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捉迷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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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镇节度使、堂堂一名朝廷外派的官员,私下勾结谋反的起义军,屠戮无名村,做的那些事、那些只该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隐秘内情,万不可被外人知晓!
偏偏逃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如意宫派来的密探,一个是无名村中仅存的余孽,如若不尽快将这二人找到,杀之灭口,恐后患无穷!
“我这就让山庄弟子倾巢出动,搜遍山林每个角落,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两个人找到!”
姚红好歹还分得清利弊,急忙响箭,号令山庄弟子集合,下达搜山命令。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兹事体大,林昊然也速速召来手下裨将,命他们这边的人、包括营地里所有兵士,全部出动,如若找不到那两个人,让裨将袁登飞提头来见!
双方人马开始行动之时,姚红却见心上人仍陪着她滞留在山庄里头,——形势紧迫,他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
“你……”姚红想问些什么,却不敢问出口,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的那个答案。
林昊然看她一眼,只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他虽冷凝了脸色,却笃定了口吻承诺:“放心,只要你爹带着豢龙军赶到山庄,你我定亲之事,绝不拖延,今晚就办!”
得到他的亲口承诺,宛如吃了颗定心丸,姚红这才松了口气,在山庄内等候爹爹带领手下人过来,也盼着山庄弟子能尽快找到那两个人,不论死活,尽快将人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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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了伤的人,自是逃不远的。
丁小郎凭借敏锐的听力,避开啸云山庄内的明桩暗哨,带着宁然一起逃离之后,二人迅速遁入山林之中,片刻也不停歇,从清晨到午后,一路上跋山涉水,咬牙坚持。
对周边的山势地貌,丁小郎是十分熟悉的,宁然来时还需弃马徒步登山,而他,挑的是山中猎户樵夫开辟的一条隐秘路线,那也是吕太公带他上山采药时,反复叮咛着让他记下的路径,拨开草丛,可见蜿蜒的山间小路,隐藏其中,稳步捷径之中,甚至可容板车推行。
有了他轻车熟路般的带领,宁然紧随其后,少走不少崎岖弯路,两个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走着,突然,走在前面的他,摇晃了一下身子,脚步虚浮地靠到路旁,伸手撑着一棵树干,低头喘息,她这才现:他脚下走过的地方,洒落点点血渍。
“你的伤……”宁然眼底隐了几分关切,欲言又止。
“我先歇会儿,”丁小郎背靠树干,滑坐下来,将手中探路的那根竹棍,递向了她,“你要是可以,就自己先走吧,不必管我了。”
宁然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少年面容被泥垢、血渍遮掩,看不到面色如何,但看他破碎衣衫上干了又湿的血渍,她知道:他的伤势不容乐观,能勉强支撑到这里,已难能可贵了,一时怕也难再继续行走。
她心中犹豫了一下,也不去接那根打草探路的竹棍,只道:“我不识路,一个人走,怕会在山中迷了路。”
丁小郎仰脸,也看了看她,竟在她眼底看到些些关切,却又很快消隐,仿佛只是一瞬的错觉,他眼中的她,依然是那少女般柔弱的模样,弯眸浅笑时,和善的笑意,全然无害似的,他于是收回竹棍,靠在树干,闭了闭眼。
她也不吭声,默然陪在一旁。
同是天涯沦落人,二人走这一路,话却极少,彼此都是在沉默着,连起初莫名感觉到似曾相识时,都没有刺探过彼此的身份,甚至是姓名、来历,只当是萍水相逢,共渡劫难,唯一的默契,就是一人在前引路、一人在后尾随,打定了主意要一起逃出去!
逃离啸云山庄的势力搜查范围。
尽快离开此地,这是宁然心中尤为迫切的一个意念,却,在他停步不前时,她竟也因他羁绊住了脚步,明明只想利用这个少年对地形的熟悉,来带她脱困的,也明知:但凡对自己有利的人事物,都要善加利用,才能让自己省时省力、得到想要的结果,才无愧于“狡黠如狐”的美誉!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在他精疲力竭、显出拖累人的“包袱”姿态时,她却不忍丢下他独自逃离!
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他不是当年那个曾背着你逃出天机观的男孩,不是那个被你叫过“崽崽”的人,世上没有如此巧合的事!偶然相遇的他,又怎会是当年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男孩?不应该被他那种眼神所迷惑,不应该被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所蒙蔽,而去忽略他之前贴靠在你身上的逾矩越轨之举!
这个少年,分明是危险的!
她,于沉默之中凝视着他,意念也在左右摇摆,忽而想走,忽而想留,兀自犹豫不决之时,见他重又睁开双眼,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猝然开口道:“随我来。”说着,起身蹒跚着脚步,冲着一个方向去。
宁然看看路的前方,觉他所走的方向,并不是原先那条出山的路径,心头疑虑未消,稍有迟疑,又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
这一路走来,她已然觉:他的听觉异于常人,似能避开危险的预兆,跟着他走,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却不知,他此刻又要将她带去哪里?
丁小郎不知她心中复杂万千的思绪,只顾朝着一个方向走,比出山的路短了许多,也不需要消耗太大体力,就在傍晚时分,他领着她来到了一处幽谷,穿行谷地,在藤蔓断开处,重又见到那座山洞,正是村民原先藏粮食的地方,也是郑伯他们丧命的地方。
与出山的路,恰好相反,林、姚两方派出的搜山人马怕是也所料不及——这二人居然反其道而行,躲回了这座山洞里。
一进洞,之前摆在洞口的、画有符咒的诡异纸人,却都不见了,连洞里头横倒着的村民尸身、以及那数十袋粮食,也都不翼而飞了,只留下拧断脖颈的那只干瘪猫尸,以及平石上大滩干涸黑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