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等着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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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小河边。
今天的天气不错，下午的日头不像正午那么毒辣。河边又有凉风习习，杨柳依依。我把妈妈的轮椅固定好，给她掖好小毛毯。情不自禁伸了个懒腰，呼吸一口郊外的新鲜空气，只觉得心旷神怡。
那边俞晚晴正在殷勤的帮程望海摆放渔具。程望海端端正正的坐在小札子上，一丝不苟的穿饵，抛线，然后就是耐心的等待。
俞晚晴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明显是活泼好动的性格，居然也能耐下性子托着腮静静的在旁边等待，程望海每钓上一条鱼，她都会欢呼，然后利索的帮忙抓住，再放进水桶里。
这样的用心倒是让我刮目相看，同时也让我心里暗暗警惕，醉翁之意不在酒，她对程西邵，必定不是一般的执着。
俞晚晴像是宣示主权一般，在程望海身边忙前忙后，我索性留在妈妈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钓鱼，时不时跟妈妈嘀咕几句，就像是在跟妈妈说悄悄话一样，觉得十分静谧。
“唐小姐，你妈妈怎么回事？怎么一直在睡觉？”俞晚晴偶尔把视线投到我们这边，若有所思，也许是觉得不对劲，走过来问道。
“身体不好，正在休养。”总感觉俞晚晴有些不怀好意，我本能的含糊回答，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我就是关心一下阿姨，过来问问。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你呢！你至于跟防贼一样防着我吗？”俞晚晴不高兴的嘟起了小嘴，一脸被错怪的委屈，倒真像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俞小姐，谢谢你的关心。”我却不敢掉以轻心，回答的不愠不火。
“不识好人心。”俞晚晴轻哼了一声，抬起倨傲的下巴：“我不知道你是背地里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西邵哥哥只是一时被你蒙蔽，你得意不了多久的。等西邵哥哥醒悟过来，怎么可能甘心情愿跟你这种女人搅和在一起，简直就是拉低档次。”
俞晚晴无意中的一句话正戳中我的心窝，我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闪过上午的画面，程西邵毫无预兆的说走就走，突然让我意识到，程西邵可以把我宠上天，也可以随时随地，毫不留恋的抽身而去。他这般各方面都很出色的男人，如果要走，不是我能强留的。
或许，程西邵对我的喜欢，的确只是一时迷恋，甚至只是一时的新鲜感，因而注定不可能长久。只要想到这种可能性，一股隐痛浓重的从身体很深的地方汹涌的爬出来，迅速的侵袭我的每一根神经。心里就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一时之间难以呼吸。
我不敢再想下去，清了清嗓子：“俞小姐，我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俞晚晴意味深长的打量了我一番，给我一种看穿而不说穿的感觉。
我强装镇定，输人不输阵，毫不示弱的对上她的眼神。
俞晚晴嗤笑一声，像是宣战一般，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等着那一天。”
“两个丫头，你们在说什么？准备回去吃晚饭。”程望海愉快的招呼声打断了两个女人之间眼神的较量。
我往俞晚晴身后看过去，程望海正在把水桶里钓上来的鱼倒回河里。
俞晚晴笑着走过去：“爷爷，您还跟以前一样，又把鱼都给放回去了。”
“只是图个乐趣，打时间罢了。”程爷爷爽朗的笑容里隐藏了一丝浅浅的落寞。
我心中一动，程望海再怎么天性乐观豁达，但是亲人都在国外，几乎都没有什么时间陪伴他，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也是期待着能享到天伦之乐的。
说话间程望海已经收拾利落：“两个丫头，我们回去吧。”
“好。”我轻声点头答应。
俞晚晴再次挽着程望海的胳膊：“爷爷，下次我还来陪您。”
我在一旁附和：“就是，下次我们都来。”
“可不能老是让你们来这个地方，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用惦记我这个糟老头子。总是陪着我这个无趣的小老头，你们会闷坏的。”程望海笑着推拒，眼底分明漾着欣慰。
“爷爷，您怎么能这么见外？我跟西邵哥哥一起长大，两家关系又这么近，您就像我的亲爷爷一样。之前我是在国外，现在我又回来了，自然要经常来看您，就怕您会嫌我烦。”
俞晚晴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一张小嘴可真是会说话，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讨人喜欢的晚辈。她可真是有心，一有机会就要炫耀程俞两家的亲近关系。
“不嫌不嫌，你们能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程望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看来是自内心的高兴。
我默默的看着，俞晚晴即使是目的不纯，但她对老人的心疼爱护也不似作假，哪怕对我言语尖锐，也是因为倾慕程西邵而方寸大乱的缘故。应该只是个被家里宠坏了的孩子，但是内心深处依然良善的姑娘。
后来我才知道，结论万万不可下的太早。人心之恶，往往超出个人想象所能达到的极限。
“真真，愣着干什么，推着你妈妈回去了。”程望海神气的朝我扬了下巴。
“好，这就来。”我推着轮椅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吃完晚饭，俞晚晴率先告辞，临走前又说了一箩筐乖巧话，把程望海哄得眉开眼笑。这才开车离去。
我把妈妈安顿好，也去跟程望海告别。
我过去的时候，程望海戴着副老花眼镜，手里捧着一个相框，坐在椅子上呆。
“爷爷，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时间一定来看您。”看着程望海独坐的寂寥身影，我心里涌起一股酸涩，他一定是在思念自己的家人。
“真真，你先坐一坐，陪我说会话。”见我进来，程望海把相框扣在茶几上，招呼着我。
“好的，爷爷。”我听话的坐了下来。
“真真，我第一次看见你，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跟我们西邵在一起，我很高兴。不要在意世俗的门当户对，爷爷觉得你们很般配。最主要是你们两个人要相处的的好，同心协力的过日子。你们都是好孩子，爷爷很期待你们俩的感情能够开花结果。”程望海用慈爱的眼光看着我，言辞恳切的说出这番话。
自从跟程西邵在一起，就一直是唱衰声一片。程望海的认可令我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也许只有这样豁达通透的老人，才能掷地有声的说出没有门户之见。
“谢谢爷爷。”我努力克制心里的激动。
程望海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五年前，那个女人走了之后，西邵就一心扑在工作上，只知道没日没夜的谈项目，再也没有正儿八经谈过一个女朋友。这孩子，有什么事都爱憋在心里，从小就是这样。家里都知道他的脾气，也不敢硬逼迫他。”
“但是大家都担心他会一辈子打光棍，他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我们家又不缺钱，缺的是孙媳妇。现在看到你，我就等于看到了希望，别提有多高兴了。”说着说着程望海又忍不住开怀大笑，慈眉善目的，特别像圣诞老人。
没想到程望海会告诉我这些，我觉得十分意外。之前从蒋横和俞晚晴欲言又止的态度，我就猜测或许程西邵有一段非常深刻难以忘怀的过去，但是我又不好贸贸然问起。更何况，就算我问了，他们也未必会对我说实话，说不定还要对我冷嘲热讽一番。
既然程望海挑起了话头，我抓紧机会问道：“爷爷，他们为什么会分手？”
“这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西邵也不许我们问。”程望海抓抓后脑勺，一脸茫然。
既然是这样，我只好掩饰般的笑了笑：“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
“就是，过去了的不重要，你们俩从今以后能够好好相处才重要。”程望海殷殷叮嘱。
真的过去了吗？我心里却不这么想，或许在程西邵的心里，那并不仅仅是过去。或者，那个把他叫走的神秘电话会不会就是......
我竟然有些不敢再想下去，努力去驱除脑海里的杂念，陪程望海聊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告辞。看着程望海依依不舍的目光，连连保证，下次会尽早过来看望他。
——
前一晚没有拉窗帘，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的折射打到我的脸上，我眯了眯眼睛，翻了个身。脸颊在枕头上不舍的蹭蹭，再蹭蹭。
习惯性的伸出手臂，却再次扑了空。
我再偏一个位置，还是扑空。
这才睁开眼睛，拥着被子坐起来。
自从那日程西邵走后，就跟人间蒸了一样，不仅没有回别墅，连公司都没有去，我已经连续八天都没有看到他了。
我从未像这般想念一个人，如疯似魔。每当夜深人静，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没有联系我，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他没有接，我就不敢再拨过去。
我们的关系原来如此脆弱。
环视房间里的豪华装潢，我无奈的扯了扯嘴角，或许我不该在别墅等下去，是时候回员工宿舍，回到我本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