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尘风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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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香，你把食盒送下去吧，再沏些茶过来。就送到石桌旁，我和尘风师兄聊聊天。”我对菊香吩咐道。尘风师兄听到我的话，又对菊香说：“菊香姑娘，劳烦你再准备些核桃酥。”尘风师兄语气淡淡的，可我能听得出来，他确实很喜欢菊香准备的核桃酥，不然也不会在吃过了一次之后，再主动要求。

“好的尘风公子，菊香这就下去准备。”菊香欣喜地点了点头，忙下去准备茶点了。这丫头喜欢的真的是刘生吗？我怎么觉得她真正喜欢的人是尘风师兄呢？而不像她之前所说对尘风师兄只是仰慕，对刘生才是真心喜欢。

尘风师兄见我呆，问道：“千羽？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听到尘风师兄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师兄，只是刚才上街的时候现街上很热闹，问了菊香才知道，竟然快中秋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不知不觉中我来到江南已经这么久了。

“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尘风师兄也应和着我的话，语气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陷入那种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世界当中。看到尘风师兄的兴致不太高涨，为了缓和气氛，我说道：“今日跟菊香说起中秋，我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中秋，师兄你还记得吗？”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尘风师兄，想让他快点想起那个让我难忘的中秋之夜。

“六年前的那个中秋？”尘风师兄疑惑道，他好看的眉头颦在一起，似是在努力回想着六年前的那个中秋节生了什么。片刻后，他露出了然的笑容，说道：“六年前的中秋节，你说的是班主带大家去酒楼吃饭，你喷了我一脸饭菜的那个中秋吧。”说到这里，尘风师兄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我的额头。我,吃痛，嗔怪着说：“师兄，你干嘛啊。”

尘风师兄却笑着说：“都怪你，那个中秋节和那以后的一个星期，我都在被师兄弟嘲笑。你啊，可是让我在戏班的人的面前丢尽了脸了。”尘风师兄的话虽然是责备我的，但是他的眼中却满是笑意，似也是想到了那个中秋有趣的场景。

我反击道：“那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我啊，是纤荷姐姐让我转过头去看你的。我转过头去就看到你满嘴都是饭菜，塞得鼓鼓的样子，我一没忍住，就喷了你一身。”这件事情的主要责任真的不在我啊，我也是受害者之一，天知道差点被饭菜呛死是种什么感觉。

听我提起了纤荷姐姐，尘风师兄的表情暗了暗，但转瞬间又恢复了阳光，他说道：“好吧好吧，那件事情就原谅你了，不过那天晚上你、我、还有纤荷去河边放的花灯，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是什么样子的。”尘风师兄怀念地说道。

“可不是，花灯现在看起来不算什么，可对于那时的我们来说，真是稀罕的物件了。也不知道纤荷姐姐是从哪里弄来的花灯，那荷花的样子，真是好看。”想着纤荷姐姐笑起来的样子，我不禁有些难过。

“我也不知道纤荷从哪里搞来的那些花灯，可能是哪个恩客赏了些银钱，她偷偷攒了起来，才在中秋那天买了花灯吧。”尘风师兄的语气也莫名地失落了起来。在我和尘风师兄之间，纤荷姐姐似乎成为了一个禁忌，不能随意提起，因为提起了就会是一片伤痛。

良久后，尘风师兄似乎是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说道：“千羽，放花灯那夜你到底许了什么愿望？你到现在都没告诉我。”尘风师兄转过头来，眼神定定地看着我，似乎对我当年许的愿望充满了执念。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师兄，你怎么还记得这件事啊。我都不记得了。大丈夫要胸怀天下，你怎的对这样的小事还这样念念不忘啊。”我打着哈哈，不想跟尘风师兄提及这件事情。但尘风师兄却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他说：“怎么能不记得这件事情呢？我们小师妹当时多聪明啊，骗了我和纤荷的愿望，却没说出自己的愿望，还挣开了我的手，自己跑掉了。”他语气中的挪揄让我有些羞恼。

“尘风师兄，你怎的连这样的细节都记得这么清楚啊。”我转过头去不看他，也不让他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没想到尘风师兄的语气低了下去，他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他说：“怎么会记不清楚。那个中秋是我活了这么久过得最开心的一个中秋。那时老班主在，纤荷在，你在，我们都在一起。那时的我觉得，没有什么事是可以把我们戏班的这一家子人分开的。可后来，我知道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那么脆弱，生死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我们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分开。老班主走了，纤荷走了，你又来了这江南，师兄……师兄觉得难过。”

此刻尘风师兄的声音颤抖着，仿佛在极力隐忍着什么，我转过头去看他，却现他的眼角早已经湿润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尘风师兄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坚强、成熟，从不轻易表露自己情绪的人，这样的他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出声安慰道：“师兄，平日里都是你安慰千羽要放宽心，现在怎的自己也这样想不开？”我拿出手帕，轻轻拭去了他眼角的泪痕，定定地看着尘风师兄。良久，尘风师兄才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师兄没事，只是忽然想到了以前跟你们在一起的生活，有些感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