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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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到家了，收拾起慌乱的心情，脸上浮现和往常一样的笑容，掏出钥匙打开门。? 至于送他到家的那个人，已经悄然离去。韩庆功推开门走进去，将身后的一切统统留在了外面。
健生动车很快消失在夜幕笼罩下的光华机械厂家属区。
在妻子担心的询问下，韩庆功随意编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但是他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担心和疑虑，心里暗自苦笑一笑，不过有了董柏言特意为他量身订制的保镖，心中却安定了不少，脸上露出了久违的欢乐笑容。
“今天你怎么了，就好像在路上拾了一个金元宝？”细心的妻子看出丈夫脸上的变化，疑惑地问道。
“呵呵，金元宝没有捡到，定心丸倒是吃了不少。”韩庆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笑着说道。
“定心丸？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说梦话吧！”妻子对他的话语表现出非常的鄙夷。
“呵呵，小雯为夫这一次可要大展拳脚了，你看那前面黑洞洞，定是那贼巢穴，待俺冲将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口中拿着腔唱着京剧《挑华车》高宠的念白，然后来了一个干脆利索京剧身段的亮相，看着妻子嘿嘿的笑着。
妻子看着他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来，给了他一个白眼，“德行”，走进厨房继续准备晚饭。
韩庆功看见妻子走进厨房，轻轻长出一口气，坐在沙上揉着还有些疼痛的脚腕…。
郭柏光用眼光审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过了一会儿说道，“你看见有人出手救他？”
“嗯！”点了点头。
“你看见对方长什么样吗？”郭柏光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水。
“光线太暗瞅不真切，好像是个穿军装的人，但是那身军装应该属于早已经退役的类型，身材很消瘦，还有就是反应和力气都很大。”在脑海里经事情的经过反复的播放，苦苦思索努力回忆着细节。
“嗯。”郭柏光想了想说道，“这些天你先到外地转一转，如果没事了我就通知你回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叠整齐的钞票扔给对方。
双手接住，看了郭柏光一眼说道，“那我就先走了，您如果有什么事情就联系我，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如果换号我会提前通知您。”
“嗯，我知道了。”郭柏光点点头。
对方转身离开，门在他的身后缓缓关上。
郭柏光坐到沙上，狠狠地用右手的五指，在自己日渐稀疏的头顶上，使劲揉搓了半天，让本来就不多的宝贵资源损失惨重。过了一会儿拿下沾满脑油的右手，五个手指相互抚摸了半天，终于将脑油涂抹的很均匀。他仿佛完成了一项很伟大的事业，满意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鼻端闻了又闻…。
早晨董柏言和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不舍的告别，尤其女儿流着眼泪看着他离开，自己的心中最柔软的部分深深被刺痛。强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跟晓冉笑了笑转身离开。
韩庆功早晨下楼，看见楼底下停的车，笑了笑拉开门坐了进去。
“早啊！”
健生转过头笑了笑，没有说话动汽车，向厂办大楼的方向开去。
郭柏光已经来到了办公室，眼睛里的的血丝，说明他昨夜并没有睡好，神情有些倦怠的靠在椅子上，右手还重复着昨天的动作，能够停留在原来位置上的头，无疑都是立场坚定的精英中的精英。
来了之后并没有听说韩庆功将昨夜生的事情报警的消息，心中稍稍有些安稳，暗自打算是不是将他叫到办公室里询问一番？但是这个念头刚刚形成烟雾状朦胧的形态，就被自己的理智消散于无形中。这个时候将对方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这样韩庆功百分之百会肯定，昨天晚上的事情与自己很有干系。就这样忍受着对未知事物好奇，想一探究竟的冲动，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韩庆功叫还有几分不太利索，一瘸一拐的想自己办公室走去，周围遇到的人都带着好奇的口吻，问事情的究竟。他也不厌其烦将自己与妻子编造的借口，说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连自己也有些相信乌有的事情经过，至于昨夜的遭遇似乎有种做了一个噩梦的感觉。看来谎话说道，不但别人会相信，就连自己最后也会深信不疑，尽管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坐到办公室里，想了想拿起电话拨通了科室里面的电话，“小黄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接电话的人恰好是自己的心腹，免去通过别人的嘴在将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剩下一道手续，避免不需要的工序，就是提高效率的唯一准则。自己好歹也在企业待了很多年，虽然一直是政工干部，但是猪肉吃多了，就算没见过猪跑，对企业里面工作流程还是很熟悉的。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被敲响，小黄走进来脸上带着一层不变很职业化的笑脸。“韩主任您找我？”
韩庆功的眼神在对方的脸上梭巡着，似乎在寻找着最后的目标。最后终于定位在对方的眼睛上。就这样没有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最后充塞在整个的房间。就连窗外的汽车喇叭声，以及门外传来的走廊里说话和走步的声音，似乎都被这份沉默排除在这个房间之外。
小黄看着对方的眼神，呼吸很平稳，脸上的神色很平静，他似乎等待着对方的问话。
“建业你来监察室有多久了？”韩庆功终于开口，两个人之间的沉默终于被打破。
“差不多有五年了。”黄建业笑着回答。
“嗯，五年时间不短了，建业你真的很佩服你，在别人纷纷离开的时候，你还能一直坚持到现在，这份独守寂寞和清贫的耐心实在难得。”韩庆功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但是这个微笑怎么看都不像出于衷心的赞美。
“呵呵，韩主任您实在有些太夸奖我了，如果有错误您尽管批评。”黄建业笑了笑看着对方，心中有些疑虑。
“呵呵，建业你没有错误，你一向工作得很出色，而且在这五年里，你总能将我交给你的工作完成得很好，甚至说完美也不为过，并且总能出我心中预想的期望值，所以在工作上我实在挑不出你任何的错误。”韩庆功慢慢站起身来，带着有些歪斜的步伐来到黄建业的面前。
“我实在有些不明白，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为什么甘于拿每个月五百块钱的工资，一直兢兢业业的在这里上班？这个问题在我的心中一直盘恒了好久。”韩庆功将自己的右手放到对方的肩头上，感觉到对方的身体颤了一下，心中暗暗笑了，在他的眼光中对方就像一只快要落入自己布下陷阱的猎物，步步紧逼让这个猎物到达一个退无可退的地步。
黄建功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但是对方更像一个高明的猎手，慢慢的向自己逼近，这还是那个在自己眼中那个懦弱、愚蠢、无能的上司吗？危险在缓缓地向自己靠近，想逃，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
“呵呵，韩主任难道您不知道我热爱这份工作吗？”不甘心自己的心中那份深深的失落，勉强的笑了笑试图为自己的行为，做出一个貌似合理的解释。
“哈哈哈。”韩庆功笑了，拿了一把椅子放到黄建业的面前，坐到了他的对面，眼睛直视着对方，“你觉得这个理由充分吗？你觉得我会相信这个理由吗？”嘴角带着嘲讽的笑容。
“我，我”黄建业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他用自己的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呵，建业你很出色，你也很努力，你每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小心翼翼从不犯错，你一直很好的在隐藏自己的身份。说吧，郭柏光每个月额外给你多少钱，能够将你留在我的身边？”韩庆功的嘴角挂着笑容，但是眼神里却露出冰冷的寒光，让对方的心底瞬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
“韩主任你真会开玩笑，这，这怎么可能呢？”黄建业脸上露出惶恐的表情，但是嘴里还在做着徒劳的抵抗。
“呵呵，建业我记得你是在光华机械厂改制的时候，调进我这个科室的吧！”韩庆功笑了笑得很开心，他仿佛看见对方的已经手摇白旗俯称臣的样子。
黄建业点点头，没有继续身边下去，但是惊慌失措的眼神，已经将他内心出卖暴露在韩庆功的眼中。
“这五年里，我天天看到你走进办公室，就在想一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能做错一件事情，让我开心一下，但是每次我都很失望，失望到了妒忌你的地步。你的工作很出色，而且好几次我向上面推荐你，担任更高一级的职务，但是上面对于建议置若罔闻，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韩庆功看着对方缓缓说道。
黄建业下意识的摇摇头看着对方，眼神里露出一种深深的屈辱。看到一个自以为自己长期被蒙蔽的人，忽然有一天告诉自己，原来自己才是被欺骗的人，那种心情就像刀子深深扎入自己的心脏，然后在里面不停的搅动，令自己羞愧难当。原来韩庆功一直在戏弄我，他把我看成每天逗开心的小丑。怒火在胸中熊熊燃起，但是片刻之间就转化为深深的无力。是啊！难道自己不是在一直欺骗对方吗？
“呵呵，你很清楚你也很明白，如果你担任了更高一级的职务，我肯定会远离你的视线，也就无法完成你那个主子交给你的任务。”韩庆功再一次笑了笑的更加开心，他似乎完成了一件自己久想完成，但是一直没有完成的事情。
“当然我会很配合你，帮助你完成你想完成的任务，让你还有事情可做，然后向那个郭柏光汇报。建业我可真是待你不薄啊！怎么难道你不承认吗？”韩庆功自得地笑着看着对方，他喜欢这样的感觉，当看到自己的猎物无力挣扎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就像久未得到毒品的瘾君子，忽然有了高纯度的海洛因，而且是无限量供应的心情。
“韩主任，你打算怎么处置我，要我立刻辞职吗？”黄建业似乎想通了什么，脸上换了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看着对方。他不能在一直被动下去，要转换被动防守为主动的进攻，毕竟有时候进攻是防守的最佳手段。
“呵呵，是啊我怎么处置你呢？你给我出了一个难题，我得好好想想不是吗？建业”韩庆功再一次站起来，手在对方的肩头重重拍了两下。
“你了解光华机械厂目前的形势吗？”韩庆功转过头问道。
“呵呵，韩主任咱们现在讨论着问题有意义吗？”黄建业带着嘲讽的目光看着对方，语气里面充满了不屑。
“难道你觉得没意义吗？建业看来你还不了解形势啊！”一脸惋惜的表情，似乎对方表现出了的无知，令自己感觉到分外痛心。
“你认为郭柏光有前途吗？难道你不觉得董厂长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难道你不认为他会给光华机械厂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难道你不觉得跟董厂长干前途一片光明吗？”韩庆功的声音很激动，而且声音越来越高，用了一连串的反问句，将他心中那种激动表露的无疑。
黄建业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问题我确实不知道如何回答你，但是我认为郭柏光确实没有前途，古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但是董厂长…”他的话语变得迟缓，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对方。
“呵呵，建业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句话你听说过吗？还有一句话说得很好，远大的眼光是成功必备的条件，难道你就满足于对方每个月付给你的那些钱？难道你就不愿意建功立业，让所有的人仰起头看你？难道你对权利不感兴趣吗？”韩庆功带着狂热的眼神看着他，似乎他的面前做的不是个余则成，而是等待他布教传道的信徒。
“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郭柏光就要完蛋了，他的倒台势必会牵连到很多人，其中也很可能包括你。拿到你就愿意为那么点钱，将自己大好的前途与他一起殉葬？建业你清醒一下吧！不要让那些沾满工人血汗的金钱，蒙蔽你的双眼。”韩庆功带着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一个尽职的牧师召唤一个迷途的小羔羊。
“董厂长会有那份能力吗？”黄建业迟疑地问道。
“会，为什么不会。他正带领我们开创一个崭新的未来，而且我们只要追寻着他的脚步，前面将是一片光明坦途，你知道董厂长干什么去了吗？”韩庆功用近乎狂热的眼神看着对方，但是里面有包含着深深的怒气，似乎对黄建业话语中的质疑，表达出强烈的不满。
“我听别人说为光华机械厂进京要钱去了。”黄建功迟疑了一下说道。
“对你说的很对，董厂长为我们光华机械厂从部里要了五千万，五千万啊！这是一个什么概念？能从部里要出五千万，这是一个平凡人能够做的事情吗？董厂长中央有人啊！建业你好好想想吧！”
韩庆功从兜里掏出烟，扔给了黄建业一只，然后自己在嘴上放了一只。黄建业连忙拿出打火机，为对方点上。韩庆功满意的笑了，从对方的动作上来看，自己的这番口舌没有白费。
“更何况董厂长来光华机械厂，是省委孙书记亲自点的将，这里面孰轻孰重你还掂量不出来吗？”韩庆功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黄建业深深吸了口烟，烟雾变换着形状从嘴里冒出来，模糊而又清晰。他在考虑，而且是慎重的考虑对方的建议，两个人默默抽着烟，彼此等待着谈话结果。
夏斌心情有些乱，这些天他明显感觉到王省长与自己的疏远，看来对方已经知道了消息，而且用态度若有若无的在划清与自己的界限。看来中央的争斗已经快有结果了，形式肯定对王茂林所属的阵营不利，否则对方不会有抛弃自己的想法。
老婆孩子都已经出去了，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束手待毙？一想到自己今后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不寒而栗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大大的打了几个冷战。就像一只困兽，烦躁的在办公室里面来回的踱着步，他感觉这个房间就像牢笼一样就自己牢牢锁定，以前那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荡然无存。
回到椅子上坐下起来，起来坐下，这个动作重复了连自己都无法记住的次数之后，终于站起来走到里面的套间，打开保险柜从里面取出一把银光闪闪的钥匙，死命的握在手里，就好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木头。
这么办行吗？他最近总感觉周围好像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自己。他的直觉告诉他，肯定自己已经被监控起来，怎样才能摆脱开那一双双眼睛？他坐回到椅子上，右手抚摸着下巴，开始想着令自己烦心的下个问题…。
郭柏光一直在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样才会在这次董柏言起进攻冲锋下，防守住对方的攻势，然后寻找出对方薄弱的位置，一击而中转危为安。他考虑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承认，对方留给自己的机会实在少得可怜，而且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种机会近乎等于零。
当你在谋略上无法击败对手，不妨可以采取消灭**的形式，来让对方凌厉的攻势化为乌有。他咬了咬牙，拿出手机破通了那个电话号码…。
韩庆功看着黄建业等待着对方，有时候等待也是一种煎熬，但有时候等待更是一种希望，如果会有回报的话，究竟他的等待会有什么？
黄建业将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两下，看着韩建功说道，“韩主任你尽然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不怕我把今天你我之间的谈话的内容，告诉给那个人。”
韩庆功笑了笑说道，“我为什么要怕，既然和你开诚布公的说，就不怕你的小报告，因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而且你远比一些聪明人还要聪明，我相信你会做出一个令自己和令我非常满意的答复。”说玩笑了笑将手里的烟头同样扔到地上，只不过他没有踏上一只脚。残留的灰烬冒出一缕青烟，慢慢的扩散直到消失在空气中。
“我明白了，韩主任你打算让我怎么做？”黄建功咬了咬牙话语从牙缝中露出来。
“很简单，告诉他我们想让他知道的消息，然后告诉我们想知道的消息。”韩庆功看着对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对方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呵呵，建业你果然没有让自己和我们失望，俊杰这两个字你承担得起。”韩庆功笑了，笑得很开心，而且里面露出一股冲破许久郁闷的开心。
黄建功看着对方慢慢也笑了，两个人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
黄建业站起来说道，“韩主任我没让你失望，我想你也不会让我失望对吧！”
“为什么我要让你失望呢？你一直是我的好下属，而且是我最得力的下属，这样的下属可是千金难买，换成你愿意失去这样的好下属吗？”韩庆功看着对方，眼睛里面闪烁着令对方安心的信任。
“嗯，既然这样我先拿出我的诚意，董厂长的房间里面有窃听器，这是张启义在安排房间的时候偷偷房间放进去的。”黄建业看着对方语气凝重的说道。
“嗯？你怎么会知道？”韩庆功的脸上变了颜色，看着对方。
“很简单，因为监听董厂长的房间这个事情，一直在由我负责。”黄建业看着对方脸色平静的说道。
“董厂长估计今天或明天就可能回来，我会安排你和他见上一面，还有你负责监听的事情，最好还是亲口对董厂长说明白吗？”韩庆功看着对方沉声说道。
“我明白，韩主任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出去了。”黄建业说道。
“等一等建业，在监听的时候董厂长…”韩庆功欲言又止。
“没有，这也是我为什么选择你们的一个最重要的理由。”黄建业平静的摇摇头。
韩庆功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