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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逢春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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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嫤姐儿略有些不清的口齿吐音相比,晏哥儿的吐字极为清晰。

姜筠无语地瞟儿子一眼,笑骂道:“累什么累,分明就是懒,这一路走过来,朝我伸了八回胳膊要抱抱,到了最后,还不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

姜大老爷哈哈一笑,将晏哥儿抱到膝头逗弄,嫤姐儿不高兴祖父只抱弟弟,跺着小脚丫急道:“猪父,抱抱,抱……”姜大老爷忙笑道,“好好好,祖父也抱嫤姐儿。”

两个粉团娃娃坐在姜大老爷膝头,你摸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的玩着,两人玩着玩着忽又傻乐起来,见状,姜夫人开口笑道:“好在晏哥儿有个活泼姐姐陪着玩,要不然,以这小子的性子,只怕每天都闷不吭声。”

姜筠坐在椅子里,接口道:“可不是,嫤姐儿每天叽叽喳喳,小嘴儿都不待停的,逢春直被她吵得头疼,晏哥儿不爱说话,得逢春逼着哄着,他才肯哼两声。”

姜策开口说道:“晏哥儿话虽少,但吐字比嫤姐儿倒还清晰。”

姜筠微笑回应自己大哥的话:“这我也闹不明白,我每天要去读书,教他说话的时间不多,都是逢春在教他。”cńcńz.ńéτ

因今日休沐,姜大老爷在府里休息,故请完早安用完早饭后,除了已经开始读书的姜逍外,姜婷、姜嫤、姜晏都被留在了明萱堂,与姜大老爷共度天伦之乐,两对年轻父母嘱咐过自家孩子要听话之后,一起离了明萱堂往外走,姜策和姜筠走在前头,似乎在讨论读书的问题,姜逍在一旁做认真的聆听之状。

韩雅和逢春走在后头,先说几句孩子们的趣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二弟妹,昨日我回娘家,听说我堂弟媳妇前阵子动了胎气,险些小产流了孩子,你……可要去瞧她一瞧?”

逢春微愣,奇道:“她的胎脉不是挺好么,为什么会突然动了胎气?”

韩雅步子娴静,走姿优美,端的是大家闺秀气质:“似乎是她让我堂弟做什么事,我堂弟没依她的意思,她就狠哭闹了一场,丫鬟劝她也不听,许是哭得太厉害,之后就嚷嚷肚子疼,好在大夫来得及时,赶忙熬了安胎药给她服下,这才保住了孩子。”

逢春轻轻‘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韩雅偏头望着逢春,轻声问道:“你可要去瞧瞧她?”

“不许去瞧她!有什么好瞧的!”不待逢春开口,走在前头的姜筠,忽然转过身来,一脸冷淡的替逢春做了决定,语气是不加掩饰的讥诮,“明知自己怀有身孕,还瞎哭乱闹,这样不顾腹中骨肉的性子,能当得了什么好娘,别说她没有小产,就是真的小产了,你也不许去瞧她!”

姜策有些惊疑地看着姜筠:“二弟,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之前竟给门房下令,将他岳母列为府中禁客,如今连他岳母的女儿也好似有深仇大恨一般。

姜筠微扯嘴角:“没怎么,就是觉着以前脾气太好了些。”

陶景在高氏的怂恿下,打了逢春一巴掌,那回他忍下了计较,之后,高氏母女蓄意挑拨他和逢春的夫妻之情,他也没有发作,直到这一回,高氏任由自己姐姐喝骂逢春,姜筠决定再也不忍了,更别提,那日他询问过碧巧之后,竟得知逢春昔日落水之事,或与高氏母女脱不开干系。

真是越发蹬鼻子上脸了,姜筠冷着表情道:“还有,就算她的孩子没被她折腾掉,明年顺利出生了,你也不许去看她,什么洗三、满月、百天一概不许去,也不许使人送东西慰问她!”姜筠目光淡沉,语气生硬道,“你不许去瞧她,日后也不许她来咱们府!来了也直接撵走!”

姜策目露探究之色:“二弟,你那位小姨子究竟做了何事,惹得你如此生厌?”二弟这架势,是要直接抹掉这门亲戚呀。

姜筠回道:“心术不正之人,不值得多言。”瑞瑾院和如意苑的分道口,已近在眼前,姜筠朝姜策拱手作礼道,“大哥,我这就回如意苑了。”又摸一把目光呆愣地姜逍,神色温和道,“逍哥儿,要好好读书,不许贪玩儿。”言罢,招呼逢春随他一道走。

逢春向韩氏、姜策各行一礼:“大哥,大嫂,告辞了。”

望着二叔二婶远走的背影,将满七岁的姜逍呆呆道:“爹,刚刚二叔好凶哦……娘,我新堂舅母心术不正么,她要是心术不正,岂非是个坏人喽。”

韩雅轻抚儿子的脑袋,一脸慈和道:“逍哥儿不是见过新堂舅母么,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姜逍想了一想,略扁扁嘴巴,回道:“没二婶婶温柔和气。”

韩雅揽住姜逍,随姜策一起往瑞瑾院而去,口内道:“逍哥儿既觉堂舅母不和气,那以后见到她时,只要不失礼节就好了,还有,你二叔刚刚说的话,你自己知道就行,不要到处乱说……”

回了如意苑之后,逢春嘟着嘴巴道:“我也没说要去瞧逢瑶呀,你干嘛发那么大火呀,那么多人都在呢。”

两个孩子都留在了明萱堂,不会随时跑过来找娘,姜筠伸臂一捞,将逢春抱坐到自己怀里,温声柔语道:“我不是在冲你发火,你就当没逢瑶那个妹妹吧,给脸不要脸的人,不值得再以礼相待,最好连见都不要见了……”

逢春偎在姜筠肩头,轻声开口:“二爷,你真的一直不叫我回娘家么?”

姜筠目光严肃地点点头:“除非高氏在你娘家没有立足之地,要不然,你就一直不许回去。”如今在私下里,姜筠已懒得再用岳母或者你嫡母的称呼,直接用了高氏做代替。

“可是,我四哥就快回京成亲了哎,还有,就快过年了……”逢春有些犹豫的问道。

姜筠亲亲逢春的额头,声音温和却态度坚定:“你四哥成亲,我自会备上贺礼,你若想见他,我可以约他出来见,新年的初二之期,我也自会派人走一趟,反正,只要高氏在陶家一日,咱们就一日不回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从八月中旬起,直至腊月中旬,整整四个月,逢春连一次娘家也没回,不过,这期间,给陶老夫人送过两回滋补品,给陶廉、陶觉、陶景送过一回上等茶叶,给曹氏、施氏送过一回上好皮毛,给逢春的堂侄子堂侄女也送过一回小玩意,至于逢春的众位堂嫂们,也有收到宫中的御制香露、保养肌肤效果极好的雪花膏等护肤品。

给陶家夫人们送皮毛时,唯独落下高氏,给陶家未成年的孩童送礼物时,又唯独落下逢谦,连逢春的庶弟逢林、以及庶出二房弟侄都有的东西,偏偏逢谦没有,逢谦还是小孩子心性,受到如此不公平的对待,气得哇哇大哭,哭着说‘为什么没有我的份儿,五姐姐偏心’。

高氏被如此明晃晃的打脸,恨得几乎呕出心头血来。

不几日,逢则从外地归来,身为逢则的嫡母,他的婚姻大事,自该由高氏张罗,是以,陶老夫人吩咐高氏负责办婚礼的事,逢则归来的第三日,收到姜筠的帖子,邀他过府一叙,得知府中诡秘情势的逢则,欣然接受邀请。

逢春望着肤色稍黑、气质稳重的逢则,指着腿边的两个小娃娃,笑道:“四哥,这就是嫤姐儿和晏哥儿……你们两个,这是舅舅,怎么不知道叫人呀,要叫舅舅——”

嫤姐儿率先活泼欢快地喊道:“舅舅!”晏哥儿秀声秀气地唤道,“舅舅。”

逢则蹲低身子,一手揽一只粉团似的小娃娃,脸色温和道:“哎,嫤姐儿和晏哥儿真乖……”又从袖袋里摸出两个荷包,一人分送一个,“你们出生时,舅舅不在京城,周岁的生辰礼物,现在给你们补上。”

嫤姐儿最喜欢收礼物,谢过舅舅之后,就伸手拆荷包,从里头摸出一只红玉雕成的马,晏哥儿反应慢半拍,看到姐姐喜滋滋地拆礼物,晏哥儿也解开荷包,同样从里头摸出一只红玉马,只不过这只马的形态,与嫤姐儿那只有些不同,嫤姐儿和晏哥儿的属相正是马,素日也没少看真马,此刻见了玉马,嫤姐儿眼睛一亮,兴奋的叫道:“马,马,马……”

嘴里一边叫马,还把手里的小红马举给姜筠看:“爹,马,马……”

姜筠搂着嫤姐儿笑道:“我们嫤姐儿真聪明,一眼就认出马来了。”

逢春笑着吐槽道:“她能不认识么,三天两头去园子里看马玩呢。”嘉宁长公主府极大,从府内有一方小型跑马场就足以看出来,姜筠起初学骑马时,就是在府里练习的。

一番认亲之后,逢春叫人带两个孩子出去玩,三个大人坐在一起叙话,这两年多来,因逢春和逢则经常通信,顺带着把姜筠和逢则也变成了笔友,话说,逢春后来写的信件,都是姜筠代笔来着,逢春只用署个落款就欧凯,逢春也不知道事情为啥就变成了这样。

虽然远隔天涯,但单从这些细节里,逢则也知,妹妹和姜筠的日子过得极是幸福,他们无话不谈,相知相许,某个漫漫深夜里,他读完姜筠的代笔信,以及信纸背面妹妹调皮的亲笔信后,忽觉祖母说的对,他还是应该早些再成家的,他也想有个活泼可爱的女儿,或者安静漂亮的儿子。

过去的,终究是要过去的。

逢则在姜府足足待了大半日,半下午时才乘车回到陶家,回去之后,自去福安堂拜见陶老夫人,说道:“与五妹夫一谈功课,时间就不知不觉过去了。”

陶老夫人数着手里的念珠,眼神温和地望着孙子,问道:“你成亲之日,春丫头回来么?”

逢则缓缓摇头:“不清楚……许是不回来吧。”

陶老夫人又语气古怪的再问:“你想叫她当面给你贺喜么?”

逢则慢慢点头:“自是想的……她一出生,就是我姨娘照顾她,我姨娘病重的时候,又是她照顾我姨娘,我视她如同胞亲妹。”

陶老夫人将手中的念珠搁到炕几上,端起一盏新沏热茶喝了两口,然后叹气道:“祖母知道五姑爷的意思,只要你嫡母在陶家一日,他就不会让逢春再回来……从那年,你爹打了春丫头之后,五姑爷就存了气根,唉,我已严厉管教着她,她却还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捣鬼,逢环出嫁那日,逢瑶唆使两个料理恭房的婆子,在五姑爷背后嚼逢春和文熙的舌根,说她两人早有私情……”

逢则深深蹙起浓眉,沉声道:“她这是想害死五妹妹么?”

“妻子与其他男人有私情,若五姑爷偏信一分,或起了疑心,不啻于要了春丫头的性命。”陶老夫人的面容已经苍老,微微出神道,“好在,五姑爷没有相信,也未隐瞒不提,他告诉了我,叫我查清此事,还逢春清白的名声。”

逢则默了片刻,低声说道:“五妹夫待春妹妹的确一心一意……”很少有男人能做到他那种地步,或许公主尚的驸马是这样,但那绝对是被皇权所慑,姜筠不是,他是倾心所爱,才会宠妻如命。

“我查清事情后,送你嫡母去家庙清修三个月,又罚逢瑶在福安堂禁足三个月,五姑爷只要知道此事,肯定就明白是谁在捣鬼了……”陶老夫人语声缓缓道,“我想着,这事没有酿出太严重的后果,就只重罚她们了一顿,谁知,她们还不长记性,今年八月,寿昌伯死了,逢春到底挂着外孙女的名头,便也随祭去了,逢春去高府的头一日,就被你嫡母那个姐姐骂了,你嫡母一声不吭,理都不理……”

所谓嫡母的姐姐,还曾经是逢则的岳母,逢则不想提她,只语气淡漠道:“是从这事之后,五妹夫就再也不让逢春回来了么?”

陶老夫人轻轻应道:“对,该有的人情往来一点不少,但就是不让逢春回来,逢兰出嫁时,五姑爷亲自拟的添妆礼单,比当初给逢瑶的足多出一倍,入冬以来,各种皮毛、茶叶、香露、香膏没少送过,但就是没有你嫡母和逢谦的份儿。”

逢则微微挑眉:“都是五妹夫的意思?”

陶老夫人拿起桌上的念珠,重新缠到手腕上:“可不是,每次碧巧或晴雪回来,都说这是五姑爷的意思。”

逢则定定道:“五妹夫疼爱妹妹,如同掌中明珠,妹妹在外如此受辱,他心里定然比妹妹还不痛快。”他心里不痛快,怎会叫惹他不痛快的人痛快的了。

陶老夫人沉默良久,忽说起了连陶廉都未讲过的心里话:“那事出了之后,我找你大伯聊过一回,之后,祖母想了一夜,决定再给你嫡母一次机会,她这回做的事,我不追究,也不罚她,我想看看,若是我不管着她,她都会干点什么。”

逢则静默不语,就算他不问,陶老夫人只怕也会说给他听。

“我不睬她,也不管她,她自然是自做自事了,先是她姐姐要被逐出京城的事儿,呵呵,她那个姐姐噢,但凡稍微收敛些性子,他高家的两个兄长,也未必真会与她撕破脸皮,如今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进了大狱吃牢饭去了。”陶老夫人慢慢拨动腕上念珠,“你嫡母为了救她的好姐姐,不知磨缠了你爹多少回,我早给你爹说了,他要是敢应承,我就没他这个儿子!”

陶老夫人声无起伏道:“恰巧,瑶丫头这时候有孕了,你嫡母也是真敢想,叫逢瑶仗着有孕之事,求韩家姑爷帮她救人出来,韩家姑爷没答应,逢瑶许是得了你嫡母的授意,好半天哭闹不止,差点没把她的身孕折腾没了……你爹是个糊涂的,不知被她哭着糊弄了多少回,她当所有的男人都和你爹一样,吃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戏码?”

“罢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终归是祖母在痴心妄想了。”陶老夫人目光慈爱地看着逢则,“这些年,为着家宅平静,叫你们兄妹吃了不少苦,是祖母不好,你头一回姻缘不顺,这一回,你既觉着苏家姑娘好,祖母就给你好好办一场婚礼,也叫你以后安安静静过日子……”

逢则缓缓抬起眼睛,看着似乎下定什么决心的陶老夫人。

“你大伯说的对,只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若是叫你爹休妻,对家声到底不好,从明天开始,祖母会将你嫡母禁足到后院静房,再也不许她出来,等过个几年,她也差不多病故了。”陶老夫人慢慢说道,“待你从外地回京就职时,上头没有婆婆压着,你媳妇也可以和你过清静日子,谦哥儿不中用,以后你爹这房,都靠你担着了。”

陶老夫人缓缓舒出一口气:“这话,祖母只对你一个人说,你自己心里知道就好。”

第73章 逢春V

腊月十八,已临近年关,商朝官员的春节年假,是从腊月二十五到正月初十之间,是以,这一日,陶家的三位当家老爷,都早早的出门当差去了,空气寒冷的清晨,阖家女眷给陶老夫人请过早安后,陶老夫人只留下了高氏,其余之人一概被遣离福安堂。

茶香袅袅,溢满暖意如春的屋室,陶老夫人慢悠悠地吹着热茶,过了一会儿,忽然无厘头的开口问道:“老三媳妇,我若是以七出之条逐你出门,你说说,你占了其中几条?”

高氏本以为婆婆单独留下她,是要询问她逢则的婚事预备的如何了,谁知,婆婆甫一开口,却言休妻之事,高氏心口剧烈一跳,忙从绣墩上起身,噗通一声跪地:“不知母亲这话是何意?”

陶老夫人看着碗中茶叶,自顾自地说道:“我告诉你,你占了两条,一是忤逆父母,二是善妒乱家,你用不着分辩,只用听我说……念在你曾为你公爹服丧三年的份上,我不休你出门,不过,日后你也别再想出门了,府中后院的静房,我已命人清扫过了,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进里面养老吧。”

话音才落,孙妈妈已领着几个粗壮婆子进来,七手八脚地去捆高氏,高氏目露惊骇的恐惧之色,一边剧烈挣扎,一边大声喊道:“母亲,母亲,儿媳究竟犯了何错,您就是要处罚我,也要把话说明白呀!”

高氏的呼喊声尖锐而犀利,孙妈妈眉头一皱,将随身手绢拢成一团,径直塞到高氏嘴里,高氏说不出话来,只能模糊的呜呜出声,急的狂掉眼泪。

陶老夫人放下手中茶碗,面色冷漠道:“事到如今,你还能问出这种话,脸皮也是够厚的!好,我给你提个醒,远的不提,你就从瑶丫头怎么差点流产之事开始反省吧,你这种连亲生骨肉都能肆意利用的媳妇,景儿要不起,三年前,我已和你说过,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就是真的悔了悟了,也晚了,我已经一次又一次的给过你机会了……”

说罢,陶老夫人再不多言其它,只对孙妈妈道:“带她去后院静房,除了每日送饭的婆子,不许任何人探望她,违者一律家法处置。”

高氏被捆着拖出福安堂,又在一路众目睽睽下,被强行送去后院静房锁起来,府中女眷全体静音,无一去福安堂出声求情,老夫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遣散众人之后再处置三太太,就是在告诉大家,这事我自有主张,谁也不许干扰掺和。

别人尚可各安本分,逢谦却不能坐视不理,一头哭到福安堂去求情,陶老夫人脸色平淡地坐在暖炕上,只道:“你母亲犯了大错,祖母罚她去思过了,不关你的事,你好好读书去罢。”

逢谦哪肯就此离去,依旧哭着求情,陶老夫人眼皮子抬也不抬,只问:“连祖母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

已满十二岁的半大少年,看着祖母冰冷的脸色,只能抹着眼泪起身告退,离开福安堂之后,一路摸去了荒芜空置的后院,却被四个粗壮的婆子拦下,且被告知‘禁止探视’的命令,否则,将会受到家法处置,逢谦实在想见到自己母亲,又不信自己真的会被上家法,遂硬着少爷脾气往里闯。

勇气很值得赞赏,然而,后果很悲催。

逢谦以往犯错,从不被上家法的缘故,皆因他身子不好,害怕打出个好歹来,此回,陶老夫人既下定决心处置小儿媳,自然是凡有忤逆不尊者,一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于是,逢谦生平头一回挨了二十板子,打板子的仆妇已经手下留情,逢谦还是疼得哇哇乱叫。

陶景从衙门回府后,得知正妻被囚禁,嫡子挨了打,忙来福安堂见母亲,陶老夫人神色淡淡道:“景儿,你别怪母亲心狠,你媳妇实在是留不得了,你没本事管住她,只能娘替你管了……”

这两年,陶景经常被母亲矫正思想,也知媳妇多有不对之处,但毕竟做了二十多年夫妻,他曾经也是很喜欢过妻子的,想到过去温柔可亲的女孩儿,要在阴暗潮湿的屋子里度过余生,心中不免有些不忍:“娘,要不让秀莲去家庙吧,别在后院的静房……”

陶老夫人摇了摇头,不改初衷:“娘难道没让她去家庙反省过么?她改了么?逢瑶可是她亲闺女,你瞧瞧她都出得什么馊主意,以后娘不在了,她最擅长的就是糊弄你,你这一房的儿女,还不知要被祸害成什么样,逢则、逢夏、逢春、逢林,哪个不乖巧懂事,为何一个个和你这个亲爹离心了,都是你这媳妇捣的鬼……”

轻轻拉起儿子的手,陶老夫人柔声道:“景儿,正所谓妻贤夫祸少,她要真是个贤妻良母,你这一房会年年不太平么,逢则已能顶住事了,逢春也在姜府立下脚跟了,以后,你好好当个慈父,他们难道还会不孝敬你不成?你都这把岁数了,连个孙辈还没有,可你瞧瞧你大哥,大孙子都快能议亲了,听娘的话,可千万别再糊涂下去了,娘不会短她吃,也不会短她喝,只是不叫她再给你乱吹歪风,不叫她再坏你和孩子们的血脉亲缘关系罢了……想想你的后半辈子,你是想叫她闹得你父子隔阂父女离心,还是想父慈子孝安享天伦?”

陶景想了一想,最后慢慢点头:“我听母亲的话。”

这一年的寒冬,姜筠申请腊月十五就放学假,姜夫人念及姜筠这一年读书勤奋,几乎不曾外出闲逛过,便很痛快地答应了。

然后,逢春快痛苦死了。

姜筠已然二十一岁,正值精力旺盛的大好年华,素日有各种营养品滋补着,还有骑马打拳等活动健身着,之前白天要上课读书时,姜筠还会略克制一些,待一放学假之后,姜筠就似脱缰了的野马,每日以压倒性的巨大优势,把身娇体弱的逢春可欺负惨了。

冬夜寒冷,然,芙蓉帐暖,逢春已不知说了多少遍‘好哥哥,饶过我吧’,姜筠愣是辣手摧花地一遍遍表示‘就不饶你,就不饶你’,待到更深夜重之际,姜筠暧昧的呼吸终于轻软下来,搂着逢春温软滑腻的身子,轻轻失笑道:“怎么不理我了?”

逢春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哼哼:“我睡着了。”

姜筠慢悠悠地挪动指腹,在逢春后背不住地勾画着:“睡着了?睡着了还会说话么?”

逢春毫不留情地语出鄙视道:“你笨哦,我在讲梦话不可以么?”

姜筠嗤笑一声,嗓音低哑道:“我本打算明儿个叫你歇一晚,不过,你这态度实在太差劲,所以,我决定明儿个继续罚你,罚你到连梦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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