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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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又上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歌女，她一身戎装打扮，手拿宝剑，边舞边唱。我一开始看到她舞剑的样子还觉得好笑，可是听下去却越听越怒，歌女扮演的竟然是李琰，唱的是李琰痛责屈月侵入曷闬烧杀抢掠，决心率领大军征讨暴虐的屈月，拯救曷闬于危难之中，维护西域的和平。

我连声冷笑，中原人真会篡改事实，不但把自己从卑鄙的入侵者变成了高尚的救世主，甚至连领兵的卫燎都被改成了李琰。

杜玉郎皱起了眉头，担心地看着我说:“我们走吧，这些都是胡编乱造的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

我不肯走，“我倒想看看她们都编了些什么。”

台上的“李琰”唱完，又上去一个人，身形仍是女子，脸上戴着假的络腮胡子，穿着似是而非的西域服饰，她开口一唱，竟然扮演的是我的阿爹。“阿爹”低声下气地讨好“李琰”，请求让自己的女儿和亲，换取中原退兵。

杜玉郎满脸愠色，眉头皱得几乎要打结，说道:“我们走吧，不要看了。”

我气得浑身抖，说道:“我阿爹是由王子继任的国王，相貌堂堂，高贵威严，居然被丑化成这种恶心的模样。而且，而且明明是你们中原和曷闬勾结攻打我们，逼我阿爹嫁女，怎么成了我阿爹要求和亲？你们中原人就是这样无耻吗？”

他恳求说:“公主犯不着和这些低贱的歌女一般见识，她们懂得什么，不过是借这个喙头讨好看客，赚些银钱而已，不会有多少人当真的。我们还是走吧，我带你去另外一个好玩的地方。”

我没有理他。台上的“阿爹”还在向“李琰”保证自己的女儿美貌，不会让他失望。我的怒气上升到了极点，拿出刚买的弹弓，正要对准那个扮演者一弹飞去，杜玉郎一把抓住我的手，说道:“公主息怒，这样的歌舞本来没有多少人关注，你如此一闹，反倒会传遍长安，弄得人人皆知。你愿意这样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可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怒道:“难道就让她们这样侮辱我阿爹？”

他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说道:“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会找朝堂上的人出面，私下禁了这个歌舞。”

我心底还在挣扎，看客中已经有人大声斥责:“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大唐和屈月如今交好，屈月公主更是当今太子妃，是太子殿下敬重的结妻子，你们竟敢演出这样的歌舞，致太子殿下与太子妃于何地？”

我朝着声音望去，说话的人是卫燎，我想不到竟然是他出面制止。

有人反驳他:“这位兄台，大唐和屈月交兵乃是事实，天下何人不知，何人不晓？两个姑娘这番歌舞，不过是想表现太子英明神武，即便太子知晓，想来也不会怪罪她们。”

卫燎冷然说道:“但凡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对手越是英勇，作战越是艰难，才越突出我方将帅的智勇。屈月国王在西域也是有名的英雄，十六岁就领兵征伐有异心的部族，击退邻国的入侵，扩展疆域，岂是台上这样不堪的形象。他败于我们不是因为他懦弱无能，而是我们更加强悍。两位姑娘如此诋毁屈月国王，又怎么能够突出太子的英明？”

我满腔的怒火消了不少，对卫燎的恨意也减弱了几分，他肯为阿爹说话，还不失磊落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