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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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随春她们学院有个习惯,国庆节期间会搞什么社会实践调研,他们班也就二十来人,四五个人一小组,各自去找指导老师,弄完了得交一份整整齐齐的报告给学校。班主任郭征当了个甩手掌柜,只管在收假后收报告,对他们进行的过程却袖手旁观,还美名其曰这是锻炼。
郭征是教他们《新闻学概论》的老师,人特傲,嘴也狠,大一刚开学,郭征见同学的第一面,对着自己这届的学生说的第一句话就是,想清楚自己以后要干嘛了吗?没想清楚就赶紧退学。
平日里也很少见到郭征的人影,除了上课,一班的同学几乎没人在课下遇见过他。背地爱八卦的那群人没少八卦他,说半点挖不出他的料,估计也是个在大学混吃等死的老师,凭什么这么拽。不过郭征唯一的好就是嘴上严了,但分数还是给的够,体面。
背后骂老师几乎是学生的习惯了。郭征自己上课都说,骂他可以,别当着面来讲,否则他有本事把你真的折腾到退学。
自此以后,人送外号,郭大魔头。
郭魔头的课排周三,所以对一班的同学来说,每周三相当于一个分水岭。熬过了周三,就是西方极乐世界!可这节课,郭魔头下了最后通缉令,要求他们在下次上课时把国庆社会实践的表交上了,表里有命题选定,还有组员和指导老师等信息。
祝随春她们倒是不愁组员选定,这玩意儿基本就固定了,班上一个小圈子一个组,她们也正好一个宿舍一个组。
食堂,祝随春啃着鸡腿,于皎挑剔地把肥肉弄到一边,蔡梦一边看手机一边吃饭,唯有田琪琪,愁眉苦脸。
“今年的社会实践选什么阿?”田琪琪戳了戳盘子里的白米饭,苦着脸问。大一的实践她们没人放在心上,随便选了题,论传单过程中的人类社交关系,这名还是蔡梦诌出来的,丫一学霸,照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随春大一忙着恋爱,根本没参与这事,一门心思扑乔瑜身上,最后是求着寝室三姐妹高抬贵手给她在报告里填上名字。
郭魔头给了分,61,上课点评的时候差点没把她们骂死。
一想到郭魔头那张老脸,于皎就抖,“这老郭,三十好几,也没个老婆。天天就知道拿我们下手。”
田琪琪点头,于皎说什么,她就赞同什么。这是迷妹无脑准则上的第一条。
蔡梦不是很赞成,把手机放一边看着于皎和田琪琪讲,“我觉得郭征讲课是没话说。本来也是我们太敷衍了。”
于皎翻了个白眼,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每次听完郭魔头讲课,大脑就跟被放进滚筒洗衣机里搅过一样,先是混沌,后是焕然一新,郭征时常有上课把人讲的热血沸腾的能力,班上好几个男生有次听完他讲战地记者,恨不得立马开飞机去叙利亚。
但这种话于皎不会说,她现在只想争个高下,于是把球抛给祝随春。祝随春好好的吃着瓜,现在被于皎这么一问,屈指蹭了蹭鼻头,点评了一句话。
郭老师啊,蛮理想主义的。
说得出“铁肩担道义,提笔著文章”这种话的老师,又怎么不会是理想主义呢?
于皎在桌子下踢了祝随春一脚,蔡梦挑眉不接话,埋头跟男友手机交流,kk点头表示赞同。
女人啊,真的是麻烦。祝随春想,可她还是喜欢女人。祝随春先吃完,把餐具放回回收处后,又坐回来等细嚼慢咽的女孩们。她无聊,靠在椅子上乱看,却见两个人走进了食堂。
是宋欲雪和郭征。
老师和老师一起吃饭当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宋欲雪周三没课,来学校干嘛?特意和郭征吃一顿饭?连祝随春自己都没注意到,她的眉头已经锁成了一团。
坐她旁边的于皎拿胳膊肘撞她,朝那边努努嘴,“欸,他俩关系这么好?”
祝随春没回答,蔡梦跟着看了过来,扶了扶眼镜,讲,“要不我们的指导老师找宋老师?”
于皎震惊看了眼宋欲雪,又看蔡梦,朝她比了个大拇指:“你太聪明了。”Kk连忙点头。
于皎想的是,郭征和宋老师关系好,说不定就会给她面子,对她们温柔点。是吧?而且她们组里还有祝随春,宋老师指不定还,嗯哼。
蔡梦心想,她觉得宋欲雪和郭征是一路人,讲课时透露出的话都带着理想主义的天真,而且她看宋欲雪的个人能力实在很强,对她们实践的帮助估计会很大。
俩人想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却意外合拍,现在互相看对方的眼神都充满了对知己的爱意。
祝随春整理好带,起身。于皎问她干嘛,她说,她要去打探一下情报。切,于皎腹诽,鬼知道是什么情报。但还是给祝随春面子,祝她一路顺风。
祝随春今天扎了个半丸子头,穿了身卫衣,脑门上那橙色带够引人注目。所以她走过来时,宋欲雪第一眼就看见了她。
“郭老师来吃午饭呀。”祝随春笑嘻嘻,“啊,宋老师也在。”
郭征点点头,宋欲雪倒是挑眉,不说话。
“你吃了吗?”郭征问。
本来要点头的祝随春,瞥见宋欲雪那张脸,鬼使神差地摇摇头,索性在脑子里把自己刚刚吃的鸡腿盖饭吐了个干净。
“噢,那你去吃吧。我和你们宋老师还有事情要谈,先走了。”郭征讲完就率先往食堂旁边的园中园小餐厅走,那里装潢好,物价好,有包间,适合聊天。
……祝随春整张脸都快石化了,她算是再次领教到了郭魔头怼人的魔力。这哪里是老师,别的班的老师都是时不时和学生一道吃饭,他倒好,把学生赶走。
宋欲雪差点没笑出声,她没有立刻跟着郭征走,而是拍了怕祝随春的肩,提醒她,下次记得把嘴擦干净。又递给她一包纸巾。
眼前都是宋欲雪放大的笑颜,眉眼弯弯,弧度里藏着她不曾见过的温柔月夜。祝随春愣神看宋欲雪离开,人都没了,她才反应过来,崩溃地啊了一声,红着脸跑出食堂。那包卫生纸被她握在手里,取出一张擦净嘴角是,感受到的芬芳里,有那夜宋欲雪身上的味道。
她真的,太惨了。碰上宋欲雪总是会闹出笑话。不知道郭征会怎么想她?
祝随春真的欲哭无泪,她现在一想到周五还要上课就头大。太丢人,丢人丢到奶奶家了。她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郭征怎么想?郭征给宋欲雪吐槽,说现在的学生也太无聊了,还想着靠吃饭来跟老师拉近距离。但郭征眉眼里有些得意,这还是他教书这么多年,头次有人这么主动想跟他吃饭。
宋欲雪可不敢苟同,为了谁她心知肚明。可看郭征这么高兴,吹着牛逼,她便沉默笑而不语。
现在的小孩,撒谎技术也太差了。宋欲雪抿了口茶水,又想,她得找个机会把事跟小孩说清楚。下次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举动了。一夜情只是那一夜而已,现在她们只不过是普通师生。她想起那小孩眼底的光,想到光灭的瞬间,隐约觉得心口有些疼,但也就一点点的疼,很快就可以忽略不计。她不想和学生产生什么情感纠葛,也不能。她背负的东西太多了,不是象牙塔的孩子能够承受得了的。更何况,她也快结婚了。她以后的爱人,有也估计和她是一样的女性。
她不能再继续给祝随春希望,也以此警告自己内心躁动的因子,要学会把可能存在的火苗掐断。
这当然不是及时止损,爱情里没有及时止损。她们俩都没有相爱,甚至是谈得上陌生。只是那一晚,在她俩之间构造了隐秘的化学反应。她当时就不该晕了头和一小孩上床,她们很少拎得清自己心里的想法究竟是爱,还只是转移的依赖,或只是一时之快。是她的失误。
菜上来了,郭征让宋欲雪别呆,吃饭。她笑着说抱歉。俩个人谈起正事。
“我听说赵长刚这段日子动作很大。”宋欲雪讲。
郭征冷笑了一声,看着自己的师妹,他俩都是程老带的学生,“还不是海北省一把手快要被调走。他坐不住了。”
宋欲雪夹起菠菜,细嚼慢咽,“他也太贪了。四年前才爬到省委秘书长的位置,现在就开始觊觎上面了。”
郭征翻了个白眼,“雄心不足蛇吞象。他这一动作,多的是人盯上他。到时候你就顺路把那件事再曝光,估计就能有机会翻案。”
宋欲雪舀汤的手顿了顿,她放下勺子,看向郭征,眼神诚恳而真挚:“谢谢师兄。”
郭征摆摆手,“我可不是帮你。”他叹了口气,人间正道是沧桑,他帮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