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胡涛的危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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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少抽烟的胡涛，点起了根烟，望着弥满的烟雾，眼光有些阴郁。
“话题，要从7月下旬我们决定竞标收购电线企业那天说起。”他狠狠地吸了口烟，“这个日子我记得很牢，我家和林姨签订合作书的那天，正好是白东方分公司在龙潭镇挂牌的日子……”
“青山市的白东方？”林亦薇一声惊叫，随即捂住嘴，眼神中流露出了不安。昨天刚到学校时，林嫣在出租上告诉过她，白东方在龙潭镇成立了分公司，胡家林家和白东方搭上线，能有什么好事？
“对的，白冰的父亲白东方。但那时，我父亲根本没在意，以为就是正当的企业竞争，你开家公司我开家分公司，都算正常。”胡涛沉浸在了回忆中。
虽然林小丽是项目大股东，但收购洽谈、竞标等事项都由胡涛的父亲出面，前期很顺利，直到9月初，电线厂原来老板最终决定，将企业转让给林胡两家时，一系列怪异的事生了。
先是有几位道上的朋友，来到胡家，劝说放弃这个收购项目。由于胡、林两家合作多年，情同手足，而林小丽只负责出钱，不管具体经营的事，历来合作，都是由胡家出面张罗，当地商界都是心知肚明的事。道上朋友主要还是跟胡家接触。
为企业展，胡家婉言谢绝。
没几个月，胡家生了两件足以致命的大事，第一件就是几名骨干技术人员流失，他们出现在白东方的分公司；第二就是订单大量流失，在胡家订单流失的同时，白家分公司的订单却在大量增加。胡涛父亲托人调查打后现，正是胡家的订单流向了白家，但白家开给订货方的价格却跟胡家一样。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做过生意的人都知道，商人喜欢跟有信誉的老客户打交道。除非质量一样，价格却低于老客户。
白家却以新客户身份，以相同价格获得了本属于胡家的订单。
胡涛父亲当初并未看出其中玄机，他对厂管理层、技术层进行了大面积整顿，效果却适得其反。更多的技术人员、熟练工人跳槽到了白家分公司。
在手机面板生产行业，胡家介入要比白家早，技术积累也更厚，但技术人员流失，基本就把胡家的积累，源源不断地带向了白家，胡家终于陷入恶性循环，产品质量下降，导致订单更多流失；订单流失，导致利润下滑，工资开不高；工资不高，导致技术人员、熟练工人进一步流失。
胡涛父亲也终于一怒成病。
在老韩到来前，胡家几乎陷入了难以为继的状态。老韩原先的收音机配件厂，并没有手机技术人员，他带来的是熟练工人，还有他相当深厚的管理经验。他采取了稳定技术层、减少管理层级、全面降低损耗的方面，在整个生产形势基本不变的前提下，通过挖潜增效，帮企业渡过难关，然后逐渐步入良性循环之路。
胡家和白家，是川省为数不多，介入手机屏幕生产的企业。经过老韩抢救，胡家元气正在恢复，目前双方重新呈势均力敌之态，但胡家毕竟犹如胡涛父亲大病初愈那样，经不得任何折腾了，手头紧绰的他们，也无法提供足够的流动资金，完成上半年达成的收购协议。
林小丽目前也有难处，抽不出足够的流动资金帮助胡家。
民营企业，想通过银行贷款，是件难上加难的事，就算贷出，金额也少得可怜。胡、林老家都是规模中等的企业，几十万元的贷款额度上半年就已用完。
听完介绍，赵磊和林亦薇总算明白了胡家困境的来龙去脉。
林亦薇开了口：“胡涛哥，你一定是在怀疑，白家到底动用了什么法宝，获得了本属你们的订单，是不是？”
胡涛连连点头：“这正是我感到大惑不解之处，从经济学原理、产业链条上，难以找到解答。唯一的解释，是龙踞娱乐、虎盘足浴在暗中帮白家。但我只知道这两家有背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他们又是如何做到以相同价格挖走订单的呢？”
书袋头也不抬地开了口：“书呆子，这还不简单。我告诉你，白东方跟黑豹是铁哥们，黑豹是猛龙帮四大营之一，和虎、熊、狼三营老大都是兄弟，白东方通过黑豹搭上了猛龙帮帮主和虎营长老，就这么简单。”
胡涛连连点头：“小兄弟刚才一说猛龙帮的事，我其实心里已经清楚了。现在你一说白东方跟黑豹的事，我几乎就全明白了。”
书袋小嘴巴压根就不饶人：“你明白什么呀，其实你啥都不明白，不信你说说订单是怎么流失的？黑道做事你不能从经济学上去理解。我告诉你，如果我是猛龙帮帮主，根本不会跟你的客户去谈判，而是直接把这客户给抓了，桌上搁一把刀，面前摊一份合同，就说两句话，第一句，合同你必须签；第二句，不签就剁手。完事，忒简单。”
胡涛父亲和林小丽不断点着头，他们在生意场混迹已久，虽然从不招惹黑道，但故事却听过很多。在书袋没说猛龙帮的事前，他们虽然有过种种猜测，却没有证据，只好顺着生意这条线乱猜。再说对青山市的白东方，只知道名声有些臭，可毕竟隔着远，半年功夫还没摸清此人底细。
胡涛依旧有些不明白：“那为什么不直接来剁我们胡家的手呢？当时虽然我在国外，可家里人都在这儿呀。”
书袋总算从电脑中抬起头来，长叹一声摇摇头，意思说孺子不可教也，还研究生呢，你研究熟的吧？随后右手点点赵磊，左手点点林亦薇。
胡涛彻底糊涂，这算啥答案呀？
“你家企业明显感到出事，是从9月开始的是吧？”
“是呀。”胡涛满脸迷惑地回答。
书袋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那就对喽，如果再早几个月，猛龙帮来剁的就是你的手！”
“为啥？早几月晚几月，这有什么区别，我的手又不是这几个月才长出来的。”
“哎呀你这人笨死了，别人还说你是天才呢，我看是被人天天踩吧？”书袋撇着小嘴十分不屑，“9月初我已经跟磊哥呆在一起了，林姐姐也已经跟磊哥打得火热了……”
赵磊紧急亮出黄牌：“书袋，别乱说，涛哥是咱校人人仰望的天才级人物，你嘴下留点情。”
书袋委屈地盯了眼赵磊，神色收敛：“好吧，你确实是天才型人物，学校公认的。你听好了啊，我再给你解释，磊哥跟刘长江是兄弟，9月初已经众所周知了；我跟刘哥的关系，在我跟磊哥相处后，人家也都是知道的。而涛哥你跟林亦薇从小要好，大家又是知道的。这些关系，通过学校秃鹰传递到他爹耳朵，曾革命又传到白东方耳朵，白东方传给黑豹，黑豹传给猛龙帮帮主，哎呀，我都说得累死了。”
书袋绕口令般，把最后答案摆到了台面：“如果剁了你的手，林姐姐撒着娇央求磊哥，磊哥心会不软？磊哥心一软，会不揪着我耳朵去找刘长江？于是问题就来了，你想想后果是什么，火拼喽！刘哥又不怕他们的。你以为黑道整天都啃豹子胆呀，他们也很怕惹事的，不会招惹刘哥这种级别的人物。像那天我揍趴下黑豹四个舵主，黑豹想了半天，愣是没敢出手，其实我不会告诉你们，黑豹的功夫比我高了一点点，他最怕的实际上不是我，而是刘哥。但黑道欺负个没有背景的小老板，那就简单多了。”
一席话，说得胡涛垂下了头，读了那么多年书，社会经验还不如一个大一生。不过这个大一生不简单，其实他也不用过于自责。
林亦薇也是被书袋说得两颊绯红，神马撒着娇央求，神马跟赵磊打得火热，书袋这小子以前在学校闷声不响装老实，实际上相当犀利……嗯，可是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呗。
赵磊开了口：“书袋的分析很有道理，这么看来，白东方跟猛龙帮已经搭上关系了。”
“咳，哪儿还用看来看去，板上钉钉的事。”书袋的犀利连赵磊也不放过，“磊哥你想，黑豹要废了你那次，搞得灰头土脸的，他是白东方最大的靠山呀。靠山都倒了，你想他会怎么做，寻找更大的靠山呀。恰好，他到这儿开分公司了，而以前通过黑豹关系，跟其他营老大肯定有过接触，说不定现在跟猛龙帮帮主也称兄道弟了呢。”
林小丽缓缓开了口：“小兄弟的话非常有道理，他的江湖经验不是我们可以比的。现在的问题是，如果真像小兄弟所说，白东方和黑帮联手了，那我们今后……”
林小丽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两家老实本份的企业，怎么跟阴险凶残的黑帮斗？
林亦薇脸上忧色更重，现在胡涛接手他父亲的管理权限了，大大小小的事都是他出面，万一剁手，第一只就是胡涛的手。
她本能地把头转向了赵磊，死死地凝视着：“赵同学，这事……”
赵磊装作一个哆嗦，有种根本没经过脑子批准、话就擅自从嘴巴溜了出来的傻样：“我入股，有我在，你们别怕。”
书袋猛敲了下桌子：“你们看看，心软了吧？”
赵磊傻呵呵地笑了，仰靠在椅背上。
他是那种容易冲动的人吗，显然不是，这种涉及百万金额的投资，怎么可能一激动就哆嗦呢？
他，有更深层次的用意。因为收购项目的电线产品，可以应用于电瓶车上，整车成本也将随之降低。而收购的一百万元，不过短期调用几个月，一旦过户手续完成，以前有国资背景的电线厂可以马上向银行申请贷款。大半的收购资金可以回到电瓶车公司。
在所有人打趣的笑声中，林亦薇朝他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回，赵磊打了个真的哆嗦，难道，这用意又让林妹妹看透了？
如果林亦薇真看透了他的用意，那么意味着，自己所有计划，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该是多么聪明绝顶的智慧，才能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