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糊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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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琅声音冷得毫不留情,“若云大小姐执意这般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那便不听也罢。”
“可重琅心系孤竹得失存亡……”
可话刚开口,夹道另一边隐约传来了些响动,叶重琅眉心一紧,闪身就要走。
“你别走!”云弦瑶猛的扑过去,紧紧抱住了叶重琅的腰身,那仿佛孤注一掷般道:“重琅,你有你的难言之隐,就算不说,我也明白……”
“放手!”
云弦瑶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抱着他,试图说服他,“你我的婚事,扶风曾不止一次要求孤竹给个说法,但重琅素来置之不理。但你此次既然愿意只身来扶风,便是心系孤竹得失存亡,重琅既然知晓当下局势,也不消我多说,为今之计,唯有你我成婚,巩固两家世交,扶风与孤竹联手,东都必然不敢妄动,否则……孤竹兴衰,恐怕就在重琅一念之间。”
劲猛的山风卷着尘沙,夹裹着丝丝缕缕血腥气,云弦瑶拼了命抱着叶重琅,渐起一个狠辣的笑容。
她相信,叶重琅是孤竹最出类拔萃的弟子,绝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断送了孤竹的未来,她才是最适合叶重琅的女子,只要他们两人成亲,一切问题都可迎刃而解,她等了叶重琅那么多年……
“孤竹兴衰……”叶重琅清冷的声音混着风中血腥,竟显出几分残忍的味道,“云大小姐有所不知,在叶涟心中,她第一,孤竹次之。若两者当真冲突,孤竹可衰,她……不可舍!”
“你……”云弦瑶难以置信瞪大了眼,这是……孤竹弟子能说出来的话么?
而就这么一闪神,叶重琅忽然以气劲将她弹开,飞身掠向夹道另一边。
云弦瑶看着叶重琅远去的身影,忽然一笑,晚了,已经晚了,扶风早就有所安排,不管叶重琅来到扶风身边究竟带了谁,至终……他都会是一个人来的。
然而,叶重琅确实来晚了,岔道路口已是一地的血泊,扶风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围了一圈,脖颈间尽是一刀致命的伤,唯独云席英还站着。
夙凝正埋在凤起怀里瑟瑟抖,哭得凄凄惨惨,而凤起却没抱她,两只手不停的揉着眼睛。
那只小狐狸被扔在了两人脚边,还拴着缚妖索,一动也不动。
就在她们身后,蓝思敬与蓝静怡怔怔站着,宛若失了魂一般,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夙凝一边哭还一边抱怨,“吓死我了!这扶风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杀人还没动手就自己先抹了脖子,想把我们都吓死吗?我要是被吓出个三长两短来,他们都死了,找谁报仇去啊。”
凤起揉着眼睛的手微微一僵,看来以后再有这种事,真得提前跟夙凝对好台词。这为了把她们吓死,就在她们面前抹脖子自尽……这话说出来糊鬼,鬼都不信!
而随着叶重琅闪身靠近,夙凝又哭着道:“你看看把我这孙侄女吓的,心跳都快得连成一片了,她本就身子弱,万一再吓得……”
凤起用手肘顶了顶夙凝,示意她别再胡说八道了,她这些糊鬼的话拿来糊叶重琅……还是别添笑料了。
而她此刻确实心跳得极快,揉着眼睛的手已经满是汗,更揉得眼睛刺痛一片,却只能借着这个动作不再看叶重琅。
人为刀俎,她们不能为鱼肉,一干扶风弟子杀招四起,她们只能出手还击,可一旦还手,要么是魔,要么是妖,于叶重琅而言都是万分的不利。
事是已经做了,口也已经灭了,但是……叶重琅恐怕是不会信的。
尤其是夙凝那蹩脚的说辞,就是在逼着叶重琅正视,他在与魔道为伍,魔道做事就这个风格。
叶重琅在几步外落地,皂靴踩着沙土沙沙作响,那一步一步,似碾在凤起心头。
她其实可以把夙凝的话编圆了,可以编得更加可信,但这么拙劣的说辞,她竟也想看看,叶重琅到底会是什么反应。
他终究会知道她的身份,终究会知道她……就是魔道,且不论什么心中有没有坚守,她与他的立场,注定是一正一恶,图个自在逍遥那是好听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时候,她们也会杀人如麻。
如果终究道不同……
“眼睛怎么了?”叶重琅平淡无波的声音,平淡得分外诡异。
凤起心中提着一口气,“沙子……迷眼了。”
“我看看。”叶重琅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至始至终没有看到地上的尸体。
凤起松开了揉着眼睛的手,转过身看向叶重琅,那双眼睛已经被揉得血红一片,眼白通红,几乎快要淌出血来。
“别揉了,我带你去找水洗。”
不可能这么淡定的啊骚年,这周围一圈尸体,你眼里当真只有我了?这让我怎么敢感动?
“我们刚才……”
“我的错。”叶重琅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我不该留你只身在此。”
这话听起来是愧疚,但其实有两个意思,他不该留她在此遇险,或许也是……不该留她在此大开杀戒。
那声音实在太平淡了,她根本听不出喜怒,但是,他应该知道这些都是夙凝干的?
“席英?!峰苒?!你们……!!”云弦瑶远远看到这一幕,已经惊得魂飞魄散,她飞身落地,扔了长刀就去搬地上的尸体,“你们这是……出了什么事?!!”
云弦瑶惊惶扫视周围,哪怕尸体在怀,哪怕那些尸体上的伤痕刀刀致命,她仍旧难以置信放下了这一具,又奔向那一具,不停的摇头,不停的喊。
她扶起云峰苒,捂了捂他脖颈仿佛快要流干的血,那血仿佛映入了她的眼眸中,一片血红,如海般深。
忽然,她转头看向了叶重琅,那仿佛看着妖魔一般,仿佛又验证了她之前的想法,他冷血无情,他……
“长姐……”唯一还站着的云席英忽然说话了,留下一个娃娃音只因他说话比较清晰,他道:“长姐莫怪,我们不该插手长姐的事……与孤竹交恶,扶风自惭形秽,无地自容,理应以死谢罪,还望孤竹不要追究……”
“什么?”云弦瑶惊呆了,她根本不相信这话是从她亲弟弟口中说出来的,“你说什么?你们干了什么?!”
云席英的目光怔怔的仿若失了焦距,“唯有一死才能平息孤竹震怒,不能一错再错,长姐,不要再与孤竹为敌,我们不该扣下孤竹弟子逼胥山君前来成亲,更不该助纣为虐听从东都的命令……”
“你胡说八道!谁杀了他们?!”
云席英怔仲的眸光似在挣扎,可几近艰难又平息了下去,“……我。”
“不可能!”云弦瑶几乎要疯了,她猛的起身扑向云席英,用力摇晃着喊道:“你胡说!你怎么可能会杀同门弟子?!你怎么可能会杀自己的亲弟弟?!”
“他们该死。”云席英的声音宁静如死水,“他们与孤竹为敌,都该死,包括我……也包括你……”
云弦瑶赫然推开了云席英,眼睛瞪得极大,里面鲜红的血丝仿佛下一刻就要蔓延出来,她看着云席英不住摇头,惊骇与悲痛,再加上这一幕……已诡异得无法形容……
夙凝看向凤起,目光诡异,其实你编的词也甚是糊鬼。
但是别说糊鬼不糊鬼,从云席英自己口中说出的话,也是最可靠的,不管是他们自己莫名其妙的抹脖子,还是他们畏罪自尽,云席英大义灭亲,就算漏洞百出的没人信,但怎么追究?
而凤起的眼睛是真的疼,借了夙凝一成功力强行施展摄魂术,那后果就是,她如今两只眼睛几乎要瞎了,刺痛一阵阵的直往脑袋里钻,且越来越疼。
她忽然推开叶重琅,将手伸向夙凝,她是没做错什么,但她不相信叶重琅会认为她没做错,毕竟这是一地的尸体……
可没等她碰到夙凝,叶重琅忽然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清冷的声音中染上了丝丝焦急,“我带你去找个大夫……”
就这么一句,凤起忽然伸手搂紧了叶重琅的脖颈,“重琅……”
看不见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那种突然陷入黑暗的恐慌,她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青邺会孤注一掷就信赖了姚百灵。
“先离开这。”叶重琅话音一落,转身就走,根本不顾眼前生的一切。
“站住!!”云弦瑶突然嘶声吼道,那悲愤的声音颤≈抖破碎,“叶涟!我扶风二十多弟子陨落在此,其中更有我的亲弟弟,你竟视而不见,不闻不问,难道不该给我扶风一个解释吗?!”
“究竟生了何事,恐怕云大小姐自己明白,内室虽无性命之忧,却也受了惊吓,云大小姐若要追究……”叶重琅说着,抬脚就走,“请节哀顺变。”
“你堂堂孤竹弟子竟胡说八道!”云弦瑶的吼声响彻整个夹道,“我心中如何明白到底生了何事?!仅凭席英这一番失魂错乱之言……叶涟!你还他们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