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突破与崩塌(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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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下半年,麦金塔的销量急速下降,Appl II的销售额依然占到了公司收入的70%。IBM的个人计算机市场份额在不断扩大。到了1985年,情况也没有好转,麦金塔销售业绩惨淡,看上去马上就要步Appl III和丽萨的后尘了。董事会一直相信麦金塔是Appl II的替代品,一定能打败IBM,然而现实并不乐观,CEO斯卡利和产品负责人史蒂夫似乎对此都拿不出什么好的解决方案。随着压力越来越大,史蒂夫和斯卡利待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也不再互相吹捧。这给史蒂夫带来了麻烦。
1985年3月,斯卡利要撤掉史蒂夫产品负责人的职务。史蒂夫为此劝了斯卡利好几周,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招数,这些招数以前对他的下属很管用。不过,斯卡利依然坚持要解雇史蒂夫,还把这件事在4月11日提交给了董事会。董事们无一例外全部站在了斯卡利一边,包括马库拉、罗克以及其他几位在史蒂夫身上投资颇多的人。史蒂夫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这家他一手创建的公司,而且取得的成绩有目共睹,如此降职对他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几周后,史蒂夫决定不接受降职,他想反过来把斯卡利解雇。他告诉几个心腹,打算在阵亡将士纪念日那个周末把CEO解雇,因为那个周末斯卡利要去北京签协议,让苹果电脑进入中国市场。史蒂夫坚信自己的立场是正确的,还天真地把计划告诉了让–路易斯·卡西(Jan-Lous Gass),卡西是负责欧洲业务的高管,之所以会来库比蒂诺,是因为斯卡利想让他取代史蒂夫。“我做了选择,”卡西回忆道,“当时我情愿和斯卡利共事,也不想和史蒂夫共事,史蒂夫完全不受控制。”卡西向斯卡利告了密,“如果你去中国,你就完蛋了。”斯卡利取消了中国之行,第二天开高管会议时,直接跟史蒂夫对峙。他让在场的高管做出选择,要么支持他,要么支持史蒂夫。在场的高管逐一解释为什么支持斯卡利。史蒂夫在一边看着,期待着有人支持他,结果希望却落空了。会议结束后,还处于震惊中的史蒂夫给他那几个心腹和朋友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输了。“我的算盘打错了。”那天下午,他给拉里·布里安特打电话,哭着向他讲述了高管团队是如何一个一个背弃他的。周末,斯卡利又给董事逐一打电话,董事同样不支持史蒂夫。到了周二,史蒂夫知道他在苹果的职业生涯算是结束了。到了周五,也就是5月31日,史蒂夫坐在公司礼堂的后排,看着斯卡利宣布公司管理层调整,卡西得到了提拔,而史蒂夫只保留一个董事长的虚职,没有任何实权,没有人向他汇报工作。这是史蒂夫的第二次降职,这一次已经无法挽回了。“史蒂夫身体里住着头野兽,”卡西说道,“80年代初,这头野兽把他给打倒了。”
史蒂夫的出局非常彻底,而且带有侮辱性。他的办公室被搬到了另一幢楼里,远离斯卡利、卡西和其他掌权的高管。他被派去俄罗斯推销Appl II,又以处理公司事务的名义被派去意大利、法国、瑞士。回到加州后,他去拜访了卢卡斯影业的制图小组(Graphcs Group),制图小组的成员都是掌握了前沿技术的制图技术员,他们正在为《星球大战》的导演乔治·卢卡斯(Gorg Lucas)工作。史蒂夫想到了高端3D图像的无限潜力,他向董事会提议从卢卡斯影业手里买下制图小组。“这群人的制图技术比我们先进得多,”史蒂夫事后回忆道,“他们遥遥领先,我从骨子里知道制图技术至关重要。”不过董事会根本不关心史蒂夫的想法,也就错过了收购制图小组的机会,制图小组就是后来的皮克斯(Pxar)动画工作室。史蒂夫虽然是公司的联合创始人,但董事会和高管做重大决定时,根本不再征求他的意见。
斯卡利想让公司朝更加市场化的方向展。史蒂夫一直想让公司来决定市场的走向,但在斯卡利的领导下,公司逐渐开始屈从于客户的需求,产品性能的决定权从工程师手里转到了销售和营销人员手里。站在CEO的立场上,这个决定是可以理解的,之前公司的管理混乱不堪,想让公司运转得更为顺利,就不得不这么做。但是如此一来,就无法实现苹果最初的梦想,那么多员工慕名而来正是为了实现这个梦想,老员工更是无法接受战略的转变,特别是那些曾经经历过麦金塔开过程中惊心动魄的大起大落的员工。一位员工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说,“他们把苹果的心脏挖了出来,换上了一颗人工心脏。”苏珊·巴恩斯也感觉到公司变得越来越平庸,失去了竞争力。“我们误入歧途,”巴恩斯回忆道,“苹果的架构经历了重大调整,你得经过七层管理层才能找到工程师。一家技术公司变成这样是很危险的。”
史蒂夫开始考虑离开苹果。他花更多的时间陪伴女儿丽萨,也在思考如何才能让丽萨更好地融入他的生活。他在伍德赛德有套大房子,并亲手在院子里种植有机植物,还在考虑要不要去竞选公职,甚至想去报名参加太空之旅。他看上去更像是退休工人,而不是野心勃勃的30岁年轻人。巴恩斯回忆道,“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我们本来约好了下周吃饭,但我得去欧洲,可能会在那儿待12个月。我说,不错啊,不过我今天工作不顺,没心情听你在巴黎和意大利的故事。”
他去欧洲处理了一些公司事务,顺便也参观了博物馆,享受了一把游客的乐趣。很多时候他都独自一人,或是带着女朋友。“创建苹果时,他才21岁,”巴恩斯说,“根本没时间思考自己到底想做什么。”现在,他有时间好好反思在苹果获得的经验教训,想想哪里做错了,为什么会让自己和公司陷入困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史蒂夫及其追随者的看法是对的:史蒂夫就是苹果的心脏,没有他,公司只能在平庸化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为什么事态会展到如此不可控制的地步呢?
对于30岁的年轻人来说,进行反思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欧洲,他依然被视为主导了伟大变革的商业奇才,在拜访国家领导人、大学校长和艺术家的过程中,他更加觉得自己就是一位被官僚体制毁掉的杰出人才。这种自我膨胀同时又伴随着巨大的痛苦和不安全感,因为他被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赶了出来。那年夏末,他从意大利给巴恩斯打电话,语气中带有严重的抑郁情绪,巴恩斯甚至担心他会自杀。
但他回到美国后,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一直擅长的事情上:设计下一个一鸣惊人的产品。9月初,他和诺贝尔奖获得者保罗·伯格(Paul Brg)见了面,伯格认为电脑的展并没有推动科研进程,对此他很失望。麦金塔和IBM的个人计算机处理能力不足,无法完成他所需要的建模处理,大型机和小型机又太贵、太笨重,不适合实验室用。伯格的话让史蒂夫萌生了一个想法,电脑下一步的展应该要满足像伯格这类客户的需求。巴恩斯和其他苹果员工一直在向他抱怨斯卡利的一意孤行,史蒂夫由此想到可以从苹果挖一些盟友过来成立一家新公司。在9月13日的董事会上,他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斯卡利和董事会成员。
史蒂夫告诉他们,他要成立一家新公司,并带走一些“低级别”的苹果员工,新公司的目标是为高等教育市场设计一种全新的高端电脑“工作站”。他向董事会保证,新产品不会和苹果竞争。事实上,他还希望苹果能成为新公司的第一个投资者。
接下来一段时间,史蒂夫和苹果闹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斯卡利认为他想带走的员工绝对不是“低级别”的,董事会成员当着媒体的面骂他是骗子。很多全国性期刊比如《新闻周刊》又一次把史蒂夫当作封面人物。史蒂夫辞职了。苹果要起诉史蒂夫。
不过,这些闹剧都不重要。史蒂夫终究还是走了,他即将再次启程,再次着手设计下一代一鸣惊人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