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番外之花叶熙&夙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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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曲琵琶舞定格在谁的记忆深处,又惊艳了谁的余生时光?
——题记
五岁之前,他是宫中高高在上的皇子。
五岁之后,他是低贱的丢弃在敌国的质子。
那一日,他躲在门后看见有几个花枝招展的妃子将母妃推在地上,他本想出去,却又记起母妃叮嘱的话,生生忍住脚步。
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母妃的脸色苍白如雪,待她们走远后,他小心翼翼地跑到母妃身前:“母妃,那些欺辱过母妃的妃嫔,儿臣定有一日要她们跪着来向母妃请罪!”
母妃却笑了,难过地哭了出来,眼中有他看不透的决绝。
还是没有等到他实现诺言的那一天,第二日母妃躺在地上,安静地像一个睡美人一样,她手心冷冷的,不似常日的温暖,他哭着阻止那些将母妃带走的宫女太监,却被一个太监推倒在地上,锁在了冷冰冰的宫殿里;
他不明白,不明白父皇为什么连日不来看他和母妃,不明白母妃为什么睡过去不理他了。
他等,却只等到一纸将他送去敌国为质的诏书。
他终于明白,无关为什么,只是因为母妃在如狼似虎的宫斗中输了。
他学会了隐藏心思,按着曾老将军临行前交托的武功秘籍开始偷偷修炼,却不想那一日阳光明媚,桃花灼灼,一个小女孩从墙头跌落在遍地残花中,还眨巴着美丽的眼睛看着他。
好似搅了一湖秋水,他又迅速镇定,皇宫重地,莫不是琉璃皇派来监视他的人?
可那女孩却不死心,天天绕着他,他讶异于她进出陌兮园的随便,后又冷笑,如若不是琉璃皇知晓恩准她又怎能进来?
那一日有宫女太监肆意谩骂他,他早已经习惯,习惯没有母妃的保护,习惯用冷漠来保护自己,可是她居然气愤地挡在他面前,她玲珑的个子才到他的下巴,气势却是一点也不输人。
她身上挂了彩,却还是笑呵呵地凑到他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回答,皱着眉看她身上的伤口。
“我叫萧夕……”她一笑,笑得灿烂:“嗯,对,灵犀!‘心有灵犀一点通’的‘灵犀’!”
难道她真的不是琉璃皇的人吗?
他还没有细想,他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他的名字,却又被匆匆遣送回国。
回国的那一日,他在宫门口等了很久,却还是没有等到她,或许……没有必要了吧……或许她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身边的嬷嬷:“那个女孩去哪儿了?”
“不知管教的宫女?”嬷嬷恶狠狠地将马车门关上,骂骂咧咧道:“死了!”
他忽然难过地好像心被生生撕裂开来,仓促回国,戒备森严的宫门前只有巡逻的禁卫军,拦住狼狈的他,看着禁军眼里的嘲讽,他已然明了是宫中妃嫔做的手段。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竟是曾老将军曾诚再次替他解了围,虽然不晓得他为何屡次帮助自己,却也没有忘记,当日让父皇冷落母妃的起因便是曾诚。
父皇子嗣众多,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不少,尤其还是像他这种失去了母妃庇佑的人,他胎中便遭人暗算,活不了多久,水玉皇位对他而言其实也没多大意思,只是他想着还是要再见她一眼,他不相信她只是一个宫女,他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可无论她是谁,他都想将她留下。他暗中培养势力,父皇驾崩多少也有他的手段在里面,他在那个曾经负了母妃的男人面前用兵士将皇宫围住,篡改诏书不过弹指间,父皇青筋迸裂:“孽子——孽子!”
父不慈,子何须孝?亲情,在皇家根本就是个笑话!
登基之后,他纳了橙笑颖为妃,送了落雪去琉璃和亲,因为都不是她,所以可以漠不关心;
那场盛宴上,他看见一双相似的眸子,而那双眸子的主人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绝色无双,她真是他看过最美的女子。
烟雨朦胧中,她身着月牙色舞裙翩然而来,琵琶遮面,竟是与记忆中一般的舞。
“我跳这舞给你看好不好?”
“真丑!”
“你敢嫌弃我……”
……
“对不起……”
离别的那个晚上,他知道她曾来过,他趴在石桌上装睡,听见她轻轻地道歉,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不在乎,可他并没有伸手将她挽留,而是让她生生离去,不曾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萧夕……若,灵犀……不是吗?
他没有想到她已经爱一个人入骨,甚至已经不再记得他,他已经有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可是他对她还是无可奈何,只因为是她,所以不忍心。
她不知道见到她的时候有多么开心,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又是有多么短暂,水玉至圣能够令他自胎里带来的毒消失,却也是她的救命药草。
即使从来没有拥有过,爱过便已经很开心。
她将自己迷晕偷偷离开,橙笑颖曾质问过自己,为何为了这个敌国的皇后,放弃了炙手可得的天下,他许是也不明白,爱情里从来没有值不值得,也没有对错,只有爱与不爱。
即使是凌紫昊送来的间谍,只是因为有一张无比相似的容貌,也会令他不忍心,他眼睁睁地看着刀刃没入心口,本就脆弱的身体更是如遭重击,因为爱她,所有可以放弃,因为即使将天下捧到她面前,她也会义无反顾地奔向那人,可是成全她,失去她,却是生不如死。
在这场战争里,他输给了她,愿赌服输,所以可以连生命都赔上。
她如同炙热的流星,在自己的生命里转瞬即逝。
那一场大战,她从城楼上跌落在自己怀里,她的泪珠犹如断了线的珠子,灼伤了自己的指尖,她一直哭:“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又怎样?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
他将她交付于属下,冲进战场厮杀,如果死了,那么她是不是会永远记得自己?
他和她的悲哀,大抵就是他爱她可以用江山为她备下嫁妆,却换不了她回眸一眼。
所以最后的最后,也就这样了。
因为喜欢,不想放弃。
因为爱,所以放弃。
——花叶熙
————
他爱上她,只用了一眼的时间。
——题记
那一场神魔之战,惊天动地,鬼神为之而泣。
婉转的琴声回荡在天地之间,可一分一丝之间,都透着凌厉的杀气,漫天的火红花瓣在天空之中旋转着,无形之间琴音竟幻化成丝线,在空中迅速地笼织着,毫不留情地囚住了那黑衣男子。
他看着他的盟友——殃翎魔尊狼狈地从空中坠落到地上,抬头却见一白衣女子踏云而来,眉目如画,自此画地为牢。
殃翎魔尊刺耳的尖叫响彻云霄,带着丝丝令人恐悚的惧意,地上男子愈透明,血色弥漫之后,再回,哪还有,一丝半丝的影子?
“妖王夙笙,魔尊已死,你,还要执迷不悟吗?”女子如是这般看着他,冷冷地开口。
“投降么?”他嘴角不知为何勾起一抹笑意,笑得云淡风轻,“不如帝女以身相许,本王便从了如何?”
“放肆!”
说话的是她身边的云徽帝君,三界之主。作为神界帝王,云徽神帝的法术深不可测,可他长的竟要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精致的面容,只弯唇一笑便可令三界失色,不过云徽虽美,却不失帝君应有的威严和手段,亦是令三界无数女子痴狂的祸水一枚。
“神帝恼怒了,只是神帝此番元气大伤,同是上古神器,不知道清濯流羽和玄霜兵刃比起来究竟哪个更胜一筹呢?”看云徽神色微变,他眉角勾笑。
“妖王莫不是忘了我神若?”梦若片刻之间便到了云徽身边,白衣黑,清冷如冰,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没有再说话,他手中水蓝色的剑划过苍穹,一道水幕便扑天而来,在半空中席卷着,卷了不少神兵天将,当然妖道和神界厮杀,顺着也卷了不少妖兵。而那呼啸的水光愈旋愈快,每一道光里都幻化出无数刀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毫不犹豫地弹响了怀中的弦琴,丝丝乐音便从指尖流淌开来,殷红如血如火焰的花瓣再次旋转在梦若身边,诡旋地配着她那袭雪白的衣裙,顿时红色的花瓣和蓝色的水幕旋转在一起,好似一幅泼墨桃花。
而云徽却注意到梦若的琴音已经微微了颤,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滑落,他没有再犹豫,手一扬,冰羽从袖中而出,加入了舞弦琴心和玄霜兵刃的混战中,而那水幕却有了些凝固,以看不到的速度蔓延了开来。
自然也看到梦若的不支,妖娆的眉眼之间竟是染了些焦急,而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那柄蓝色的剑没入手心,水幕也撤了回去,任由那火红的花瓣穿过了他的身体,那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
厮杀之声充斥旷野,然而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血腥,魔尊已灭,剩余的残兵只拖着残破不堪的黑翼在残阳下凄呜的叫着……这一场大战已经牵连太多,纵观他妖道也折损不堪。
夙笙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淡淡道:“神帝,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妖道!”
他仍然记得那一日他狼狈地输在她的剑下,这是自他有记忆来的第一次输,还是输给一个女人……他羞愤欲死,玄霜兵刃再次出鞘,却是指向他自己,他身为妖王,护妖道平安是他的职责,妖道不能亡,可是他怎能苟且偷生?
可却被她一根飞来的琴弦阻止,她唇角溢出血迹,体力已是不支,却还是冷冷地推开云徽搀扶的手,脚步一个踉跄,却还是毅然地消逝在天际。
原来,爱上她,真的只需要那么一眼的时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样的冰山美人却还会懂得喜欢,喜欢的却还是另一座冰山。
看着她决绝地跳下轮回镜,他却看着神帝嘲讽地笑了:“打败本王的是她,不是神界……本王不认神界,只认她一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也会这么傻,只是为了她,甘心被封印在水城,等待她的来世。
庭前的花儿谢了又开,他被封印在三界交界之处,身后即是水城,当年的降书也保存了妖军的性命,只是封印在水城里失去了妖力便如同凡人一般。
他身为妖王,自然被水城的神息所束缚,只是守候在水城周围,一等便是千年。
如若是花锦还在他身边,必定会笑道:“王上,您这是一心归佛了么?”
花锦是一只黑色的小狐狸,自从被他从凡人手里救了之后便一直跟着他,虽是品种低贱,骨骼也不是很好,却是万分努力,此次神魔大战也牵连了她,想必是关在水城里了罢?
直到那一日,他再次寻到了她的气息,面容依旧,却是恨转世后的司空入骨,他窥探了她的记忆,不禁叹一声,虽是命运弄人,可是,若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又怎会有如此恨意?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人有些奇怪,魂魄残缺,看完那人命格,他又是叹一声,原来对她倾心的,不止他一个傻子,原来还有一个疯子,竟敢拆了魂魄;
他将她急急送入水城,虽是叫她解封玄霜兵刃,却也实为保护。
昔日的盟友殃翎魔尊找上门来,一如当年的自己一时冲动,让妖道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他冷然拒绝,脸上看不出神情变幻。
说到底,多少也是因为她。
仓皇躲到水城,本是想九死一生,却遇见了花锦,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没有想到花锦居然成为了九城为之忌惮的花满楼里的主人,只是在提到二殿下睚眦时多半眼中有躲闪之意,身为当年的叛将之一,却还活得如此风生水起,其中缘由,不难猜到。
如若不是花锦鼎力相助,怕他还是撑不到她和神帝来的那日。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成为了花满楼里的姑娘,居然还要竞争花魁之位,那一日她红衣黑,眉眼妖娆,而他却是大惊,出手震断了琴弦。
既是当年能够和魔尊一起叛乱,到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除了魔尊,他多少也知道些关于她的事情,还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见她即将被魔气侵入,他不惜耗损了那所剩不多的妖力,她那样曾经骄傲的人,又怎能允许自己沦为魔物?
睚眦因为花锦放了他们,而花锦也因此永远的留在了水城。
连花娘都寻到了归处,可是他呢?
在神帝给她消除记忆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无论是那九重天上身份尊贵的帝女,还是今世落魄的丞相千金,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他争不过司空,也抵不上云徽。
神仙不与凡人配,更何况,他是妖。
他曾经厌烦九重天上无数的规矩,而这一刻却无比的厌恶自己的身份,就连和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千年之后,同样的神魔之战,他虽然没有动手,却输得狼狈至极。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魔气侵入,沦为魔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引来滔天大祸意欲毁灭。
他眼睁睁地看着司空伤心欲绝为她沦落成魔,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此湮灭在三界之中。
他终于决定放弃,却还是难过地像将心剜出来一般。
他潇洒地离开,他还是妖王夙笙,只是此后,他再也不会去喜欢谁了。
爱,只需一次便够,耗尽所有的爱,却还是换不来地老天荒。
——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