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月初之战,弓箭手大战“僵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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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缓缓上升,如一盏天灯高悬,给黑漆漆的夜晚带来朦胧光亮,丝丝温暖。
万蛊庄内,装饰华丽的正厅之中,一男一女席地而坐,他们面前放着棋盘,黑子白子规律落于盘上,安静博弈的两人,一个眉头紧皱底气寥寥,另一个却满面春风,胜券在握。
不用说也能猜到,那个没有底气的便是宁无双了。
宁某人抓耳挠腮,手中的一颗白子愣是不知道要落于何处,偷偷瞥一眼华月,他正噙着笑,等着她出糗。
“唉!我不玩了。”宁某人颓然的放下棋子,满面倦容。在这之前她可从没想过,当今蛊王看着一点情操品德都没有,却下的一手好棋,她还以为华月空闲的时间不是想着怎么报仇,就是思考怎样采阴补阳,殊不知他偶尔还会钻研棋艺,这可真是令她刮目相看了。
“你又输了一局。本蛊主觉着和你这样笨头笨脑的人下棋,着实没有意思。你回房去罢。”毒舌啊毒舌,不愧和穆云深流着同样的血,不管性格怎样,他们爹骨子里遗传的东西估摸着都是一样的。
“是,蛊王大人棋艺精湛,惨绝人寰,我甘拜下风,这就回房睡觉去了。”说完这话,宁某人暗地里偷偷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一开始非要拽着她下棋不可,结果却嫌她笨,真是难伺候。
像个老婆婆一般从地上蹒跚爬起,宁无双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而后跺了跺微微麻的脚,这才准备回房。
将转身之时,一道人影倏地冲了进来。
“主人,密林深处有异动,似乎是有人破了您的阵法。”
此时华月正在低头整理棋盘,他瓷白纤长的手指动作缓慢优雅,一颗一颗的将棋子放回原位,听到侍卫这么一说,指尖顿然一停,而后抬起眸子,对上了宁无双的视线。
“看来,你家公子终于来接你了。”
宁无双心思一顿,继而脑中闪起一道灵光。
面瘫来的好,她等下一定要找机会告诉他,关于华月的身世。
华月施施然起身,行至宁无双身旁时,淡淡说道:“随我出去看看罢,今夜免不了一场厮杀,你若是害怕了,便回房去。”
“你们可以不厮杀吗?仔细想来你与穆云深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可以试着坐下来和平谈判,厮杀这种做法,不明智。”自从知晓了华月的真实身份后,这事情便如鲠在喉,令她有事没事便要停下心思来思考一番。她知道华月绝对不会主动开口与穆云深相谈,他宁愿两厢厮杀也不愿平心静气的解决问题,但是她身为知晓真相的第一人,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两人手足相残。
“天真的小双儿......”华月眸中盛着柔光,唇边笑意不减。“不是人人都那么明智--至少我不是,君若云也不是。”
“不,你们可以的,你们都是聪明人......”
“走,随我去看看。”
真情实意的话再次被打断了。华月玩味的捏了捏宁无双的脸颊,不再说什么,转身却留下一个孤傲的背影,那样不疾不徐的走进了夜色之中。
宁无双木讷的摸了摸脸颊,回神之后,赶忙跟了上去。
---程说悠然---
万蛊庄外,刀光剑影,一阵厮杀。穆云深冷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眸色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愈的深不可测。
他与穆左为,仅带了三十名手下前来。但这三十人的实力却不容小觑。
这万蛊庄内究竟有多少人,穆云深没有事先探察过,但是不管多少人,他均不会放在眼中,于是,他只派出十名手下上前迎战,其余的人皆整齐的站与他身后。
“主人,他们只带了三十人前来,却妄图闯入庄内。”
三十人,人数上的确不多,万蛊庄内的守卫少说也有百十个,穆云深是想以一敌三吗?
“穆云深为人阴险诡计多端,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主人。”
为人阴险,诡计多端?虽然宁无双承认穆云深心眼是挺坏的,但阴险和诡计多端,她倒真是没看出来,想来是华月言重了。
穆云深手下的十人正与庄内的守卫打的不可开交,他们出手狠绝,毫不留情,大有雷霆迫敌之势。当华月带着宁无双来到门口时,放眼望去皆是自家守卫横尸满地。
他妖冶一笑,讥诮道:“原来还养了这么多条獒犬,君若云,我真是小看了你。”
十名手下迅速整齐归位,各个手握利刃目露寒光,一字排开挡在了穆云深面前。
穆云深目光深邃,冷峻的面庞中透着一丝尚未成熟的霸气。
“好东西自然是留在需要的时候拿出,你应当感到荣幸,我家公子愿意拿这些人对付你,全然是给你面子。”穆左替自家公子放话,兴许是因为他的性子沉稳面色凝重,这些挑衅的话从他口中说出,倒是一点不显张狂浮夸。
华月不怒,事实上倒是从没有人见过他怒。他怡然自得的牵起宁无双的纤嫩小手,漫不经心的回道:“既然你家公子这样看得起本蛊主,那么我也应当回礼,好东西自然是不能藏着掖着了。”
语毕,他右手微微抬起,蓝眸暗沉下去,摊开的手掌静静停于半空中。众人沉着气,摸不透他要做什么,只有离他最近的宁无双才看得到,他嘴角泛起的冷冷杀意。
猛然间,手掌迅速握紧,于是众人便见,那些本来已经断了气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缓慢迟钝的爬了起来。清冷月色下的他们眼神空洞,神情木然,像是被掏空了灵魂一般,正机械的将地上的利刃捡起来。
他在控制死尸。穆云深将得出这样的结论,却见那些活着的人也是同样一副神情,木然的硬邦邦的立着。
不管活人死人,都已经被控制了。这些人的体内,一早便被华月种下了蛊,这便是华月的死士。
“去吧。”华月一声轻语,本来行动迟缓的众守卫,突然间便像是打了鸡血一般,迅猛的冲向了穆云深的方位。
“留下十人保护公子!”穆左一声令下,自家的二十名精良手下便如离弦之箭,瞬间与对方的死士厮杀成了一片。
“蛊王大人,我觉得你与穆云深还是有必要平心静气的谈谈,这样打打杀杀不是办法。”宁无双躲在华月身后,望着这堆真死人和活死人,牙齿不禁打颤,她觉着自己仿若来到了僵尸大战的混乱场景中,真可谓是既害怕又新奇。
“本蛊主与他,没什么好谈的。”华月轻描淡写扔出这句话后,眼神警告宁无双别再异想天开了。
华月的死士真可谓是百折不挠,打不死,杀不掉。即使是将他们的手脚砍断,他们也感觉不到疼痛,依然在地上匍匐移动,画面诡异而骇人。
眼前血流成河,空气中飘着浓烈的血腥味。穆云深皱了皱眉,抬眼望着夜幕中嵌着的一轮明月,面色变得淡静起来。
“穆左,不用同他们周旋了,速战速决。”
这地方越的污.秽了起来,他实在没心情观赏了。
穆左领命,做出手势,身后按兵不动的十人步伐整齐划一的走上前来,从背着的箭筒中抽出一支弓箭,不知箭头处涂了什么东西,一沾火把便瞬间燃烧了起来。
“他们要用火箭!”宁无双惊呼一声,话音未落便见嗖嗖火光扎进了死士们的身体内,而后便见那些砍不死的家伙竟然闷头倒地,再也没站起来了。
这些箭上面的确涂了一些东西。宁无双闻得出来,伴随着火光燃起,一股怪异的清香直钻进的她的鼻孔里。
死士们已经所剩无几,眼见华月是寡不敌众了,他却没有逃跑,仍是静静伫立在庄前。
“宁无双,过来。”最后一个死士倒下时,穆云深淡然开口。
“我......”她有些踌躇,自己的小手还被华月牵着,此时华月处于下风,若真放她离开,那么他手上便没有有用的人质了。
“去吧。”这一声似叹息一般响起,华月松开宁无双的手,他的目光柔和,唇边那抹笑意,似乎从未消失过一般。
“哎?”宁某人不解的望着华月,压低声音说道:“你放我走的话你自己便危险了。不如按照上次方法,你将我挟持,赶紧离开这里。”
华月心头一暖,孤身近二十年,从未有人真正在意过他,如今眼前这满脸认真的女子,却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帮他。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他chong溺的将手掌抚上她的脸颊,难得的没了笑意,却也没有正色的说道:“你去吧,我走不掉了。”
宁无双这才感受到华月的手掌冰凉,没有一丝活人的温度,她只当是夜寒,吹冷了他。
“你别担心,我等下过去会和他说,你是他的哥哥,就算他想杀你,也得听完此中原委才会下手,在那期间,我一定会说动他放了你。”当今皇上的私生子就在这里,这事情自然不能让太多人听到,否则传出去了,自己的小命也难保,所以这真相只能告诉穆云深。
华月这次没有干脆拒绝,却也没有接受宁某人的好意,他只是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现在怎么看都看不够一般。
“那我过去了,我一定会跟穆云深说明真相。”宁无双眼神坚定,这才慢慢的向穆云深走去。
“等一下。”华月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掌,蓝眸无声凝视着她。
“怎么了?”宁无双折回去,等着华月开口。
华月轻轻一笑,而后弯下腰来,在宁无双的唇上落下一个带着凉意的吻,这次不同于上次在马车内的轻浮。宁无双能感受到,他的郑重,与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纠缠其中。
呆然的望着眼前面容妖异的男子,宁某人很没出息的脸红了。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华月的蓝眸中有着意味不明的东西温柔流窜,此刻他没有杀意,没有狡黠,没有轻佻,也没有慌乱,如一朵黑玫瑰般,静悄悄的盛开在湮没了流光溢彩的夜晚。
对于这个突然收到的礼物,宁无双有些不知所措,她扭捏了一会,想不到自己该回应什么,便低声说道:“那我先过去了,相信我,会没事的。”
穆云深那边,弓箭手蓄势待,火光簇簇。
“大家别冲动,有话好好说,千万别放箭!”宁无双慢慢的朝穆云深挪步,嘴里一直不停重复这句话,她要确保自己离开华月身边后,华月能安然无恙。
穆云深一直没有说话,他不开口,这些弓箭手便不会随意放箭。
这段距离不长,但是宁某人走的格外的小心翼翼,好一会,她才到达了穆云深面前,方到面前,脚步都未来得及站稳,她便拉着穆云深的胳膊,小心却急切的说道:“穆云深,你听我说,其实华月--”
话刚出口,怎料穆云深将她往怀中一拽,而后冰冷无情的声音即刻下令。
“放箭!”
好似心脏陡然停止了跳动一般,宁无双瞪着双眼,大声叫道:“不要--!”
可是她的声音怎敌的上火箭离弦,甫一转头,火光已经逼近华月,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一步都没有挪动,面容淡然平静,好似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一般。
“华月,快躲开--!”宁无双声音颤,心被提到了嗓子眼。可华月仍是没有动,他只是静静的望着她,蓝眸在临近的火光中显得更加的璀璨。
并非他不想逃,而是他根本已经没法逃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命运会是同她母亲一样,死在姓君的手上,并且那样的无能为了。他也从未想过,自己死前可以这样淡定自若,就像他的母亲华轻铃一般。
火光将华月包围,宁无双已经再嘶喊不出任何的话语,她张着嘴,心口像是被千斤重的秤砣压着,压到她喘不过气,将要窒息了一般。
蓦然回神间,脸上已经濡湿一片,眼泪比内心的悲痛无助来的快得多了。
“穆云深......”她声音嘶哑,哀嚎着,双手紧紧的抓着穆云深的衣襟,每一个音从她口中出都带着怒意与颤抖,与此同时,她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着,口中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硬生生的被这一股悲痛堵住了。
“穆云深......穆云深......”她的手指握的更紧了,指甲似乎要穿透衣料,陷进穆云深的血肉之中,因说话着实艰难了些,便只能不停的咬着他的名字。
“别怕,我在。”穆云深只当她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傻了,所以才会语无伦次。
宁无双痛苦的摇着头,她大口喘着气,一遍又一遍的努力着想要将卡在嗓中的话挤出来。
“穆云深......华月是你的哥哥,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他是你爹君不凡和前任蛊王的孩子......”本想嘶吼出来,可好不容易开口了,说出的话却是那样无力,那样揪心。
穆云深愣住了,而后却反映奇快的抬头四处一望,确定没人听到他们俩的对话,这才将宁无双打横抱起,并制止了她再说下去。
“穆左,这边先交予你,确定华月死了之后再回来复命。无双似乎受到了惊吓,我先带她回府宅中。”
“好的,公子。”
穆云深抱着宁无双,快步的走进密林之中。他似乎对于华月的阵法不屑一顾,每一步都轻车熟路。
穿越密林之时,宁无双还在他的怀中哽咽着,而他冷漠着一张脸,没有问下去的冲动,也没有说别的,两人一个是苦涩难言,一个是沉默不语。
密林外,一辆马车安静等候着他们,二人上了马车,车轮声缓缓翻动,带着夜晚草地上的露水寒霜,沉默着驶向宁无双阔别了几日的穆府。
宁无双的心情逐渐平复了下来,脸上的泪水也干了。她紧抿着唇似怨似憎的望着穆云深,无由的一阵酸痛怒意在心口间徘徊不下,似乎随时都会爆一般。
穆云深一言不,只是目光深沉的望着车窗外,窗外的景色都已被夜色掩盖,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朦胧的轮廓。
“穆云深。”宁无双的目光灼灼,似是要将面前的男子烧融一般。“你为何不问我有关华月的身世?”这一路上的静默令她着实不快,同父异母的哥哥被自己杀死了,难道他不想说些什么吗?
穆云深将目光从车外收回,淡漠的望着宁无双,毫不在乎的说道:“华月已死,问这些又有何用?”
宁某人一愣,想冲着他叫嚷,却提不起任何力气。
“可他是你哥哥......先前你不知真相将他杀了,这并非你的错,可现在你知道了他的身份,难道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想了解他的过往吗?”
“不想。”穆云深一句话干脆利落,将宁无双满肚子怨责给堵了回去。
眼前的男子目光冷傲,面色清冽,语气薄凉,他的面容依然是宁无双熟悉的人,却只在恍惚间,她觉得,她似乎不认识他。不知是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穆云深,还是他的那颗心,本就没有温度。
“箭上涂了什么?”宁无双忍着满心悲凉,咬牙切齿的问道。“凭华月的本事,他不会逃不掉,之前因为慌乱我没有考虑到这点,现在才觉得蹊跷,那些人射出的火箭,上面一定涂了什么东西,对不对?”
“是黑天罗。”穆云深平静的回答道:“我曾问过穆左,当年父皇是用怎样的方法灭了巫蛊族的将近三百户人家,于是穆左告诉我,巫蛊族灭于百煞。百煞是由上百种毒草炼成的毒药,以黑天罗为引子,便能将一切蛊虫赶尽杀绝。当年父皇便派人将百煞提前三天偷偷投放如巫蛊族的水井内,三天后,待毒性作,蛊虫驱散后,他们便毫不费劲的将巫蛊族剿灭。”
“华月从小便将蛊虫养于体内,百煞进不到他身体内,便无济于事。于是我用上了穆左养的死士,将百煞置于她体内,再让她混进了被万蛊庄抓去的女子中,只要华月与她jao欢,百煞便会通过死士的身体进入华月体内,到今夜,恰好便是百煞毒性最烈的时候,再配以燃烧的黑天罗,这气味将百煞之毒推上顶峰,华月体内的蛊虫便无一例外的败死,他的身体也会随之败去,因此他那时候明明应当逃得掉,却根本没有逃跑的力气。”
宁无双这才如梦初醒,那日八名女子中,身材最为娇小的那位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原来是她。怪不得,逃跑时她总会出乱子,原来她是为了穆云深卖命的死士。
宁无双忽而苦笑出声,“穆云深,怪不得华月说你为人阴险诡计多端,那时我还觉得他言重了,却不想是我没看透你,从头到尾,我这个做丫鬟的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以为即使你表面冰冷,但好歹心是热的,现在我推翻所有我之前肤浅的想法,你这人,压根就没心!”
这是在公然在对他叫嚣。看来是要造反了。
“你在同情他,可怜他。”穆云深淡然的给出了结论。
宁无双一句话噎在喉中,而后回道:“是你做的太过分了。你用你的死士,给华月下了毒,你从未在乎过任何人的性命。”就像他们初次见面时,她差点成为了他的替死鬼。
穆云深勾唇,扬起讽刺的一笑,他目光狡黠,循循善诱道:“你觉得我害人性命,罪孽深重?”
宁无双瞪了他一眼,默认了他的话。
“华月修的采阴补阳之术,每月要夺去十八名无辜女子的性命,难道他的身上就没有罪孽?还是因为你觉得他是死在了自己所谓的同父异母的兄弟手上,死的时候那样无助惨烈,所以你便看不到他过去所做的种种恶行了?”
宁无双愕然,她有着一股冲动,她想反驳,可是一张口,所有的话都说一字一字分开的,就是没法组合到一起。
穆云深倒也不理会他了,他的语气忽而变得生冷,毫不留情的说道:“你为他心酸为他打抱不平,因为你在同情弱者。若换做今日死的人是我,恐怕你便会生出另一种想法,那时或许只是虚叹一番。因为我拥有华月没有的一切,所以你认为我该知足,我不该做个恶人?而华月却不同,因为他身世悲惨可怜,所以他理应走上复仇的道路?”
末了穆云深冷哼,“你所谓的是非对错,都只存于你的心中,与这世上一切人都没有半点关系,你又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穆云深,你不可理喻!”
“冲主子大吼大叫的丫鬟,才是不可理喻。”
一直以为面瘫惜字如金,今晚倒是无意间看到了他强聒不舍的一面。宁无双战败,她紧闭着嘴,决心不会再同他再说一句话了。
她讨厌这样的男人,自傲,孤僻,恶毒,阴险,不可理喻。总之她在心底能搜刮到的所有褒义的词汇,她都能用在面瘫身上。
马车缓缓驶到穆府前,本该是身为丫鬟的宁无双先下车,然后给穆云深掀开车帘,恭敬的待主子下车......可现实是,宁无双摆着一张驴脸,径直的冲下了马车,然后又径直进了宅子,好似那马车内坐着的人和她无关一般,那动作之快,让车夫都傻了眼。
穆云深不疾不徐的下了马车,望着那个如风一般逃窜的背影,不置可否的皱了皱眉。
--程说悠然---
宁无双这一晚睡的很昏沉,梦中净是汪洋一般的火海。她似乎能听到四周传来的凄厉的哭喊声,有求救的,有大骂的,一声声,那样无助,那样不甘,如尖刺般锥进她的心脏之中。
她望见眼前人影重重,但是看不清面庞。火光凶猛窜动,吞噬着一切事物,天地间的炽热感令她焦灼不安,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再一抬头,却见熊熊烈火中,有位黄衣女子静静的伫立在那里。在这哭喊不断的环境中,她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宁无双的目光重重的落在黄衣女子的身上,她想要看清,她究竟是谁。
眼前画面忽然一转,那位女子的脸瞬间变的清晰无比,一双蓝眸惊心动魄,绝色的脸庞正冲着宁无双微笑。那张脸顷刻间与华月的面庞重合了。
宁无双悠悠的睁开眼睛,脑海中只有三个字闪现:华轻铃。
此刻天刚蒙蒙亮,周大娘他们还没有起来准备早饭,整个穆府还没有苏醒。
回想起方才的梦,她禁不住一阵伤悲,无由的心中便是一空。母亲死于父亲之手,哥哥死于弟弟之手,万分相似,千分可笑,华氏母子似是命定要死于君氏父子之手。
宁无双将脸埋在手掌中,脑海中仔细搜寻着昨晚的记忆。华月临死前也是安安静静的,甚至唇边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这个男人,似乎从未惊慌失措过。
似乎哪里不对!
宁无双猛的抬起脸来,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昨夜的情景,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地方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呢?她死命的用捶着自己的脑袋,可越是着急,便越是没有一丝头绪。
不想了。她起身,低头瞧了瞧自己这身还没来得及换掉的衣裙,心中再次涌起悲意,这身衣裙是华月为她准备的,如今其人已逝,她还穿着他挑选的衣裳,此中滋味,着实不好受。
当她顶着乱糟糟的头走去厨房时,周大娘在做饭,小蝶在烧火,二人见着宁无双后皆是一楞一惊,而后分明在克制自己的神情,统统露出了顶顶温暖的笑容,看得宁某人心中一阵憷。
“双丫头,你......回来了?”周大娘放下手中的活,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来,语气关切的问道:“是独自饿了吗?想吃点啥?大娘我给你做。”
宁无双有些受宠若惊,虽说周大娘为人一直很热心,但是这么主动的热情,还真让宁某人一时半会有些懵。
“周大娘,我暂且不饿,就是想来烧桶洗澡水,想洗澡了。”
“我来我来。”小蝶赶忙放下手中的烧火重任,像只兔子一样窜到了宁无双面前。“烧水这事我在行,无双姐你先回房歇息一会,我烧好了水会让大强哥给你送过去。”
大强哥?......哦......是院子里负责扫地除尘引路的那个男人。来穆府也有段日子了,竟然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宁无双深刻的觉着,自己与人相处的还不够融洽。
“那个,我和那个大强哥不是很熟,让他来送水会不会麻烦了点?还是我自己烧吧,烧好了自己提回房。”宁无双委婉的拒绝了,她总觉着,今日面前这两人热情的有些不对劲。
“没事没事,大强哥乐于助人,不会觉得麻烦的。”小蝶说完,赶忙殷勤的去烧水,生怕宁无双抢了她的活一般。
大强哥乐于助人?宁无双脑海中浮现出那张对她爱答不理的门板脸,怎么看都不像是乐于助人的面相。
“没错没错,双丫头你就回房好好休息,别胡思乱想了,等下洗澡水和早饭都会送到你房间去。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听大娘的话,好好休息,一切都会好的。”
周大娘心直口快,人没有坏心眼,但也藏不住话,这不,两句话就让宁无双听出了端倪。
“周大娘,小蝶,是不是穆左大叔向你们说了什么?”
周大娘听完一声轻叹,小蝶则低头认真烧水,不一语。
“双丫头......你的事情,穆左一大早就跟我们说了。我们知道你伤心,可是大娘我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只希望你别瞎想,别做傻事。”周大娘说这话的时候忧心不已,可谓既小心又谨慎,生怕触动了宁无双此刻脆弱的小心脏。
“冷面大叔连这事也说?”宁无双也跟着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说道:“这事情本该让我一人忧愁,现在害得你们也跟着担心我了......不过你们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他寻短见。”她和华月的关系还没有深到要为他寻死觅活吧?周大娘这好心肠,果然是小题大做了。
“想开就好!想开就好!”周大娘闻言激动不已。“我就说了,你只不过才跟那个男人相处了没几天,应当不至于陷的太深,咱无双是个开朗的性子,什么事情都能想得开,有句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不是大娘我说你,女孩子家,有些事情得注意一下,别让人嚼了舌根。以后擦亮眼睛,做事别冲动。”
哎?这话怎么越听越不对劲了?迷茫之中宁无双似乎觉得她们俩所说的未必是同一件事。
“那什么,周大娘,冷面大叔到底跟你们怎么说的?”总觉得她的故事似乎要衍生出另一个不得了的版本了。或者已经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版本了。
“左管家也是好意,怕你回来想不开,所以才叫我们好好劝解劝解你。虽然云深公子看不上你,但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和别的男人就跑了,大娘我自然也是知道,你是一时被那男人的花言巧语迷了心智,毕竟你年龄还小,很多事情不懂。可是话说回来,你的命也苦,那男人竟是个登徒子,吃喝嫖赌样样做尽,还想把你卖进青楼抵债!天杀的!好在昨晚公子他们及时赶到......不然你这副小身板可怎么吃得消?”情至深处,周大娘搂着宁无双便泪流满面。嘴里一直念叨着:“苦命的孩子哟......”
宁无双呆滞的被捂在周大娘的胸前,对于方才所听到的完全陌生的故事甚是迷茫。她被面瘫拒绝,恼怒之下随便跟个男人私奔了?而后现那男人是个人渣?最后还是被面瘫给救了!除了最后那句,其余都是胡扯!
宁无双最终是在周大娘与小蝶同情的眼神中离开厨房的,她本来是想掂起菜刀冲到穆云深房中将他大卸八块的,这面瘫不管何时都不忘恶整她一番,可冷静下来后她打消了要将面瘫砍死的冲动。理智如她,她冲进去砍他,结果肯定是被砍死的命。
整个穆府现在都已经知道,宁无双跟人私奔却差点被卖进了qng楼,后来是被英明神武气度不凡的穆云深给救出来的故事。对此,宁某人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深知,跟为人阴险诡计多端的面瘫计较太多,结局只会更惨。
洗澡水送来后,她将自己泡在热水中,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的便又是华月的脸,诡异妖冶,蓝眸中藏着悲伤,正静静的冲她微笑。这是华月被火箭包围前,宁无双所看到的最后一眼。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她却将这一眼狠狠的记在了心中。
细嫩的手指撩起水珠,落在瘦弱的肩膀上,又柔柔的滑了下去。热气氤氲中,宁无双仰着头,脊背靠在桶壁上,忍不住再去回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越是想不起,她越是要去想。
于是房间内静谧了良久,没有水声,没有叹气声,只有宁无双细细的呼吸。
突然间,她猛的睁开眼睛,双手一拍,立马激起一片热气腾腾的水花。
“我知道了!终于想明白哪不对了!”
是妖蛊纹!
昨晚因为情况十分危急,她压根没有留意到,那时候火光逼近华月之际,映出他的双颊白净的犹如一张薄纸,没有任何瑕疵,自然也没有看到妖蛊纹的存在!
那就好像生长在华月皮肤内的妖蛊纹,何以突然之间不见了?绝不可能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这个现让她的大脑一阵炸雷,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正当她准备深入分析之际,右边肩膀突然无由的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针扎被虫咬一般,一阵一阵的痛着,痛到她龇牙咧嘴。
她努力侧眸,却看不见背后是个什么情况,只得不情不愿的从浴桶爬出来,走到梳妆台前找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