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只一见，便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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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千丈剑丝，一即收，绞杀了九日天尊之后，瞬息间便又回到了米辛娘身前，重新收回了体内。但那九日天尊的级，却是没有被绞碎，而是随着剑丝，被带回了米辛娘身前，米辛娘将级抛向顾龟灵，淡淡一笑道：“顾师兄，这犀牛虽也不知与你青城派，有什么仇恨。不过想来他的级，于你应该有几分用处，我便留下给你了。”

顾龟灵伸手接过那级，低头望了望，便收进了自己的储物法器内，抬起头来，望着米辛娘轻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米辛娘笑着对顾龟灵微微欠身道：“此前与顾师兄萍水相逢，未曾报上真实名号，倒也并非故意欺瞒。只是想着，顾师兄身为青城门下，只怕与我非是一路之人，若是听了我那怒莲的名号，或许便不得相谈了。若不是方才那头犀牛，着实有些碍眼，我也不愿出手。何况……”

米辛娘双目在顾龟灵脸上，微微一转：“何况你曾说过，日后必将练就天下第一的剑术。有这等未来可期，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轻易死在这里？”

顾龟灵心中，不由生起一股赧然来。此前纵论天下时，自己虽然道出了一股雄心壮志，也算不得胡吹大气，但总归是没有想到，坐在自己身前的，竟然是当今邪道第一剑客，成就金丹的人物。现下回想来，实在是有些难堪。然则米辛娘又主动提起，脸上自是有些热辣辣的烧。

米辛娘也自看出，顾龟灵有些难堪，摆了摆手宽慰道：“你倒不必介怀。青城剑术，本就是天下少有。以你的资质，日后或许真就能够成就一番伟业。金丹也罢，天下第一的剑术也罢，总得先有了那念头，才能做出一番成就。我在身晋金丹之前，自然也是先有过同样的雄心壮志。”

顾龟灵深吸一口气，思忖片刻，点了点头。他此前还在奇怪，米莲儿的性子，分明能与他言笑晏晏，但在下手之时，却又这般狠辣无情，毫不留手。现下知道了她乃是邪道十大金丹的怒莲米辛娘，那便毫不奇怪了。

而这等金丹级数的人物，若是刻意想要降低自己的法力波动，让人看不出虚实，自然也是轻松至极。就连顾龟灵自己，也照样能在那天心会的林伯强面前，不透露自己修为实力。

米辛娘见顾龟灵已然去了心头的迷惘，微微一笑：“既是如此，那顾师兄接下来，又将何往？”

顾龟灵听见米辛娘如此一问，倒真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按理说，帮那同门诛杀月影大王一事，已然完成，总得让那同门知晓一声。而遇见了昔年祸乱青城的血角鬼兕，又斩杀了他，更是事关师门的重事，于情于理，都该尽速向师门回报。

但看着身前，米辛娘巧笑嫣然，一身素白衣衫，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耳鬓几绺碎，却是开不了这口，要现下便弃了她，回到山门。

米辛娘见到顾龟灵面色微有犹豫，也不多说什么，只按下云头，落向地面。那处恰好有一条清溪，在乱石之中，川流不息，水花清脆。米辛娘随意寻了一块大石，便抱膝坐了下去，仰望天空，也不知轻声在哼着的，是什么小曲。

就连她自己也奇怪，那一份心境，为何会变成这样。若是依照着米辛娘以往的性子，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此时便早该留下只言片语，便即刻飘然远去，也不知人生之中，何时再相逢。然而现下她的心中，倒似是隐隐有些期待，能与顾龟灵再相处一段时间一般。

虽然米辛娘清楚，这等想法，对自己的道心有损无益，但也不知为何，却偏生不想再去压抑了也。

顾龟灵向着脚下望去，米辛娘怀抱双膝，坐在那一片圆石之上。溪水冲击在大石上，偶尔溅起水花，恰好落在米辛娘身前或是身上。她也不运起罡气护体，任由水雾飘落，身上片刻间便沾上了些水雾，在月光之下，朦朦胧胧，闪着洁白光芒，看得顾龟灵心头一荡，也落了下去，站在了米辛娘的身后。

“我便……迟些再回青城吧。”

米辛娘也不回头，只看着地上，顾龟灵的身影落下，与自己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听见背后，顾龟灵如此轻声道，嘴角弯过了一丝笑意。

也罢，那就，这么走一遭吧。

自此，两人便这般相伴着游历四方，也没有什么山盟海誓，也没有什么你侬我侬，便只是云淡风轻，一切尽在不言中。终有一日噬魂销骨，依偎情暖共赴云端。正是：少年侠客脂粉烟，春宵帐里秀被展。桃蕊初开情意浓，

心醉神摇风流染。素衣轻解合欢散，肤如凝脂半遮掩；覆雨翻云相缱绻，枉顾正邪九霄颠。

顾龟灵和米辛娘，都是初经情事，刹那欢愉怎足够，心之所交，缠绵兴起，便忘了时日。这般过了数月有余，两人之间，已是情浓意且，难舍难分。

然则久陷于男欢女爱，终究对于炼气士的修行不利。顾龟灵这段日子以来，虽然乃是平生所未有过的开心，但每每念及米辛娘早已成就金丹，自己却依旧只是个炼气成罡的级数，自然也有些惆怅。何况他当日还曾夸下海口，要在五十年内，成就天下剑术第一，怎能就这般贪恋温柔乡中？何况出门已经数月，也该回到山门，交待一下。那被月影大王杀了全家的同门，此刻也不知是否等得头都急白了。

翌日，顾龟灵便对米辛娘说了自己这番想法。他与米辛娘二人，也都非是那等俗物，当然不会有什么依依不舍。这一界天地虽大，但对于他们这等修道中人，也压根不存在什么天涯永隔之事。两人虽然在这一段时间里，一丝情愫情缘已经紧密难斩，但说到离别，也不过是淡然处之罢了。

米辛娘没有挽留他，仅道一句“今生非顾郎不嫁”，两人就此私定终身，便道了别。顾龟灵离了米辛娘，取出了定星盘，定出了青城云海的方位，向着青城山门疾飞而去。

待得回到了青城山门，一来将那变色龙妖月影大王伏诛一事，告知了那同门，另一来，顾龟灵自然是将那九日天尊一事，详细禀告了掌教张正一真人，又将那级呈上。

听闻昔日的血角鬼兕，此前并未殒命，青城派，尽皆大惊。此妖五十余年未曾露面，所有人都已当它死了，却没想一直销声匿迹，潜伏行踪至今，等待报复青城派。青城虽然家大业大，这大妖便是再如何强横，也难在青城派手上讨得好处，但昔年被此妖反出山门，杀伤甚重，这仇却是百年也难消除。这一次血角鬼兕死在顾龟灵手上，却是让掌教张正一以下，无论丹王安石清，还是剑王顾梦仙，都感觉大出了一口恶气，自然是对顾龟灵大加勉励。

但顾龟灵对于那九日天尊如何遭到斩杀一事，却是含糊一笔带过，隐瞒了自己与米辛娘相识相恋一事，只大略说起自己与九日天尊一番恶斗，险险才斩杀了他。反正青城派中长辈，也不知那九日天尊修炼的九日转星盘，究竟猛恶到了何等境界，也就权以为他的实力，还是略逊于顾龟灵一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