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故地重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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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香菜被巡捕铐走,到了巡捕房,眼瞅着自己就要被丢进班房,这时候刘队长上前来留人。
“搜她的身。”刘队长示意部下。
香菜原本以为他突然大发善心,要还她自由呢,没料这位刘队长还惦记着她身上的那点儿钱。她也觉得自己异想天开很可笑,看刘队长长得就不像是好人的样子吧。
负责押送她的那名巡捕正要动手,香菜却叫停,“等等,好歹我也是个姑娘家,你让一个男人搜我的身,你们不觉得害臊,我还觉得害臊呢!”
在百悦门见识到她大发神威,刘队长可不会再被她那张人畜无害的模样给骗了。
此去百悦门险些得罪了重要人物,搞得自己前途堪忧,回来的一路上,刘队长仔细想过了,就算他因此被罢黜也好日后不能平步青云也好,至少他现在还是龙城巡捕房行动小分队的队长,仍有油水可捞的余地和余力。
当然,也甭指望这种人会有怜香惜玉之心。
刘队长瞄了一眼铐着香菜手脚的铁镣,抬手指着牢狱方向,神气活现的嘲笑道:“戴着这玩意儿踏进巡捕房,长再大的一张脸也都被臊光了,还在乎搜身这一条?实话告诉你,既然来到这里,你就没资格跟我们甩脸子,就算你甩脸子也没人会瞧。要想日后在班房里有好日子过,那我还是劝你最好识相点,乖乖的把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双手捧着呈交给你爷爷我!”
不过就是个小队长,在百悦门碰见骆骏时装得跟孙子一样,这会儿香菜真不知他哪儿来的勇气用这么大的口气跟她说话。她真想用铁镣勒得这势利小人说不出话!
但是,人在枪口下,不得不低头哇。
香菜乖乖的把全身上下的口袋掏了个底儿朝天,却愣是没有掏出一个钢镚儿出来。
一边翻着口袋,香菜一边反唇相讥,“我说这位刘队长。你未免也太好骗了,人家说我身上有钱,你就信了。”
早在她跟薄曦来那几个掐架的时候,她就偷偷的把钱塞进七海他们的口袋里了。不是她同情心泛滥,她可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单纯的不希望便宜了刘开这个势利小人。
看着刘队长那踩到一坨臭狗屎的表情,香菜心里大呼爽快。
被她取笑,刘队长气的七窍生烟。想起在百悦门的时候。几个大男人都不是这丫头的对手,一下就被撩起了征服欲,仔细一打量,瞧这丫头的模样虽然还未长开,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他眼里冒出淫邪之光。钱财没捞到,揩揩油也好……
刘队长一把将羁押香菜的巡捕推开,神气的往香菜跟前一站。
香菜没躲也没闪,既然这个矮冬瓜队长很享受别人俯视他的目光,那他尽量往跟前站好了。只是这货的眼神。怎这般令人作呕?
香菜心底生出不祥的预感,眸子里闪动着对刘队长的厌恶。
刘队长双眼眯成了一条缝,却难掩那泗溢着贪淫的目光,他分别在香菜的胸口与腰胯处扫视,舔着猪肉肠似的厚嘴唇不怀好意道:“我看你是把钱藏在了身上的某个地方吧,是上面呢还是下面呢——”
香菜将铐在双腕上的铁镣拿在手上,并抻得乒乒作响。她本不想浪费心情对刘队长这种人动怒,奈何对方实在得寸进尺得超出了她容忍的限度。
“不怕死的话,你就伸手试试。”
让他占便宜?
香菜还不如去舔生猪肘!
被香菜惊人的气势一压,刘队长一秒变怂。
不过他很快又神气起来。他有枪在手,会怕一个娇蛮暴力的小丫头片子?真是可笑!
就在刘队长要发作时,一人打着呵欠从巡捕房出来,泛着困泪的双眼瞧见这一幕。
“这不是刘队长么。这么晚了还在兢兢业业的工作啊。”话是这么说,可说话的人却操着暗讽的口气,细细琢磨便听得出这不是什么好话了。
刘队长的脑细胞要么浪费在做白日梦上要么浪费在争名逐利上要么化作精虫浪费在女人身上,哪儿会聪明到品味出那简单的一句话到底包含着几个意思。
倒是一见来人,他登时将香菜抛在一旁,笑哈哈的迎上去。低头哈腰的招呼道:“燕探长,您也是,这么晚了还在辛苦啊。要不我把这个犯人送进女牢后,我请你去喝两盅?”
燕松兴致缺缺的挥手道:“罢了,还要赶着早起呢。这一喝,接下来不知道会睡到什么时候呢。办完了差,你也早些歇着吧。”
刘队长神色稍稍一紧,许是突然间意识到的什么严重的事,顷刻又对燕松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是是是,多亏探长提醒,新局长上任没几天,俗话说得好,‘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新局长将头一把火烧到了革命党的头上,接下来就该是咱们了。诶,以往这时候啊,老子早就在温柔乡待着了……”
燕松可没心情听他抱怨,向香菜睇了一眼,刚才黑灯瞎火的没看仔细,只是觉得那道被吞没在夜色中的娇小身影有些熟悉,现在睁大眼一瞧,那被铁镣铐上的犯人可不就是香菜嘛。他脸上的倦怠一扫而光,整个人顷刻间便精神起来。
啊呀呀,怎么办,好想幸灾乐祸!真是老天有眼,让这丫头也有今天!
“这个丫头犯了什么事儿啊?”
“从百悦门抓回来的,寻衅滋事,聚众斗殴。”
燕松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这太像香菜会干的事儿啦!另一方面,一听香菜不是被当做革命分子逮捕,他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摆出一副好人嘴脸,“刘队长,你明天还要执勤,就赶紧回去歇着吧,这个犯人就交给我了。”
“这……”刘队长为难不已,对方毕竟是探长,身份摆在那儿,他怎么好意思让顶头上司帮忙做事。
燕松板正脸,稍露威仪。端着探长的架子说了句,“这是命令!”
真如香菜说的那样,刘队长实在好骗,这不又要上燕松的当。真当燕探长是体恤下属关心他呢。
刘队长感动不已,“那就有劳探长了。”
燕松将杂鱼打发掉,接手了人犯香菜。周围没旁人在,他也可以不用装不认识香菜了。
“啧啧,寻衅滋事。聚众斗殴,你这小丫头片子好大的本事,快跟我说说,你都揍了谁?”燕松本想不遗余力的将她嘲讽一番,可实在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想知道哪些个倒霉蛋遭了这丫头的毒手。
香菜吹了一下拳头,霸气侧漏,“我不只好大的本事,还有好大的力气,不介意多揍你一个。”
“干嘛对我这么凶。好歹我曾经也帮过你。”
“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帮过我。”
燕松心想难不成这丫头真的忘记了?
他警惕的巡视了一下周围,见四下无人,他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提醒道:“前一阵在江岸码头,我可是帮你放跑了一个革命党啊。”
香菜恍然大悟,“啊,那天啊——我说燕大探长,是我记错了还是你记性不好,那天我分明告诉你是有个人在你们巡捕出现之前打我面前跑走了,我哪知道他是谁啊,之后你跟我说起我才知道他是革命党。呵呵。他自己跑走的,什么时候成了‘你帮我放跑’的?啊啊,我知道了,你追不到人。是想把这笔账赖在我头上吧?哎哟喂燕大探长,我就您开开恩,放过我一家老小吧,现在谁不知道跟革命党扯上关系没好日子过,这么大的罪名我可担不起,您可别再诬赖我了!”
燕松懵逼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这么激动,该不会是心虚了吧。”
他敢肯定那天的那个革命党跟香菜有说不清的关系。
“我心虚?”香菜呵呵一笑,铮铮有声道,“这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算她心虚,岂能让他瞧出来。“废话少说,赶紧带我去牢里。”
燕松还没见过有像她这么积极着要入狱的人犯,就算这丫头不用那么着急,他也会满足她的这个愿望。
燕松笑了一下,意味不明道:“一定要和你的狱友好好相处哦。”
“能不能别废话了,我快困死了……”
燕松嘴角抽搐,敢情这丫头把牢狱当宾馆了吗……
被丢进女牢后,香菜才真正意识到燕松那句话背后的含义。
这位燕大探长还真是“有心”了,居然把她和那个女人关在了一起。
那个女人,阿芸。
曾经走过的路,香菜不会忘记。她来过这间女牢,正是熟悉的环境触发了她脑海中的一道开关,随之跟阿芸有关的记忆如开闸洪水一般流泻而出。如果不是再次到了这里,她几乎都要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在他们兄妹的生命中一同出现过。
上一次站在这里,她在阿芸面前是何其的神气。如今,她与阿芸是一样的落魄与狼狈。
就要跟阿芸成为狱友,香菜竟心生一丝慌乱与忐忑。
随即她自嘲起来,阿芸不过是个被忘却的、不值得怀念的人,有什么可怕的。
反正她很快就会从这里走出去,只当这回是故地重游吧!
被关进牢中,困住香菜手脚的镣铐被狱卒去掉,她活动手脚视抬眼一扫,发现狱友还不少,很快便看到了蜷缩在脏得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旧褥上睡觉的阿芸。
在这种有脏又臭、阴冷又昏暗的地方,就算是能够睡着,也不见得能睡得有多安生。
除了阿芸,还有几个头发蓬乱、满脸油垢、模样狼狈的女囚分布在监牢的各个地方,大多是在睡觉。并没有因为牢里来了新人,而起来嗨一场。
倒是有个身形魁梧,脸盘方大的老大姐被牢里的动静吵醒便再没睡去,一把抹掉脸上的困意,她打量香菜,眼中不禁流露出怜悯。
她爬坐起来,拍拍身边的空地儿,“丫头,坐这儿来。”
尽量不把其他狱友吵醒,她压低声音说话,言语中透着一股温柔与善意。抛开她的身形不说,就冲她这股良善,很难想象的到她会进到这种地方受牢狱之灾。
香菜也不客气,过去坐下。
不得不说,这里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她原以为这地方关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诶,没想到她这么好的一人儿会受这无妄之灾。
啊啊啊,薄曦来那孙子——
香菜的内心已经开始暴走了。
许是为了打发时间,也可能是好奇,那老大姐问:“丫头,你在外面犯了啥事儿?”
“寻衅滋事,聚众斗殴。”
老大姐意外,她咋看都不觉得香菜是那种逞凶斗狠之人。
两人就这么说上了话,从老大姐口中,香菜得知她姓方。
方大姐有个毛病,就是爱管闲事。她原先住的那地方,邻居是一对夫妇,那可不是什么让人羡慕的两口子。那家的媳妇儿是个低眉顺眼的,可她男人却是个脾气不好的,爱喝酒还爱赌钱,一喝醉或是遇着不顺心的事儿,就对他媳妇儿施以家暴。
那天,方大姐听到隔壁媳妇儿哭嚎的声音,就知道那媳妇儿的男人又对她拳脚相向了。方大姐没忍住,冲到隔壁把那个让她忍无可忍的窝囊男人给暴打了一顿。事后那家媳妇儿非但没有感谢她,还跟她家的男人合起伙来反咬方大姐一口。
最后,方大姐不但给他们赔了一笔医药费,还被关到这里来。
说了那么多的方大姐听香菜说自己是以“寻衅滋事、聚众斗殴”的罪名被抓进来,到底还是好奇具体情况,“你一个小丫头不好好的在家里伺候爹娘,怎么学人家大老爷们打架闹事啊?”
香菜苦笑一下,“我很早便没了娘,有爹也跟没爹一样,现在跟我哥哥相依为命,为了讨生活给人家打工……其实我跟你一样,要是不管那闲事儿,也不会被关进来……”
就在香菜跟让她颇有好感的方大姐诉苦时,阿芸自梦中惊醒。她稳住紊乱的气息,汗涔涔的身上爬满了凉意。真是个噩梦啊,她竟在梦中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
咦?不对……
现在她梦醒了还是仍在梦中她尚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能够听到害得她落入此般境地的那个女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