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特约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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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大表哥成了群头,我也找到工作,胡老师找到合适的替身演员,皆大欢喜,大表哥提议,大家去外面吃个饭,相互熟悉一番。
胡老师说也好,同时介绍了旁边的灯光组白老师,道具组黄老师,如此就算认识。
在剧组里面,不管遇到谁,只要是有正式岗位的,统一称呼其为老师,绝不会错,哪怕对方是个文盲,也得称呼为老师。
当然,关系若是走的近些,可以称呼其为某哥,某姐。不过哥姐一般都是某些重要咖位的人才能受得住,普通演员还是喊老师的好。
大表哥提议吃饭,其他几个都没做推辞,很自然地跟着向外走,反正以后大家都是一个剧组的,提前认识也是应该。再者,大家都懂群头是怎么回事,知道这部戏下来大表哥肯定不少赚,吃他一顿也是应该。
其实圈内一直有流传八字真言来概括剧组人群的生活,是为:吃吃喝喝,日日戳戳。
这八个字是什么含义,看官自行体会。
我家里穷,打小下过最好的馆子就是羊肉泡馍馆,一顿饭花费十四大洋,心疼不已。
这次大表哥则带着我去了间富丽堂皇的酒店,门口是黑色大理石地板,有透明亮丽的旋转门,门后还站着四位穿着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见我们进来就盈盈地笑,一起说欢迎光临。
进去后服务员前面走,问是要包间还是要大厅,大表哥趾高气扬,胳膊下夹着黑色牛皮包,很不耐烦地口吻说:“包间,两瓶西凤。”
我不知道酒店里西凤多少钱,但我看大表哥的样子,用自豪的口吻喊出西凤,应该很值钱。
进去之后大家坐了,服务员拿来菜单,大表哥根本不看,将腋下的牛皮钱包往桌上一甩,“胡导,你来吧。”
胡老师摆手,“你来你来。”
大表哥又把目光看向灯光师,“白老师,你来?”
灯光师眼皮耷拉,要死不活,表示不屑。
大表哥再问道具师,“黄老师?”
道具师笑笑,“随便吧,我吃什么都行。”
大表哥这套动作叫礼,但在我看来,他是在摆谱。尤其是开头那一句胡导,喊的慷锵有力九转回肠,生怕服务员不知道这桌人是影视圈的一样。
后来我就知道了,越是大咖,越是要低调,出门都恨不得把自己包成木乃伊,就怕被人认出来。
相反,越是没什么名气的,越是谱儿摆的大,这叫装逼。
一个小小的群头,今天就表现出了国际大导演的气势。
别人都不点菜,大表哥将菜单合起,往桌上一放,表情凝重。
我以为他不高兴,嫌弃几位老师不点菜,结果不是,他很嘚瑟地报出几个菜名,“糖醋松鼠鱼,孜然脆骨,酱骨架,醋溜大白菜,香葱炒蛋,锅包肉,再来份凉拌牛肉和皮蛋豆腐。”
一口气说完,对人店里的菜名很熟悉,给人感觉就是经常来一样。语速又快,服务员记不下,问孜然脆骨下来是啥?
大表哥摆出不耐烦的表情教训人家,“你们怎么回事?就这样的业务水平?”
服务员道歉,“对不起老板,请您重新说一遍,慢点好吗?”
大表哥不高兴,“不要喊老板,喊老师,在座的各位,都是文化人。”
服务员连忙道:“对不起老师,请您再说一遍。”
这次大表哥就伸出手指,一个菜一个菜慢慢的数,数到五个菜就有人拦着,说够了够了,五个人,点再多也吃不完。
大表哥愕然,“点多了啊,哦,把那什么,酱骨架去掉吧,最近肉吃的有点多,都腻了,还有牛肉,也不要了,来份花生米,就这样吧。”
这套动作,在我看来别扭,但在其他几个人看来却无所谓,似乎很正常。后面我才知道,影视圈里要混出头,就是要靠装,不装就起不来。
尤其是这些群头,个个都是装逼高手,三两句就给人营造出一种跟斯皮尔伯格是拜把子兄弟的架势,不如此,骗不了人。
像胡老师这样的武行,在圈子里混了这么久,早就见怪不怪。
这里菜上齐,大表哥让我给几位老师敬酒,还说以后一个圈子里混,要多多照顾。
一顿饭都没怎么吃,净听了大表哥在哪里吹,说他手里有多少个群演,有几个苗子不错,可以做特约。
特约,也是圈里称谓,也叫特约演员,属于群演,但比群演要高那么一点点。
群演就是影视活道具,特约也是活道具,但有时候会有台词,或者是可以露正脸,比如一些陪衬的丫鬟啊,太监啊,侍卫啊,需要跟演员生对话的,不算角儿,就属于特约演员。
也是龙套,星爷当年在射雕里露脸一分钟就死的金兵乙,就属于特约。
一般而言,群演没要求,是个人都能演。但特约要求男性身高一米七五以上,女性要求一米六五以上,要求五官端正身材好,毕竟是要露脸的。
当然,要求高,待遇也高,群演一天几十块,特约要贵点,七八十块甚至上百,有些戏好形象好的,甚至能达到一天两三百。
相对而言,能成为特约演员,对群演来说就是一个进步,只要不笨会来事,继续在特约这条路上走下去,早晚会成角儿。
就当下而言,我还不懂特约是什么意思,就仔细听大表哥瞎吹,吹着吹着,白老师忽然道:“军儿这么有本事,给咱们喊两个特约来瞧瞧。”
大表哥呵呵笑,“多大些事儿。”说完拿出手机打电话,靠在椅子上,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等着接通。
不多时电话通了,大表哥道:“翠儿啊,马上来帝豪酒店芙蓉包一趟,我正在跟导演吃饭……对了,把灵儿跟安琪都带上,给你们一个机会。”
电话打完,大表哥洋洋得意,“搞定,马上就到。”
那边黄老师跟白老师都嘿嘿笑,胡老师则微微摇头,有些郁闷,带着叹息,手指点着大表哥,“你呀,叫我怎么说你好?你们这些群头啊……”
后面的话没说,但我能听出来,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