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元 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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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太后坐在内殿之中,拿着茶盏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安嬷嬷秉住呼吸,小心翼翼的把睿王用的茶盏用具收起来,打算送进偏间,顺便让崔太后一个人静静。谁知道这时候灵犀进来了,安嬷嬷对着灵犀使了几个眼色灵犀都如没看到一般,经直走到崔太后的面前对着崔太后跪下道,“太后娘娘,良妃娘娘来给您请安了。”
崔太后的眉头皱得紧紧的,略有不耐的对灵犀道,“她来,你便打了回去,还来通报什么?”
灵犀瞄了眼崔太后的脸色,小心的回道,“奴婢打了,可良妃娘娘说有要事相商,已经进了外殿,奴婢无能,奴婢没能拦住!”
说着一个头磕在地上,身子颤抖不已。还好良妃只进了外殿便不再往里走了,不然以崔太后现在的心情,直接要了她的小命也说不定。
崔太后眼中已经带有怒气,把手中的茶盏摔在灵犀面前的地上。青花茶盏落在褐红色的地毯上出一声闷响,温热的茶汁洒出来溅了灵犀一身。
“真真儿是个无能的,连个人都拦不住!”
灵犀把脸贴在地上,认错道,“奴婢无能,请太后娘娘责罚。”
安嬷嬷站在一边,想劝却不敢吱声。崔太后正在气头上,良妃这个时候又来当然会让崔太后气上加气。
须臾,崔太后出一声长叹,对灵犀道,“起来吧,她是妃你是奴,她真要闯你拦也拦不住。”
灵犀心中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恩,捡起茶盏站了起来。
崔太后见灵犀一身的茶汁,道,“下去换身干净衣裳吧。”说着对安嬷嬷伸手道,“扶哀家出去见见那位良妃娘娘,看看她到底有何要事。”
安嬷嬷连忙把手中的茶盏一并递给了灵犀,自己则伸手去扶崔太后。
灵犀忙拿了茶盏下去,后背已经是出了一层冷汗。待她出了长乐殿想回住处换衣服时,见睿王居然没走,还站在长乐殿的回廊之上。
睿王见灵犀出来,主动迎了上去,注意到灵犀衣襟上的茶汁痕迹,心不由得紧了下。灵犀是崔太后面前最得意的宫女,连她都能受到责罚,可见崔太后心中是有多不快。
灵犀给睿王请安,心中也疑惑今日睿王到底对崔太后说了些什么,以至于崔太后如此大怒。
睿王待灵犀起来后,只说了两个字,“可好?”
灵犀知道睿王所问的是无名公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点头道,“很好!”
的确是很好,每日吃了玩,玩了睡,睡醒了便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日子过得是即悠哉又快乐,放眼整个大顺后宫,怕没有人比她活得更好了。
睿王点点头,“那本王便放心了。”
灵犀见知雪拿了糕点向偏间走来,刻意问道,“不知睿王所说的是哪一种糕点?”
睿王心领神会,朗声接道,“就是蜜糕,本王吃了块,感觉太甜了。皇祖母年纪大了,日后这样甜腻的糕点还是少上一些吧。”
灵犀福了一福,笑着道,“睿王对太后娘娘一片孝心,奴婢定当从命。”
睿王一甩衣袖把手背到身后,边下回廊边道,“那本王便出宫了。”
“恭送睿王。”
长乐殿中,崔太后坐在主位之上,若有所思的看着良妃道,“这便是你说的要事?”
良妃万般求见崔太后,为的居然是要一名宫女。还是一个在落梅轩中侍候花草,连到殿前来侍候都不配的粗使宫女。要个粗使奴才,哪用得着崔太后亲自过问?直接跟掖挺宫打个招呼,下面的掌事嬷嬷们自然就会调配了。
因此崔太后不由得怀疑良妃的真正用意。
良妃见崔太后神色中带着几分探究,连忙站起来给崔太后福礼,道,“那些子都是小事,要紧的是臣妾挂念太后娘娘,故而找些子理由来探望一番。”
崔太后并为因为良妃这句讨好的话而露出一丝笑脸,反而冷冰冰的道,“那良妃娘娘见到了,哀家可还如良妃心中挂念的那般好?”
良妃心中一寒,心道崔太后果然十分不喜她。这讨巧的话若是惠贵嫔说出来,崔太后早就眉开眼笑了。
可是她弄不明白崔太后为什么不喜她,放眼整个后宫,她是除了崔贵妃和董贵妃外位份最高的,并且身下还育有一子一女,其女五公主更是和亲大月为后,与着朝然公主有着一样的命运。就算崔太后不念婆媳之情,难道就一丝也不会有同为母亲的心心相惜?
其实良妃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先不说朝然公主和亲大月并不是崔太后心中所愿,就算崔太后如她一样把亲生女儿推进火坑,崔太后也不愿意见到良妃。谁愿意在自己的面前立一面专能照出自己丑陋狠毒的镜子?连平民都不愿意,何况崔太后是高高在上的一朝太后。
崔太后见良妃的笑僵在了脸上,嘴角一个劲儿的抽搐,看着心中十分厌烦,便不耐烦摆摆手道,“你且回去吧,一个婢子哪值得你一宫娘娘顶着烈日亲自来要?打明儿哀家吩咐人给你送过去。”
良妃站直了身子尴尬的一笑,她没想到崔太后居然这么爽快的应下了,连她为什么要那宫女都没问。于是看了眼崔太后的脸色,又小心的道,“到底是太后娘娘宫中的,臣妾怕是太后娘娘心中喜欢的。”
崔太后一皱眉,温怒道,“行了,下去吧,一个奴才而已。”
良妃不敢再多说什么,匆匆告退。
待良妃走出长乐殿后,崔太后睁开眼睛,眼中露出一抹凌厉的精光,对安嬷嬷道,“你把灵儿那丫头给哀家叫来,还有小周子。”
在灵犀有意无意的提拔下,周安已经越得崔太后的信任。平日里去各宫中传个话什么的,都让周安去。钱为石更是收了周安当徒弟,十分看好周安的机灵。
用过晚膳后,灵犀和周安站在崔太后的面前,一搭一唱的说起了他们打听来的东西。
良妃要的那名宫女名叫元春,是在落梅轩中侍候几盆阔叶盆栽的。
永和十八年准备思然公主大嫁之礼期间,襄王李辰阳频繁出入后宫,一来二去便与落梅轩中的元春相识。
俩人在这一年期间,你浓我浓,私下里过得好不快活。而如今,元春已经珠胎暗结二月有余,只等着襄王接她入襄王府,生下孩子好抬个夫人。
崔太后听后挑眉问,“已经二个多月了?”
灵犀回道,“听和元春同住的宫女说,已经二个月没见她来葵水了,而且恶心呕吐,见不得浑腥。”
周安也回道,“奴才和几个小太监打听过了,襄王每次进宫,都会派以前宫里侍候过他的小太监去给元春带话。”
灵犀接道,“元春得了话后,便会从落梅轩的后脚门出去,至于去哪里,就没人知道了。”
周安继续道,“思然公主出嫁前一夜,太后娘寿辰,还有中秋佳节的时候,襄王称醉离席,全是去会了元春。”
崔太后听着听着突然笑了,看着安嬷嬷道,“瞅瞅,瞅瞅,真真儿都是哀家永寿宫中出来的。宫规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一个个儿的,不好好当差,净想着怎么爬高枝儿。”
安嬷嬷用手抚着崔太后的后背,柔声道,“太后娘娘莫气,定是那婢子长了副妖媚样,天生的贱胚子!这种人是调教不出来的,若能调教出来怎么会去当匠人,连个正经的宫女都当不成?”
“你也不用话里话外袒护着襄王。”崔太后倒也没气,接了灵犀递过的茶盏,道,“就算那婢子有天大的本事,襄王没有偷腥的心她能巴结得上吗?说到底也是个不争气的,府里放着如花美眷还不够,非要吃这野食儿。”
安嬷嬷见崔太后并未生气,便又问道,“那良妃娘娘是什么意思?她若想把那婢子要回去给襄王当侍妾,直接和掖挺宫打个招呼不就可以了。何必要和您说来多加是非呢?”
崔太后看向灵犀道,“灵儿,给你安嬷嬷讲讲这其中的道理,哀家吃口茶。”
灵犀对着安嬷嬷一福道,“安嬷嬷,奴婢拙见,良妃娘娘并不是真心想要宫女回去。”
说完看了眼崔太后的脸色,停下了话头。崔太后眼中含着笑意,示意道,“你继续说,继续说”
灵犀安下心来继续道,“良妃娘娘来找太后娘娘的真实目的就是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后娘娘,宫女魅惑皇子,本是大错。太后娘娘心中有气自然就不会放人。这样一来,她即不会得罪了襄王,自己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崔太后满意的点点头,“灵儿说的不错。良妃并不是真的来和哀家要人的,她是想借哀家的手除去那宫女腹中的孩子。”
“奴才愚钝,”周安迷糊的问,“那孩子可是良妃的亲孙子……”
话未说完,和周安并立的灵犀把手伸到周安的背后狠狠的掐了周安一把。梅贵嫔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尝不是崔太后的亲孙子?周安说这话,不是找死呢吗?
可惜她的手没周安的嘴快,待到周安感觉到痛意,话已经说出口了。
安嬷嬷也是被周安的话吓了一跳,脸色都吓白了。
崔太后并无不快,依旧带着那淡然的笑,对三个人道,“襄王妃乃是良妃堂兄的嫡长女,嫁给襄王二年来一直未有身孕。襄王府里的那些夫人侍妾不敢先于正妃有孕,所以襄王膝下一直无所出。襄王心中不满,却又不敢忤逆了良妃。眼下那个宫人有孕,襄王自然上心,不然也不会去求了良妃帮他要人。”
崔太后这样一说,灵犀和周安明白了。原来这王府里的事,并不比皇宫里的少啊。嫡庶有分,良妃当然不愿意一个贱婢的儿子成了襄王府中的长子。
“良妃娘娘也真是个有心的,”安嬷嬷道,“她怕把襄王得罪了,便把这烂摊子扔给了太后娘娘。”
“就是还嫩点,”崔太后脸上虽无不悦,可心中已有不快。一直以来都是她算计别人,何时让别人算计过她?
“那娘娘打算……”安嬷嬷探道。
“又不是什么大事,随了她的心便罢了。”崔太后嘴角含笑,对着灵犀道,“灵儿,让知秋明日里去落梅轩去传一声,就说长乐殿前的那几盆子盆栽哀家看腻了,让她们打匠人换几盆来。”
灵犀福身称是,待崔太后说累了后,和周安一起退出了内殿。
俩人走到殿外,周安揉着后腰,苦着脸对灵犀道,“灵儿姑娘,可疼死我了,我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当然说错了,还大错特错!可周安对梅贵嫔和十四皇子的事知之甚少,灵犀又不好挑明说,只好道,“以后回话时灵机着点,看着些太后娘娘的脸色。”
周安似懂不懂的点点头,见四下无人又悄声问道,“灵儿姑娘再指点奴才几句,良妃娘娘既然不想让那元春进襄王府,直接和太后娘娘说了不就行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灵犀这一年来虽然长不了少的个子,可和周安还是差了半头。听罢周安的话小脸一板,低声厉喝道,“主子们的心思,哪里是咱们奴才可以妄自揣度的?咱们当奴才的,办好主子交待的事便好,多听,少问。”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当奴才的哪有不揣度主子心思的,若真不去揣度了,怕哪一天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了。主子喜欢的那种奴才,是你即能知道她心中所想,把差事办的漂漂亮亮,又能把嘴闭严,别人一问三不知的那种奴才。
周安心中还是糊涂,不过却受教的点点头,不再言语了。
灵犀见周安眼神还迷茫着,只低声扔下了几个字,“想想梅贵嫔。”
周安听后眼睛一亮,猪油蒙的心思终于开巧了!梅贵嫔能上位,最初便是靠着魅惑永和帝,这让崔太后十分不满。若良妃娘娘再找上门来直言永寿宫中的奴才又魅惑了襄王,那不是直接打崔太后的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