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旧恨未了添新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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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叔是被直指司给杀死的,罪名是公然挑衅直指司权威、污蔑直指司使者,在打斗过程中被乱剑穿身。因停职而极度郁闷的张英当即下令,砍下于叔的脑袋,挂在城墙上示众,让百姓看到招惹直指司的下场。赵佑真也知道这件事,不过他不知道死者是梁翊的家人,对张英枭示众的行为,并没有太在意。
听灵雨说完,梁翊二话没说,不管不顾地去了直指司。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法思考,只想捣毁直指司。这一路上,谁敢拦他,他就敢揍谁,待走到张英面前时,他的拳头早已经通红,眼睛更是红得吓人。
“张英!”
这一声怒吼惊天动地,张英也是一凛,不过他早就料到梁翊会来找他算账,便淡然说道:“梁护卫平步青云,又抱得美人归,堪称大虞第一风光之人,谁敢惹你这么大的火啊!”
“张英,你休要再装腔作势、惺惺作态!”梁翊不顾刀剑加身,他施展轻功,飞到张英身边,揪着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上。
张英面不改色,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表情:“梁护卫,你如此春风得意,而我落魄不堪,之前我跟你有过几次误会,你不会是寻衅报复吧?”
“我不想跟你废话,我只想问你,于叔是怎么死的?”
“于叔?他是谁?”
梁翊又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几分:“你少跟我装疯卖傻!你心里怎么想的,我会不知道吗?你定是瞅准了我不在家,所以就对我的家人下了毒手!”
“梁护卫,血口喷人可不是个好习惯!”张英笑得一脸灿烂:“本官只是公事公办,从不管他是谁。那个老头在我圣司面前大肆喧闹,还对使者们恶语相向,大打出手。我司使者忍无可忍,出手反击,不小心将他打死,这是我们的错吗?”
“那你告诉我,他无缘无故,为何会对你们恶语相向?”
张英呵呵笑道:“疯狗咬人,还会有原因吗?”
“你!”
“说实话,那老头儿极为无礼,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梁家的下人。像梁公子这般儒雅的贵公子,怎会调教出如此粗鄙的下人呢?”
“张英,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你草菅人命,还如此振振有词,看我怎么收拾你!”
张英笑得更加放肆:“怎么着,要去找皇上,说你在本官这里受了莫大的委屈,要皇上为你撑腰?”
梁翊刚想对张英破口大骂,却转念一想,说不定张英就是故意激怒自己,再给自己设下圈套。他平息一下暴怒的心情,喘着粗气说道:“我不想跟你多说一句话,你把跟于叔生争执的人给我找来,我要跟他问个清楚。”
“呵,当天守在正门外的所有使者,都跟那个老头儿生过冲突,你要找哪一个?”
梁翊的倔强也上来了,他丝毫不退让:“哪个杀了于叔,我就要见哪个!”
“他自己找死,死在乱剑之下,梁护卫就不要为难本官了。”张英十分神气,无辜的眼神里,隐藏着报复后的得意与嚣张。
“是你先难为我的!”
梁翊不跟他废话,提起拳头,冲着他的左脸就是一拳。张英并没有躲,反而笑嘻嘻地说:“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两只眼睛都弄瞎,才肯住手?”
梁翊怒不可遏,却被张英的下属给拦住了,他像只疯的野兽,也不顾什么章法,用一身蛮力乱打一通。只不过他没现,他一拳就能打断对方好几根肋骨,打得对方内脏出血、嘴歪眼斜,张英也不拦他,而是称赞道:“梁护卫果真好身手,几日不见,内力又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梁翊停下手来,气喘吁吁,他刚要冲张英动手,忽听后面有人喊道:“夫君,你先住手!”
“映花?你怎么来了?”
众人一见公主,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映花提着裙子,飞快地跑了过来,拉住丈夫的胳膊,急切地说:“夫君,你再打下去,真就理亏了!”
说罢,她也不管梁翊反应如何,挡在他前面,义正言辞地跟张英交涉:“张正使,不管死者是不是梁护卫的家人,但直指司众人将一位六旬老人打死,已属不该;你非但没有歉意,还将其枭示众,也太残忍了些。大虞天子向来仁慈,若他知道你这么做,你不怕他降罪于你吗?”
“公主果然好口才,臣受教了。”张英安然地俯认错,可梁翊分明看到他嘴角那一抹不屑的笑意,还有目光中满满的嘲讽。
映花似是对张英的傲慢视而不见,她只是淡淡地说:“若是如此,那就请张正使归还于叔的尸,本宫和驸马回家准备丧事,尸身在申时可以送到吧?”
“可以。”
“那就好,夫君,我们先回家。”
尽管梁翊一脸不情愿,可映花还是将他拽走了。待走出直指司,上了马车,映花才说:“我知道你心里有一万个不服气,不过你在直指司胡闹一通,考虑过后果吗?”
梁翊只是觉得气愤,他摇了摇头,映花又说道:“其一,或许于叔真的挑衅过直指司,若这样被他们误杀,他们道个歉,就能平息众怒;其二,你如今是天子身边的红人,又是大虞国唯一的驸马,如日中天,春风得意,自然会招人妒忌。如果你今天将直指司弄得天翻地覆,张英便会煽动这群人,说你恃宠而骄,目中无人。相信不久之后,这样的话就会传到皇兄耳朵里。如果再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大臣煽风点火,那皇兄还能对你这么信任么?”
映花说得头头是道,梁翊听得心服口服,只是一想起于叔惨死,一团怒火又在心里熊熊燃烧。他说道:“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若不能替于叔出一口气,我会后悔一辈子。”
“张英心胸狭隘,最见不得别人过得比他好。他在你大婚期间杀死于叔,摆明了是要给你难看。你别急,我们想想办法,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梁翊握住妻子的手,动情地说:“如果没有你,我肯定会栽一个大跟头。”
二人回富川期间,京城的名门望族给梁家送了好多贵重礼物,礼盒堆得到处都是,梁翊却只是随便一踢,弄出一条路来,便不再收拾了。灵雨小心劝道:“这么多好东西,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送的,梁公子,你还是先回一下礼吧!”
“好东西?”梁翊冷笑了两声,喉咙因为上火而变得沙哑:“少爷我啥好东西没见过?”
“好啦好啦,他现在哪儿有心思回礼,你别管他啦!”映花听出了丈夫言辞间的火药味,便急忙把灵雨拉到了一边。
梁翊一刻都不肯停歇,他给于叔买好了寿衣,又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专等张英把尸体送来。他给赵佑真写信告了假,将江璃、楚寒还有其他几位官场同僚叫到家中。众人以为他要办答谢宴,便穿得喜气洋洋地来贺喜,可是一进门,一见那口漆黑的棺材,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到了申时,张英果然派人将于叔的尸身给送回来了。于叔死了四五天,因为天气寒冷,尸身并没有腐烂。纵然如此,众人还是避讳地往后退了好几步,只有楚寒陪在梁翊身边。梁翊神情凝重地掀开于叔身上的白布,露出了伤痕累累的尸身。他心里一阵紧,眉头紧锁,喊过了江璃:“江大人,你过来看一眼,于叔果真是被乱剑杀死的么?”
众人跟着江璃围了过来,这一看不打紧,大家立刻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这手腕明明是被绳索给磨破的,磨得都快露出骨头来了!”
“十指青紫,肿得厉害,是被夹断了吧?”
“左腿往外撇着,该不会是骨头断了吧?”
“哟,他的血管全都凸出来了,是不是中毒了?”
梁翊缓缓抬起头来,目露凶光,一字一顿地说:“你们再说一遍,于叔果真是去直指司寻衅滋事了么?”
领头的是直指司蓝衣使者,他没想到梁翊找了这么多人,而且这些人都不是善茬,他一时间很是慌张。支吾了几句“我不知道”,转身便跑。梁翊将他抓了回来,一脚踢在了他膝盖上,那人吃痛,顺势跪在了地上。梁翊按着他的头,怒不可遏地说:“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把你变得跟于叔一样!”
那蓝衣赶紧说道:“梁护卫饶命!小的只知道这老头是被秘密抓进直指司的,张正使将他拷问了一番,没问出什么东西来,便想将他扔到荒郊野岭。反正来直指司的人,都会被施以‘噬骨针’,从而染上蛇毒,这老头儿也不例外。他在郊外饥寒交迫,又身中剧毒,只能死得更惨。谁知这老头儿倔强,竟然打伤了赶车的人,跑回了直指司,要跟张正使同归于尽。张正使正好以他污蔑直指司为名,将他杀了。”
江璃听得心惊胆战,不解地问:“他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张英想要知道什么,才会对他下此毒手?”
蓝衣拼命摇头:“这个小的也不知道了。小的只管收尸,不管口供。”
梁翊的手骨节握得白,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在他要打人的时候,忽从外面走进一人,他边走边叹息道:“朕真是看走了眼,才让张英这等狂徒为所欲为!”
“皇…皇上?”
赵佑真身着一身便装,陆勋和禄喜分站两旁。梁翊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来这里,只是映花从堂屋跑出来,扶着门框,惊喜地大喊一声:“皇兄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