来。而我，失去了记忆。那些关于企鹅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是的，我找不到企鹅的原因是因为她在躲着我，在她眼里我一直是个自私自利、暴力倾向、手段残忍的狂男。

而在此之前我认为苏春晓像企鹅不是没有道理的，其实她们长得完全一样，尤其是化妆以后。好吧，我的记忆回来了。

但苏春晓毕竟不是企鹅。只是……我怎么能看到与企鹅一样的人成为另一个人的新娘？我知道，也许是我太自私了，这些都是我的贪婪与失控的占有欲在作怪。如今我找到了这个解释，却找不到一个能治愈自己的方法。

沿路一直走，轮胎碾过那些光怪陆离的霓虹，海风带着腥味扑面而来。但在亚光黑的蒙迪欧身上却看不到一丝倒影，似乎它早与同这个繁华的尘世从来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