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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七章 笑问客从何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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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人爱种稻,水田里齐齐整整尽是稻谷,这年月,水稻还没有种两季的做法,洛阳的田庄上,由于多种麦,邰山雨也就没细想过这事。看到南方水田里的稻谷,邰山雨才想起来对谢籍说:“连洋薯玉米都能连作,为什么水稻不能?”

谢籍:……

这个问题,古人真没琢磨过,也是邰山雨这样有过在乡下外婆家度过童年的小孩儿才知道,南方早年都是种两季的。早稻口感不好,但据说是用来磨婴儿吃的米粉很好,邰山雨小小时候,其实乡下也鲜少种稻了,大家都懒散了,年轻人在外工作,老人家有退休金,搓搓麻将打打牌,间或出去旅行一下多好,真没谁还肯费那劲。邰山雨外婆家种两季稻,一是因为家里有个不肯吃外边买的米的老人家,二来老人家还认为自家的早稻磨成米粉才养人。

邰山雨小时候就是吃着外婆家的早稻米粉和奶粉长大的,主要是没母乳可吃。

“明年可以试试。”

“北地亦可种稻呀,我喜欢吃米饭。”邰山雨穿越后是北方人,穿越前可不是,她对米饭的热爱可是刻在灵魂里的。

谢籍拿这爱吃米饭星人没办法,点头道:“好好好,这就去信,叫北地试试。”

“北地地肥,没准还能多种一季呢。”据闻,现代的东北三省,种三四季的都有,到底是不是真的,邰山雨没见识过,只是说过而已,她也不能确定。

“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地里的洋薯种得怎么样?”谢籍拉着邰山雨往乡间小道上走,放眼尽是水田与青青秧苗,再远一些有山坡上的旱地,往年这些都种些瓜豆之类,今年多种上了玉米和洋薯,间或能见着种辣椒的。这里种辣椒不像洛阳田庄上那样丧心病狂,只边边角角种上一两株,显是只偶尔调调味,并不爱吃。

邰山雨:“才种这么点辣椒。”

就知道会为辣椒不高兴,谢籍并不多爱吃辣椒,每次去田庄看到整几亩地辣椒就觉得自家小青梅是真的特别能吃辣:“有爱吃的有不爱吃的,人家不爱吃自然要少种些。”

“倒是种了很多玉米。”

看过地里的作物,邰山雨和谢籍就一起去左近农家,有几户农家屋下挂着晒干的红通通辣椒,邰山雨看到眉开眼笑,谢籍便选了一户辣椒挂得最多的农家敲门而入。农户家中正在晒菜干,各式各样的菜干,辣椒茄子豇豆,还有好些被晒久了看不出来什么菜的绿叶蔬菜。

农户问贵夫妇登门为何,谢籍脸不红气不喘地忽悠子民:“路过此地见风景好,不觉走得有些久了,又累又渴,遂来讨口水喝。”

“快请进。”农人一边把他们迎进去,一边冲屋里喊,“老大媳妇,盛得甜茶来。”

这里的甜茶是取自山种一种藤本植物,同茶倒没多大干系,皆因喝起来回口极甜,便被称作了甜茶。农家媳妇倒了满满一壶甜茶来,冲邰山雨和谢籍笑:“客从哪里来?”

邰山雨也冲人笑:“从洛阳来。”

农家媳妇好奇,问洛阳城有多繁华,皇宫有多大,皇帝老爷长什么样。一连串问题问得邰山雨笑得更止不住。老人骂媳妇多话,眼神里却也有点好奇的探究,邰山雨掩嘴笑说:“洛阳城里如何繁华不好说,我看淮南也有淮南的繁华盛美,皇宫多大我亦不知,至于皇帝老爷长什么样……我倒是见过的,同我家郎君面貌有几分相似。”

人家不觉得她这叫胡吹大气,总觉得从洛阳来的人不一般,既然说有几分相似,那就是有几分相似,遂齐齐看向谢籍,谢籍差点没绷住要掐邰山雨的脸蛋,这小混蛋又开始胡说八道了。

农家媳妇打量谢籍片刻道:“要是皇帝老爷与这位郎君相似,那必是个俊美的皇帝老爷。”

这话也不知哪里戳中邰山雨,把她笑得腰也直不起,谢籍看不过眼去,戳了一下她后腰:“内子无状,还请见谅。”

时近中午,自然被农户热情留饭,邰山雨和谢籍在饭桌上才问起种洋薯玉米的事,老人家当他们夫妇好奇,也没多琢磨,跟他们说了淮南这边今年开春时官府来送良种的事:“只说要种,说不占良田,又说收成好,教了如何种,再往细了没有。倘不是官府叫有多少种都要种上,总要先尝试一番再种,这事早先有不情愿的,不过这时节收成出来,又吃过了,再下去哪还有不愿种的。”

“我们庄稼人也不懂那么多,收成好又能饱肚子就种,收成不好又难伺候的当然不肯种。早先家翁还同官府的人吵过几句嘴,好在那吏员是自家亲戚,不然家翁不遭罪也得吃亏。”农家媳妇不懂什么大道理,只晓得要人种地不是这样种的,就好比催人上进也不该催命般的催一样。

谢籍虽没有什么做好皇帝的心,但他小青梅盼着他做好皇帝,那他就会照着好皇帝的要求去做,咳……好吧,至少在邰山雨面前得这样做。他认真倾听农户的心声,时不时还与农户讨论几句,把农户说得眉开眼笑:“要真能像郎君说的这样,那就好啦,不过就是现在这样也好,急是急了点,事是好事,眼下收成出来,大家心气也一样平啦。”

农妇的话,忽叫谢籍想起旧年的御史台袁大夫来,那老头说教人“如拾阶,如登山,无非一步一上,使至高峰而已”,教人如此,推政施令想必也一样是如此。如今思来,这事,一样是急中出错,忙中出乱。

自来地方官员要政绩,从什么地方来,要么得民心,要么体上意。大约是他太想叫邰山雨开心,反而最终成了件叫她不大开心的事。给农户家悄留下几两银后,谢籍同邰山雨复出来,此时山间道路上已经日为浓云遮,眼看要下雨。

“山山。”

“嗯?”

“可曾同岳父一起雨中狂奔过。”

邰山雨:……

她说当年谢籍怎么和她爹混成一块儿的,原来是有同样的爱好。

在雨中被拉着狂奔起来的邰山雨跑着跑着,心想:也许被宫禁束缚住的不止有她,也有他。

这么一想,心便软得像春日新嫩叶的柳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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