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前不烧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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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人察觉到这阵法石板下是空的?如果叶代依已经气昏了头,那就没人能察觉到了。
可所有人已经站在了这里,随着残尸陆续被挑开……妖孽们心思诡谲,但显然精算之术未出师,这份量明显不足啊!又或者说……妖孽的谋算中还有一环,那就是,她。
凤起有点儿愁,被个畜生机关算尽,是福是祸未知,这滋味委实不好。
若是友,兴许此事另当别论,若是敌,那就就此结仇,她账本本上素来不缺妖界俩字。
一想到这,凤起挠了挠头,指尖划过银簪,悄悄挤出了一滴血。
她一直贴在叶重琅身边,虽引人瞩目,但众人正忙着清理凶阵急于尽快离开这里,没人注意到一滴血落地这种小事。
鲜血的气息,魔将的神魂,就在这种残尸遍地,怨气难以升天的地方,诈尸,在所难免。
突然,墙边的尸堆动了一下,紧接着,四周围大大小小的尸堆都动了,只见腐手伸出,断脚挪蹭,能爬出来的全爬出来了!
不少年轻的仙门弟子见状惊叫一声,忽的向中间聚拢,叶代依号令孤竹弟子守护四方,剑气一出,直将欲爬过来的残尸斩碎,那一时间整个山洞中恶臭激增百倍,着实辣眼睛。
几乎所有人被熏得脸青,叶重琅紧皱着眉眼,忽而转手抚响了凤起怀中的悲问,那些残尸大多无法行走,爬行本就缓慢,被琴音震慑,渐渐不敢再向前爬,可是……晚了,残尸能够爬回石板上,这就够了。
凤起腿一软,咕咚一下坐在了地上,毕竟也有那没出息的吓瘫熏瘫,没人会觉得奇怪。
可是她就这么一坐,终于生生的把凶阵石板坐塌了。
众人已被熏得不轻,那么多残尸暴起也终是骇人,正在胶着之刻,突然,脚下一空。
凿刻着阵法的石板仿佛只一层薄薄的皮,咔嚓咔嚓几声崩碎,眨眼间的功夫,众人皆无防备来不及逃离,阵外又有残尸逼近,所有人尽数向下坠去。
而谁也没想到,那凿刻的石板下方竟是空的,而且空得……深不见底!
一声声惊叫四起,叶重琅当即御剑先捞起了凤起,转而伸手再捞一人,竟然是秦亦清。
不是所有的仙门弟子都会御空之术,在年轻一辈弟子中,修为能至御空境界的并不多,秦亦清再是不想承叶重琅的情也不敢妄动。
周遭一片墨染般的漆黑,叶代依似乎也捞住了几个人,叶倬云御剑不知带了谁,其他人也各显神通,锵锵几声剑枪刺向坑壁,火花四溅,坑壁竟坚固异常,也不知道能不能挂得住。
可就在这时,众人跌入黑暗,下意识自然是仰头往有光亮的上方看,突然一大片草药粉末从天而降,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谁?!!!”
自然是凤起,她勾着叶重琅的脖颈不让他仰头,三包草药粉末如天女散花,雪上加霜趁火打劫的事,她向来熟练。
耳边风声呼啸,惨叫尖叫声连连,伴着火花飞溅,不时有人从身边坠≈落,凤起被叶重琅捞在怀里自然安逸,可叶重琅下落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显而易见,情急之下都在抓救命稻草,另一边秦亦清腿上也不知挂了几个人。
叶重琅再是大名鼎鼎的神童,也没修炼到能移山填海的地步,带不动那么多人,这样越来越快的速度坠下去,和直接摔下去有多大区别?
凤起当即抬脚,正准备把秦亦清踹开,忽听耳边一声惊叫划过,下意识转脚就踹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伴着指甲划过坑壁的声音,在漆黑之下何其惊悚,凤起刚要抬脚再踹秦亦清,只听下方不远咕咚一声闷响,有人摔死了。
然而,听到坑底就在下方,秦亦清突然挣脱了叶重琅的手,回手运足了力一掌将叶重琅向下推去!
如此借力,保了他自己能安然落地,叶重琅却迅速向坑底坠去,比直接摔下来的力道更重!
卑鄙!!凤起一时恨得咬牙切齿,却忽觉叶重琅抱紧了她,耳边只有淡淡的一声,“别怕。”
砰!!叶重琅结结实实撞在了坑底,凤起也直接撞在了他胸≈前,登时血气上涌,耳中嗡鸣一片,眼冒金星,晕得险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兵器坠地的铿锵也撕不开眩晕,隐约听得闷声四起,也不知死伤了多少。
黑漆漆的坑底乱哄哄的,有人哀嚎有人惊惶尖叫声此起彼伏,待凤起能回过神闻得见血腥味的时候,本漆黑一片的坑底却出现了些许亮光,乳白的光亮蕴着幽兰,清冷的颜色却无端显得华丽肃穆,又仿佛流水一般,渐渐在坑底勾勒出繁复精致的纹路。
凤起借着光亮看向叶重琅,见他紧锁着眉眼一动也不动,当即伸手去探他脑后,可刚一碰触,叶重琅就偏头避开了,尚未睁眼却轻声道:“不碍事。”
是不大碍事,修为境界高的人骨头也硬,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已撞得脑浆迸裂,可叶重琅脑后只撞了个大包。
秦桡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映着幽兰的融光,那张本就显不出俊秀的脸此刻扭曲狰狞,他眼睁睁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之后,各家弟子陆陆续续爬起来,多少受点儿轻伤却无大碍,反而死的重伤的,全都是他东都弟子。
一共死了五人,眼看已经是摔碎了头颅,全无生机的可能,另有三人显然摔断了骨头,半天爬不起来,还有两个似乎摔昏过去了,生死未卜。
可就连浔阳那几个废物也未有折损,秦桡眼看着蓝静怡松开一个孤竹弟子的手,有惊无险的感激不尽,而孤竹弟子颔回礼,依旧端庄,那他东都折损的弟子又算什么?
突然,秦可馨如疯了一般冲到蓝静怡面前,扬起血肉模糊的手,一个耳光打下去。
旁边孤竹弟子赶忙接住了秦可馨的手腕,却听她疯狂尖叫道:“都是你!你那些草药把我们都害死了!我要你偿命!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蓝静怡吓得躲在了孤竹弟子身后,绷住了没有嚎啕大哭,哭腔浓重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但真的不是我,我没想要害人……”
锵的一声,秦可馨一枪刺向护着蓝静怡的孤竹弟子,恨不将两人一并穿透!
那孤竹弟子一手将枪接下,自然不能反击。
然而,所有人都看到了,秦可馨或许真的疯了,她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糊,似乎指甲也不见了,髻撞得散乱,披头散,也不知她在下落的时候究竟生了什么,只见那半张脸血肉模糊淌红了脖颈,一张如花似玉的脸彻底是毁了。
“反了!孤竹是要造反不成?!”秦可澜也突然愤怒吼道,“你们只知援手同门,连浔阳也保得周全,却放任我东都弟子死伤惨重,到底是何居心?!”
孤竹弟子堪堪制着秦可馨,深知兹事体大,赶忙解释道:“仙子误会了,事急从权,我们也只在慌乱中能救一个算一个,无暇刻意区分彼此……”
“无暇刻意区分?”秦可澜咬牙切齿反问,忽然一指地上的尸体,“想不到连孤竹弟子也有这般强词夺理之人,铁证如山,你以为就这几句欲盖弥彰,东都就无以问责了吗?!”
孤竹弟子秉持着耐心继续解释,“当真确无此事,事突然,东都有弟子折损,我们也倍觉遗憾,但是请仙子稍加冷静,这般争执于事无补……”
“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秦可澜义正言辞昂傲然,“明是你孤竹早就对仙盟之主有不臣之心,蓄意坑害又颠倒黑白!说要清除凶阵的是你孤竹,将众人坑害于此见死不救的也是你孤竹,我们下坠之时遭浔阳毒手,你们却维护浔阳,还有什么可狡辩?!”
孤竹弟子一手握着秦可馨的手腕,一手握紧她手中断魂枪,还要分出心思与秦可澜辩驳,猝不及防,秦可馨飞起一脚,正中靶心。
这就是好男不跟女斗的下场,修为再高也敌不过一记撩阴腿,那孤竹弟子面露艰难,索性放手只顾护着蓝静怡向后退,秦可馨提枪直刺他心口!
铛的一声,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另一孤竹弟子一剑挑了断魂枪,怒火中烧,“事未查明便出手伤人,东都若执意如此,那就来战!”
一句话落,所有的孤竹弟子纷纷执剑向前,所有的东都弟子断魂枪对立,蓝思敬在旁边愁得都想给两边跪下了,忙不迭道:“诸位冷静冷静……”
秦可澜怒目看向蓝思敬,肃声喝道:“浔阳的过失稍后再算,若再从中作梗,便新旧一起,两世家做个了断!!”
蓝思敬顿时不敢再说话了,求助般望向叶代依。
凤起眼看着一触即,静等热闹,这就叫生前不烧香,死后骂佛祖,她早就知道这一路坠下来,死的最多必然是东都弟子。别说什么事急从权,无暇刻意区分,人都有本能,生死关头,不需要什么抉择,会下意识将手伸向自己人或是最想救的人,而非最讨厌的人。
当然,叶重琅那个变异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