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废弃的传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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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红街口的汽车加油站,这里早已灾后重建,附近多了许多住宅,特别是路口的那颗红山下,还立着一块早已破旧的告示牌,隐约可以辨别“加油”两个字。如果这里真的生过燃气泄漏事件,想必为了不再故技重演,也不会再重建。
偏离小镇的路径,慕天语朝着北行,这一路上,很少碰到行人,相对而言,镇子十分安静。即便光顾生活超市,也没有碰到太多人,如旅馆的老者所言,商场虽大,可里面的东西不太齐全,他挑选了几样必需品,便匆匆离开了。
这里如同脱离了闻名世界的荒山,难以相信,传教堂会建在这里,道路两旁荒草丛生,仿佛已经很久都没有人踏入,也许会白来一趟,慕天语叹息着,停在半山腰,稍作休息。他十分懊恼地拍了拍自己肩背上的包,自言自语地说道:“噢,我可真是愚蠢,为什么不返回的时候,再去超市呢。”
嘭……嘭……嘭……
就在这时,从幽静的深谷里,传来了一阵阵重物撞击的声音,类似钝器的劈砍。旁边的一只蓝尾雀仍旧栖息在红杉的枝头上,它正为了觅食而犯愁,却不曾被这一声声的敲击声吓走,仿佛它已经习以为常了。
慕天语闻声而去,山谷里的气候比小镇上更冷,大概是因为地势形成了天然的通风口,所以寒流才会源源不断。
砰……砰……砰……
这声音随着靠近,越来越清晰,有几分清脆,还伴随着木块被撕裂、坠落,让人不经意联想到是在劈柴,这可是多么远古的生活气息。一般深山里没有电路通讯,例如猎人的临时住所、绑匪的囚禁室、或是看守菜园的瓜棚,顿时便引起了慕天语的诸多联想。事实上,这些都不是,没人能猜想到这和传教堂有关系。
这地可远不止旅馆老者所形容的荒凉,即便加以“荒野废墟”来修饰,也不为过。身处杂草之中的慕天语,回头望去,小镇的模样早已不见踪影。
砰……砰……砰……
劈柴的少年觉察到了动静,他停下了挥舞的斧头,直盯着那条被杂草掩盖的路上所隐蔽的人影。他双眼带着迷茫,又多了几分警惕,随后把手里的斧头扔掉,走了过去。“嗨,你,你好。”稚嫩的话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没成年的孩子。
“你好。”慕天语微笑回礼着,在荒草堆中艰难地涉行。“这里是传教堂吗?”
少年迟疑了片刻,随后点头道:“是,是的,是传教堂。”他话音微颤,看上去有几分紧张,随后阴沉着脸嚷道:“如果你是被镇长派来谈这块地的,那么还是回去吧,我父亲不在这儿。”
“这块地?噢,不,不是,你别误解。”慕天语来到少年的面前。“我只是来传教堂有些私事寻求帮助,噢,这地方真是偏僻,怎么会这幅模样。”少年仍是警惕着他,以往来谈判土地的代表人,总是会接着各种理由及借口,他不得不怀疑慕天语所言的虚实。“神父是你的父亲?”
少年皱着的眉头未曾松懈,这时,从他身后的宅院里,渐渐走出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阿尼,你先进去。”他吩咐着,少年便转身离去,与他擦肩而过。“你好,我是这里的神父,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他并没有披着那件单一的黑兜帽,只是穿着一件棕色的高领毛衣。
“抱歉,真是打扰了,我来这里,只是为了寻求一件事的真相,或许你应该知道。”慕天语开门见山,从包里将牛皮纸的日记拿了出来。
中年人身子一颤,凝固的血液一下子沸腾了起来,他直视着慕天语手里的日记,吞吐着:“这……这是……”
“你知道这是什么?”慕天语诧异地问道,没想到还真是被自己猜中了。
“不,我不知道它是什么,但,但是一件邪恶的东西。”随后他茫然地看向慕天语,向前迈出了一步,质问道:“你怎么会有它。”
在废旧的传教堂里,二人坐在传教大厅,聊起了这件事。大部分的座椅都损坏了,斑驳的墙体也起了无数到划痕,连供台上的天使雕像也残缺了半只翅膀,更令人震惊的是,在雕像的下半身,浸染着一片深褐色且以凝固的液体。
“这里看上去名不副实,没人会相信传教堂是这幅状况。”中年人站在慕天语的身旁,每次打扫这里时,他都颇有感触。
“究竟,究竟生了什么?”
“人们终究不再需要信仰,一旦脱离了圣主的庇护,便被恶鬼附身,他们癫狂的行为,导致了这一切,因果循环、因果报应。”中年人讥讽的目光看着面前,昔日庄严辉煌的天使雕像。“你能相信吗?圣洁的天使,居然让人淋了狗血!你相信吗?畜生的血液,践踏了高贵的神灵。这里的人不再相信能得到圣主的保佑,他们被金钱蒙蔽了双眼,他们永远也不会意识到是自己,犯下了这弥天大罪。”
传统意义而言,如果所在地区的传教堂,坐镇的天使神灵被腐蚀,那么该地区自然会失去圣光的庇护,用动物的鲜血洗礼神灵,的确是大为不敬。
中年人摇头叹息着:“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救。”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慕天语的手上。“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索性,慕天语将旅馆老者所讲诉的故事大概,再次陈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所以我才来询问你。”
中年人嘴里不停重复着:“端木旅馆……端木旅馆……”紧皱眉头,深思着,他随后惊讶地看着慕天语,诧异道:“你,你是通灵人?”
“不,我不是。”慕天语摇着头。“你才是。”
中年人无奈笑道:“说来也是,迷茫了许多年,差点连自己是谁都忘了,怪不得我没有感应到你身上的灵力。”他接过了日记,在手里掂量着,并未将其翻开。“你看过了?”
“嗯。”
中年人欲言又止。“哎。”他低沉着头,叹息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东西,是那个女人的。”
“你是指这日记,是个女人写的?”慕天语问道,他凌晨看过前面几篇,直至困意来袭,但从描述事件的角度,应该是个男人。
中年人走到供台旁,把日记放在了天使雕像的正下方,他侧着头对身后的慕天语说道:“年轻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还是赶紧离开吧,可不比你平日的探险。你或许很想知道世界究竟有没有不可思议的事,但我想告诉你,一旦当你触及的时候,只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精神失常。”
慕天语将背包卸下,疑惑道:“你作为神父,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帮助受害者,这不是你们的使命吗?”
“我以前自然是无条件给需要的人帮助,但他们并不领情。你明白在雪中送炭之后,又反被一巴掌时的痛楚的吗?事情虽然过了,但伤口已经难以愈合了。我曾经也有一颗救世为怀的心,但现在,我已经累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中年人头也不回,他凝望着面前被侵蚀的神灵,泪眼模糊了视线。
“我自然不会需要你的帮助,但这个小镇的人,仍旧需要你。”慕天语无奈地转过身,他准备离去,随后又说上一句。“如果你真的铁石心肠,就不会把那本日记留下了。当初,你随圣主的指引来到这里,他肯定相信你,能庇护他的子民,如今你这样做,和那些犯错的镇民又有何区别?你仍是辜负了他的厚爱。”转过身,他望着一具年老的身躯,微颤的背影,叹息着:“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痛苦、愤怒,想要宣泄,自从这里被毁,你的心也跟着死了。可是,通灵人的勇气不仅仅源自于坚持,还应该有妥协。如果,你有勇气憎恨他们、埋怨他们,为什么没有勇气原谅他们?”
在僻静破旧的传教大厅,倔强的情绪仍旧不肯低头,慕天语无奈地摇着头,转身而去。“我只是路过这里而已,向东还有很远的路程,如果日后,有人像我一样,前来找你,还希望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找你的人,也没有忘记你的身份。”
如废墟的前院,一砖一瓦虽然被复原,但破碎的裂纹已经难以磨灭这凄惨的回忆,慕天语望向角落里,那个正凝视着自己的少年,他披着的棉袄已经不合身了,深邃的双眼与茫然的神情,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他花季的时光里。无奈,这个神圣而又荒诞的约束,神父一职,要么孤独终老,要么子承父业。
“你说得对,我差点忘记来到这里的初衷,对不起……”
慕天语转过身,看着面前这个心事凝重的中年人,恍惚间,又觉得他苍老了几分。“你不必对不起任何人,除了你的孩子,你应该给他做个榜样。”
中年人看向角落里,那个可怜的身影,刹那间,他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自私的混蛋,本应是个游历世间的通灵人,却无奈过着砍柴挑水的生活。
传教大厅里,中年人凝视着面前的日记,沉默不语,持续了近一分钟,随后,他开口道:“你听说过这里的传言吗?”
“我昨晚才抵达这里,自然……”慕天语话语未尽,他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词,随后诧异道:“你是指,蜡像馆?”
中年人点了点头,他徘徊在厅堂里。“从我来这里的第一天,便感应到了一股强大的邪恶势力,但十分奇怪,我越是迫切想要找到它,越是难以现,反而闲暇之余,它又会出现在我的感应中。在过去传教堂较为兴旺的时候,我陆续听人谈起过蜡像馆的事,但这无中生有的概念,我难以确信,毕竟所有接触过的人,都无人生还。”
“不,不是所有的人。”慕天语说道。中年人惊愕地望向他,尤为震惊,按照常理说,绝不可能有人能活着从恶灵的手里逃脱。“端木旅馆的老板,那个老者,他小的时候,无意之中进去了蜡像馆,但是唯一幸存逃出来的人。”
“这不可能!”中年人坚信自己的观点。
“除非他对我撒了谎。”慕天语说道:“但从他回述当日情形时的面部特征和生理反应来看,他不像是在说谎,正如他所言,自己已经身埋半截土了,没必要再骗我,何况我和他根本不认识。”
“那个老家伙!”中年人抿嘴道:“虽然我和他没什么交集,但还是见到过一两次,一副老谋深算的模样,仿佛神秘二字,就刻在他的脸上。不过他的身子骨真够硬朗,又过去了二十年,他还没死。”
“二十年?”慕天语心弦一颤,迷茫的眼神望着面前的中年人,随后不解道:“你说二十年?他现在看上去八十岁左右的高龄,二十年之前,他大概六十岁,你认为他会……自然死亡?”
“八十岁?”中年人仍旧徘徊在厅堂里,他看着慕天语,摇着头。“不,他可不止八十岁,恐怕那家伙现在有一百岁的高龄了。二十年前,我来到这个小镇上时,他差不多有八十岁,奄奄一息的模样,让人提心吊胆。”
“等等。”慕天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问道:“端木,端木氏族,是哪个地区的姓氏?你了解吗?”
“应该是外姓人。”中年人随口应答道,他现面前这个青年绝不是一个简单普普通通的人,从他的身上,仿佛散这一股无形的气息,连自己也为之臣服。“端木旅馆在镇上,历史悠久。”
“等等。”慕天语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皱眉问道:“端木,端木氏族,是哪个地区的姓氏?你了解吗?”
“应该是外姓人。”中年人随口应答道,他现面前这个青年绝不是一个简单普普通通的人,从他的身上,仿佛散这一股无形的气息,连自己也为之臣服。“端木旅馆在镇上,历史悠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