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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何惜百死报家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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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来势汹汹的强敌,安澜的河营守备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便自告奋勇地去护城河边拦截敌人。方淮见有人主动去送死,连忙大加赞赏了一番,算是鼓舞士气,丝毫没有阻拦。楚寒悲伤地看着昔日同僚慨然赴死,恨不能将方淮砍成两段。

夜秦地处南国,几乎所有的士兵都精通水性,他们的先锋部队也是不怕死的,尽管流箭如雨,可他们丝毫没有退缩,前赴后继、杀气腾腾地度过了安澜的护城河。不足百人的大虞将士来不及反击,就被敌军给虐杀。夜秦人得意地望着城墙,不断出嘲弄的嘘声。

在灰蒙蒙的夜色下,冰冷的长枪刺入胸膛,骤雨般的流矢插满全身,河水被染成了红色,活生生的人被踩成了肉酱,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楚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惊骇得浑身抖,连连后退;可当他看到那群红着眼睛、笑得一脸狰狞的夜秦人时,他不由得怒火中烧。他愤恨地抽出虎齿,牙齿咬得格格作响。

“诸位将士,依本官看,我们还是投降了吧!”方淮眯着小眼睛,小声提议道。

“你到底有没有骨气?我楚寒就算战死在河里,化成厉鬼,也要把夜秦那群兔崽子拖进河里喂鱼!决不投降!”楚寒怒吼道。

“呵,你说得倒轻巧,只是刀没抵在你的头上。若夜秦人真到了跟前,只怕你连跑得力气都没有,直接就跪在地上求饶了。”一个叫解大统的军官不屑地说。

“不信咱们就试试,若我楚寒有一丝胆怯,就让夜秦把我千刀万剐,让安澜百姓骂我万年!”楚寒将虎齿别在身后,冷笑道:“只怕你们不敢用我。”

解大统脸色一变,不再理他。城墙下夜秦人高喊:“方刺史,请你打开城门,快快受降!若一味抵抗,只会拖累城中百姓,何苦呢?”

方淮颠着小碎步,急急地跑了过去。一看外面黑压压的人头,差点儿没吓晕过去。若不是惧怕楚寒手中的虎齿,他早就投降了。他瞥了楚寒一眼,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颤抖的声音飘散在夜空里:“不降,不降,宁死不降!”

“你现在只是一个刺史,如果你投靠了我们,做我们的内应,我们会封你个王爷。这里白纸黑字都写着呢,方刺史可以细心查看!”

话音刚落,一支带着帛书的箭钉在了栏杆上,方淮吓得浑身一哆嗦。楚寒白了他一眼,虎齿剑一起一落,那张锦帛便成了两截。方淮气得跺脚,怒道:“你算什么东西?白白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美意!”说完,他又冲着城楼下喊:“各位将军别误会,是我这下属不懂事,所以……”

“够了!”楚寒的眼睛冒火,用剑抵住了方淮的脖子,怒吼道:“你以前卖主求荣,那你只是个小人;若你此刻投敌叛变,那你就是安澜的千古罪人!世世代代、子子孙孙都被人唾骂!”

方淮气得疯:“楚……楚寒,你能耐了哈,敢这样跟本官说话!”

楚寒眼圈通红,咬牙切齿地说:“若不是越州处境艰难,不宜搞内讧,我早就把你砍了!你这条老狗,还能活到现在?”

“方刺史,我们开出的条件绝对让你满意,请你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是战,是降,是被乱刀砍死,还是坐享荣华富贵,还有安澜百姓的安危,就在您一念之间啦!”城外的夜秦将领又高声喊道。

“解将军,你看……”方淮难以决断,为难地看向解大统。

“如此形势,死守也是枉然,何必劳民伤财,死伤无辜呢。”解大统大大咧咧地说。

“是吧是吧?如此一来,还不如打开城门,也省得让百姓受苦!”方淮如释重负,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们!”楚寒气极,再度爆:“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吗?夜秦军队所到之处,大肆屠城,大虞百姓死伤无数!他们烧杀抢夺,无恶不作。你们真的以为他们会放过安澜百姓吗?我告诉你们,他们进城,第一个杀的就是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王八蛋!”

方淮和解大统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方淮才说:“若横竖都是死,那不如死得体面一点,何苦又要经过一番厮杀呢?解将军,命令士兵,将城门打开!”

他话音未落,“扑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滚落在地上,一片血雾在众人面前升腾。众人这才现,方淮的脖子被楚寒砍断了,鲜血从脖颈喷涌而出。他的头滚到了一边,眼睛还瞪得像铜铃一般,众人吓得差点虚脱。

楚寒揩了一下脸上的鲜血,举着沾满血迹的虎齿剑,双目寒光四射:“若再有人投降,这就是下场!”

城门上一片死寂,只听到旌旗猎猎而动。解大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虚弱地说:“楚公子,有话好好说……”

“你闭嘴!”楚寒厉声说道:“众位将士,大家都听清楚了!我楚寒本不是安澜人,可我在安澜生活了十四年,吃这里的粮,喝这里的水,对我而言,安澜就是我的第二故乡!据我所知,你们绝大多数都是土生土长的安澜人,你们的全家老小就在你们的身后。我楚寒无亲无故,尚且决心与安澜共存亡,各位呢?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家园被毁,家人被杀吗?”

这一次,将士们长枪顿地,异口同声地喊:“不能!”

“好,那我们誓死不降,与安澜共存亡!”楚寒振臂高呼起来。

“誓死不降!与安澜共存亡!”

……

慷慨激昂的呼喊声回荡在天地间,解大统趁人不备,灰溜溜地跑了。陈先生和云庄主正在往城楼这边赶,听到了呼喊声,二人不禁相视一笑。陈先生欣慰地说:“云庄主,您真没看错人,楚寒平时老实憨厚,可一到关键时刻,还真是个领兵打仗的将才!”

“他们家一向赤诚,楚寒当然也不例外。”

“哎,可惜楚都头也是生不逢时,怀才不遇,否则这二人皆可做大虞的栋梁。”陈先生有些惋惜地说。

“无妨,来日方长,楚寒肯定会有被重用的那一天。”云弥山胸有成竹地说。

天亮了,夜秦从昨夜攻城的噩梦中清醒过来,开始整饬部队。夜秦太子黎俊做梦也没想到,一向闲适安逸的安澜子民,竟然会有如此血性。而且方淮被杀,就好像底牌被抽调了一张,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了。这一路上顺风顺水,没想到竟会被一个无名小卒给绊住脚跟,黎俊懊恼起来。

“太子殿下,听说安澜城中多妇孺老人,又缺衣少粮,补给都无法送到;而我们的粮草还够维持一个月,只要我们耗得起,安澜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军师宽慰道。

“也是,不过我们刚刚连下数城,正好士气高涨,本应趁此良机一举攻下安澜,没想到竟碰上个硬骨头。”黎俊苦笑道。

“太子殿下,粮草官刚刚来报,说咱们需要的粮草迟迟没有备齐,问您是否还要再写一封书信催促?”门外的守卫进来问道。

“还没有备齐?简直胡闹!”黎俊大怒:“乌兰的三王子还没走吗?”

“看来还要再待上十天半个月。”

“为了招待这个乌兰王子,我夜秦真是消耗了许多钱财,但愿他们不要辜负我们的盛情才好。”黎俊无奈地说。

“粮草还充足,一时倒也无妨……”

军师话音未落,一个满脸草木灰的士兵跑了进来,惊慌失措地说:“殿下,不好啦,粮车起火啦!”

“什么?”黎俊又惊又怒,再也坐不住了。

“我们的粮车驻扎在河边,是负责太子殿下及各位将军营帐的,一直都有重兵看护。可今天早上,有人来禀告太子旨意,说是太子殿下有事召见我们。小的们惴惴不安,生怕是有哪里伺候不周,就赶紧来见。谁知我们前脚刚走,几辆粮车就起火了。小的们赶紧回去救火,可粮食还是被烧了大半……”管粮草的士兵带着哭腔说道。

“还好损失不重,以后省着点吃就是了。”黎俊自我安慰道。

“回殿下,损失……挺重的,至少五辆车的粮食没了……”士兵哭诉道。

“可恶!”黎俊遏制住心头的怒火,冷静地问:“那个放火的人,你们可抓住了?”

“没有,他点火之后,就遁入河中了,此人水性极好,逃得飞快。弓箭手朝水中射箭,都没射中他,他还冲岸上做鬼脸来着。”士兵小心翼翼地说。

“可曾看到他的相貌?”

“他穿着我们的衣服,但比我们所有人都高,相貌不凡。不过他邋邋遢遢的,像,像个乡野村夫。”士兵回忆道。

黎俊知道抓捕无望,叹息道:“你们每人各领五十军棍,以后要仔细看管,否则,我绝不轻饶你们!”

“是!谢殿下不杀之恩。”

士兵都退出去之后,黎俊不快地说:“我们节节胜利,因此大意了。告诫各部将士,不准再有丝毫松懈。再派一路人马催要军粮,而且一路要多加看护,小心被大虞的人给截了去!”

“是,臣这就吩咐下去。”

黎俊的眼色渐渐阴沉起来,他自言自语道:“都说这安澜人贪图安逸,不思进取,没想到还有几块难啃的硬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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