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朋友只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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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如风陷入了梦境。
她梦见了过去的事情。
是远在母亲还没有过世，自己还沉溺在虚假的三口之家的幻想中的过去。算起来离现在也已经有十多年了。在回想起那一切之前，季如风一直以为不管之后父亲如何不管自己，至少自己还有过幸福的童年。
然而即使在绮丽的梦境也会有哀伤，即使再美丽的事物也终将衰败，这就是自然的规律。人与人的羁绊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东西，记忆也会骗人，大脑只会做美化的安慰剂。
——就算是在那时，有深爱自己的母亲和照顾家庭的父亲，自己的生活也并不幸福。
并非是指严苛的学习和无尽的附加课程，而是在爱女儿和爱自己的生活之间，母亲更爱自己的生活，在家庭和事业之间，父亲更喜欢事业，只是这样罢了。
陪着季如风的只有学习结束的动画片奖励，和只要她想，就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的玩具。
说起来，喜欢二次元的习惯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因为只有在那里，自己才不孤单。
季如风忽然想起了想当演员的初衷，因为现在太过喜欢，而忘记了，最初季如风想要当演员，不是因为演员的万贯家财——只要季如风自己愿意，季家大小姐怎么会缺钱？偶尔暴露出来的财迷特性，也只是因为被惯坏的孩子所需求的表现自己的奖励品罢了，季如风喜欢的从来都是收集的过程而非收集的东西本身。
季如风最初当演员，只是因为演员“受人追捧”，只有这个理由而已。
没错，只要站在最高的地方，就不会被人忽视，只要在那个最高的舞台上，就会收获所有人的目光，还有剧里虚假的友情、爱情、亲情，那些自己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
因为家庭关系的淡漠，季如风曾经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办法付出感情，哪怕母亲过世，季如风也并没有像那些小说描写一样的伤心，哪怕父亲娶了宋姨，生下了妹妹，季如风的心中也没有多大波动，充其量只是不愿意看他们一家三口的温馨互动罢了。
直到十五岁那年，季如风遇见了莫沉渊。
“你好，你是季家的妹妹吧，我是莫沉渊，我爸爸和你爸爸是好朋友，我会保护你的！”
万众瞩目的少年唯独向自己伸出了手，季如风沉浸在那份温暖之中，渐渐敞开了心扉。
莫沉渊用他独一无二的笑容驱散了季如风天空的阴霾，在季如风的心底种下一颗欣欣向荣的种子，终于开出了名为爱情的花朵。
然后凋零。
但季如风已经不是十八岁时那个天真地以为只要下跪就可以换来父亲的怜悯和爱人的名声的傻女孩了，经历了亲人的利用、爱人的处心积虑，现在，她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朋友，还有……即将出世的孩子。
对了，孩子！
季如风的意识忽然回笼，昨天晚上生的事情出现在她脑海里，路易安最后的尖叫还仿佛在耳边炸响。
糟糕，怀孕的事一定被叶斯年知道了。
季如风脑袋里转过这个念头，心里说不上是庆幸还是紧张，是叶斯年的话，比其他人都要好，唯一可虑的——
“如风，你醒了？”
季如风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叶斯年担忧的温和眼神，慢慢点了点头，不出意外地看见本来洒脱又霸道的影帝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没错，唯一可虑的，就是叶斯年喜欢她这件事。
至少在孩子和自己的生计得到保障之前已经不打算接触感情的季如风不动声色地在叶斯年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来，脑袋里考虑着怎么才能解决现状。
“上一次我照顾了你一夜，本来还打算跟着影帝多蹭几次饭，你这么快就还回来了，可让我没有立场跟你提什么条件啦。”季如风歪着头调侃叶斯年，眼睛对上窗外刺眼的阳光，不适地眯了眯眼，叶斯年马上就起身把病房窗帘拉上了。
“有来有回可是人际交往的不二法门。”叶斯年看出季如风的不自在，索性抱着手靠在窗台边，俊美的脸在阳光的衬托下更显得如同天神下凡，只是那一身的痞气，倒更像是从天堂堕落到地狱的堕天使。“医药费可是我帮忙垫的，记得还啊。”
季如风扑哧一笑，“大影帝还在乎这点钱？”
“家大业大，当然开支就多了。”叶斯年耸耸肩，“还要付叶煜的经纪人费，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季如风假装很懂地点点头，“明白明白，要存好老婆本嘛。我忽略了这一点，真是太对不起了……哎呀！”话还没说完，季如风的头上就挨了一记。
“喂，君子动口不动手！何况我还是病号呢！”季如风抱着脑袋做委屈状，忽然一拍脑袋，“对了，醒了我都忘了问，我怎么会突然……倒下？不，应该说全身无力比较合适吧。”
叶斯年的脸色变得复杂起来，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自己早孕反应推迟了不知道吗？”
“欸？那个……”在男性面前谈论这种话题多少有些尴尬，季如风低下头摸了摸鼻子，“这种不是因人而异的吗，早孕阶段都快过去了，我还以为自己没有反应呢。”
“真是服了你了。”叶斯年觉得今天简直要叹完自己一整年份的气了，“还有，明明怀着孕，为什么不好好吃饭？节食可对胎儿不好。”
“那个啊，”季如风眯着眼抬头看了看窗帘透出来的阳光，半晌才回答道，“不是因为喜欢演戏还是什么，单纯只是因为会没饭吃。”
没饭吃？堂堂季家大小姐怎么会没饭吃？叶斯年心中充满疑问，看着季如风明显不愿意多谈的神色，却还是默默咽了下去。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呢。”季如风从愣神状态清醒过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俏皮地看向叶斯年，“有你这样不会多问也不会多话的可靠朋友真是太好了。”
如果不只是朋友呢……！
差一点点，叶斯年就吐出自己的真心，但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间，叶斯年暗暗警告自己。
还差一点。要让如风更依赖自己才行呢。